這一天莫云輕在辦公室里問他，“感覺怎么樣？”

    北羽把看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文件放到桌子上，“你指什么？”

    “所有你看到的。”莫云輕淡淡道。

    北羽沉默了一會，眼神有些復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低低地說：“跟以前的感覺不一樣。”

    他口里的以前，是指的上輩子的以前，但莫云輕不知道，以為是他之前的想法，笑了笑，說：“等你慢慢接受了這一切就習慣了。”

    “我不懂。”

    “不懂什么？”

    北羽頓了一下，說：“您為什么要讓我看這些？”

    如果只是一時興起，根本沒必要讓他出席那么重要的會議，一些重要的工作也讓他在場，如果是想讓他進入莫氏上班，也用不著這么大費周章，起碼也等他畢了業再說。

    可莫云輕現在的樣子，倒像是……

    莫云輕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等他思考完了，想不清楚了再看過來時，才開口說：“這是我每天的工作，小羽。”

    北羽愣了一下。

    莫云輕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他的個子比北羽著實高不少，這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眼里卻罕見帶著溫和的味道，“你是不是一直覺得我只是把你當成……”莫云輕頓了一下，顯然也不太喜歡那個詞，考慮了一下又換了個說法：“我說過，不管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說，但你什么都不要，也不說，所以我只能自己猜你想要的東西。”

    “我……”北羽說：“但我并不是想……”

    “我知道。”莫云輕安撫的按住他的肩膀，“你并不是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但你也不想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看你，對不對？”

    北羽呆呆的看著他。

    這樣的眼神令莫云輕心里沒來由的疼了一下。

    總歸還是個孩子啊，他想。

    如果不是硬生生把他帶到莫家，他到現在還可能只是一個人無依無靠的生活，身邊連個親人都沒有，如果不繼續上學的話，也許他還會在酒吧繼續跳舞也說不定。

    他還那么小，那么干凈，如果不是莫云輕把他帶回來的話，以后他會在這個社會上遇到什么骯臟的事，誰也不知道。

    但即便這樣告訴自己，莫云輕心里始終還是有一種隱秘的愧疚，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

    “你覺得在莫家名不正言不順，人人都把你當成我莫云輕帶來的情人，他們尊重你不過是看在我的面子書，這些都對，但是小羽，你要明白，他們怎么看你雖然大部分取決于我，但同樣也要看你自己。”莫云輕低聲道：“只要你想，你完全可以有資格在這里……”

    “……我知道。”北羽突然打斷了他，淡淡的笑了一下，那笑容卻是說不出的苦澀，“我能在這里，都是因為您給我的恩惠，我其實……并不是太在乎他們怎么看我。”

    “那你在乎什么？”

    北羽沉默了一下，說：“你不是會猜嗎？”

    那你倒是猜猜看，我到底在乎什么？

    莫云輕看了他一會，忽然拿起他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低沉著聲音道：“我只想知道，你稍微有一點……在乎我嗎？”

    北羽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一時間僵住了。

    他的眼里含著一層仿佛淚光一樣的薄霧，朦朦朧朧的，漂亮的幾乎讓人生生沉溺在里面。

    “當然啊。”他輕輕的笑了起來。

    我不在乎你還在乎誰呢？

    你可是在上輩子幾乎整整折磨了我一生的人啊。

    莫云輕怔了一下，第一個感覺竟是心里一陣酥麻，然而那種酥麻感卻在下一秒莫名的轉變成了細微的刺痛，也許是因為北羽此時的眼神……太過柔軟、柔軟的幾乎有些悲傷了。

    可是他在難過什么呢？

    我對他這么好，什么都為他想到了，本以為他會開心一點，高興一點，但為什么……還是會露出這樣讓人心疼的表情？

    “小羽……”莫云輕的聲音有些沙啞，他似乎想要說些什么，可是話到嘴邊卻什么都說不出來，因為他心愛的少年在這時候忽然抱住了他的腰，把頭深深埋在了他的胸口。

    莫云輕環住他的腰，把他緊緊抱在懷里，力氣大的讓北羽幾乎有些窒息。

    但他沒有看見莫云輕此刻的表情。

    如果他看見，大概就會覺得，那實在太不像平時的莫云輕了。

    辦公室門口，一個助理拿著一份文件糾結著。

    作為莫氏董事長的助理，身上肩負的責任是重大的，有眼色也是必要的，就像最近一段時間董事長的辦公室里多了一個人，當助理的就需要更加小心翼翼的伺候了。

    但是……怎么就感覺這時候不好敲門進去呢？

    一定是心理原因！反正敲門總不是罪過吧！而且內線電話也請示過了啊！助理這樣想著，咳嗽了一下，伸手敲門。

    結果剛敲了一下，門就自動開了！

    “陸，陸少！”助理連忙欠了欠身。

    陸北羽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走了。

    助理冷汗都出來了，心想這位陸少人長得太好看了，平時看著也和和氣氣的，但有時候就是讓人不敢直視！……等等，剛才看他眼睛好像是紅的？

    ……難不成剛才真的是不該打擾的時候？

    從某一方面來說這個想法真相了，但是這個真相跟他想的是不是一回事兒就只有辦公室里那一位知道了。

    北羽本來想出來透透氣，在半路上遇到了正要上來的祁寒和祁央。

    他本來想打聲招呼就走的，但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轉過頭，“等一下，我有件事想問你們。”

    祁寒說：“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