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08?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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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月垂下頭，想讓兩側(cè)的頭發(fā)擋住臉，但已經(jīng)晚了。

    經(jīng)理走到她面前，壓下胸腔里躁動的欣喜，正要開口詢問。

    季邢伸手將人撈進了懷里，不咸不淡地看一眼經(jīng)理，后者最會看人眼色，自覺就閉了嘴。

    季邢搭在她肩頭上的手指輕點著，像是富有節(jié)奏般，一下一下敲進奚月的心里，整個人緊繃。

    “放輕松點。”季邢宛若善意提醒，一邊帶著她進了貴賓專用電梯，直抵八樓。

    帝皇會所的八樓，一般的有錢人不夠格上到這里，這里是專為達官權(quán)貴設(shè)立的縱歡區(qū)，保密措施做得很死，里面的人只要不是約好同往的，即使認識也會裝作不認識。

    官本位不僅存在社會階層，在風月場子里也照樣存在。

    奚月以前也常來八樓，以唯一一個非官員親屬的身份。

    季邢從侍應(yīng)手里接過兩杯龍舌蘭，一杯遞給奚月。

    奚月接過，緊緊捏在手心里，明明杯壁冰涼，她還是覺得手心里的溫度在急驟上升。

    季邢帶著她在正對酒池rou林的卡座上坐下，有人過來覆在他耳邊說話，季邢聽著，呷了一口酒。

    耳邊是聒噪的音樂，夾雜著男男女女的奢靡笑聲，奚月始終低著頭，和這個環(huán)境格格不入。

    杯子里的冰杯快要被她握到融化。

    她在想季邢給她的問題。

    謝季邢，季邢是誰？

    但耳邊不斷灌入嘈雜的紛亂，鉆進每一個毛孔里，攪動著她的不安。

    大多冠冕堂皇的人，在脫掉外裳之后，都是丑相百態(tài)。

    旁邊路過一個大肚便便的男人摟著一位嬌滴滴的小姐，后者身著片縷，男人的手就更方便潛入那誘人的領(lǐng)域，邊走邊揉搓，粗著嗓子夸：“寶貝，真蕩啊，這么快就立起來了。”

    小姐嬌著嗓子怨怪：“還不都是你弄的。”

    男人哈哈笑，很得意。

    聲音遠去。

    奚月雙手緊握著酒杯。

    這一幕，甚至比這一幕更裸露的，奚月沒少見過。

    “奚月。”

    突然一聲夾帶著慍怒的嗓音喚回她的出神，她循著視線望過去，季邢正悠然地看著她：“想什么？叫了你兩遍。”

    奚月?lián)u頭。

    季邢眼帶笑意，“想出來了？”

    奚月?lián)u頭的動作戛然而止，下一秒，整個人如同被釘在皮質(zhì)沙發(fā)上。

    季邢沒惱，將她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提唇又抿了一口酒。

    沙發(fā)成一個開口的環(huán)行，季邢獨坐在上位，奚月坐在離他很遠的邊緣位置。

    她幾乎是沖過來，半蹲在他面前，雙手搭在他的膝上，酒因為剛才的動作灑了滿手也沒在意，又慌又亂：“季邢，走吧。”

    季邢對她這幅慌促的樣子并不意外，看了眼她緊緊抓住自己的手，氣定神閑：“怎么了？”

    季邢當然知道怎么了。

    身后傳來一道低沉寡淡的聲線，穿透周遭紛雜yin亂的一切，如一道雷擊中奚月。

    來的人自顧在沙發(fā)上坐下，抬手從嘴邊取下煙，朝季邢招呼：“季局長還是大駕光臨了。”

    奚月一動不動地僵著。

    季邢沒理會來人，而是將奚月的手抓在自己手里，傾起上半身從水晶桌上抽了張紙，坐回來慢悠悠地擦：“你說你，怎么這么不小心？”

    奚月的手在顫，哀求地望著季邢。

    季邢眉眼微彎，笑得親和，故裝沒看懂她眼中的意思：“嗯？”

    奚月這才終于明白過來季邢那句，今晚也就不用離開這是什么意思了。

    人被逼到極致的時候，是真的最能看到人出自本能的求生欲。

    季邢將擦拭掉酒漬的紙巾扔回桌面，順便回在場第三個人的話，帶著很濃的官腔：“別來無恙，趙總。”

    奚月沒有回頭，但她似乎仍感受到身后那道尖銳的視線。

    在季邢起身之際，奚月及時拉住他的手，脫口而出那個回答。

    季邢聞聲將視線側(cè)到她的頭頂，仍只是單音節(jié)的反問：“嗯？”

    季邢是不是真的沒聽到這已經(jīng)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今晚不能被他留下。

    她搖頭，擠出一個難看至極的笑，五光十色的彩燈罩過來襯得她臉色越發(fā)慘白，使那聲輕喚變了味道。

    像餿掉的過夜茶，又苦又澀。

    *

    一年前，帝皇會所，八樓。

    奚月身穿一身煙紫色裹身裙倚在酒池邊喝酒，視線在場子里逡巡，漫不經(jīng)心地將身后池子里數(shù)幾十具近乎赤裸的男男女女拋在腦后，她身在這里，卻又仿佛自帶一層壁，像個觀光客。

    剛開始的時候還會有人上前搭訕喝酒，誰能忍心放著這么一大美人在這孤身喝寂寞酒？

    但不出三次，就沒人敢再上前了，都知道奚月來這里是在等人，耽誤了她等人的后果會很嚴重。

    能來八樓的人也都是位高權(quán)重，一來是有錢有勢來這里是來找樂子的，奚月再美再引人垂涎，男人要得也是個享受，奚月這女人帶刺兒，不是好上那一掛的；二來奚月的背景，在這場子里還沒誰晃得動。

    時間過了多久，奚月沒去在意，她習慣記自己喝了多少杯酒。

    等男人剛出現(xiàn)在門口，奚月就立即捕捉到那抹出類拔萃的身影，遙遙看過去一眼，紅唇輕揚，笑出一個嫵媚的弧度，絲毫不避諱有周圍人在，丟開酒杯就往門口奔，響起洋洋盈耳的嗓音向門口喊：“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