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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顧融和鶴光穹離開崖底前一夜，離火樓內(nèi)。愛↑去△小↓說△網(wǎng)

    滿目紅色的臥室里，清麗的女子緩緩梳洗，偽裝一絲一絲褪去，露出一張五官平平但頗有靈氣的面孔。

    面孔帶著明顯的稚氣，神情卻帶著些深沉的疲憊和一種居于高位磨礪后的厲色。

    短時間被被逼著成長的言之茜看著水銀鏡子里清晰地面孔，摸索了一下鏡內(nèi)纖毫畢現(xiàn)無比清晰的人像，幽幽嘆道“這鏡子，的確方便。呵，蘇師傅，你確是天才，可惜在世時總被人誤解。我現(xiàn)在，也算知道你當(dāng)初的苦。離火樓樓主，原是這般不易為，到底，造化弄人，我竟害了你……”

    手里的水銀鏡配方出自蘇離之手，近來大發(fā)神威退敵的火槍也出自蘇離，越了解制器造制出的種種器物，言之茜越覺得蘇離厲害，天門天才不知凡幾，工之一門也有出挑的師兄，但是那位師兄和蘇離一比，卻又是凡人和鬼才的差距。

    言之茜成為樓主只有幾日，但這短短幾日，就已讓她心交力瘁，不僅要應(yīng)對江湖正道的討伐，還有午夜夢回時憶起蘇離落下山崖的那一幕，言之茜越發(fā)覺得愧疚，幾重壓力之下，原本天真的少女正被迫一日千里的成長。

    恢復(fù)原來的容貌，對著鏡中人，言之茜面色沉沉，想到正在樓內(nèi)的師兄，言之茜神色幾變，欲再換一張臉去看看師兄，忽的鈴音響起，在空蕩蕩的房間內(nèi)幾乎有些刺耳，言之茜頓住，抬手按下梳妝臺上的機關(guān)，一個竹筒掉落。

    拿起竹筒打開，看完竹筒上的字，言之茜似是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目，雙手顫抖起來，又看了一遍，臉色立刻變得鐵青，顧不得易容，朝門外匆匆走去。

    疾步走到一個房間門口，言之茜深吸兩口氣，緩了一下情緒，理了一下衣袖，才推開門，眼神深沉的看向屋內(nèi)起身的男子，聲音低低的喚了一聲“師兄。”

    柳之尙武功高深，已經(jīng)知道來人是誰，看到言之茜看似平凡但頗為靈動的面容，先是吃了一驚，而后一喜“師妹，你恢復(fù)原貌了！是要和我一起回天門請罪嗎？”

    言之茜雙眼垂了一下，掩住眼底的失望和掙扎“師兄，我何罪之有？是因為我拜蘇樓主為師？可是，當(dāng)初鶴師父也說過，我只是記名弟子，他沒辦法教導(dǎo)我，我可以另尋名師。要不是……”

    言之茜閉了一下眼睛，繼續(xù)“要不是師兄教導(dǎo)，我必另尋師門，鶴師父的教導(dǎo)和天門養(yǎng)育之恩，我卻萬萬不會忘卻。”

    “不，師妹，你只是被魔頭的花言巧語蠱惑，才作此選擇，師妹，你乃天門弟子，跟我回去，方是正道！”柳之尙勸慰。

    言之茜低垂的眼底，眼神變得幽暗“你認(rèn)為蘇師傅蠱惑了我，所以，就想和江湖正道一起鏟除離火樓，甚至不惜在我身邊做內(nèi)應(yīng)？”

    柳之尙聞言一默，而后嘆了一口氣，將劍放在桌上“小師妹，原來你知道了。不錯，是我有違江湖道義，暗自打探離火樓內(nèi)消息傳出。但，此事已為，我只求換你回頭，自是無悔。至此，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言之茜被寬大衣袖遮住手指猛地抽搐一下，聲音卻越發(fā)平靜悠遠(yuǎn)“師兄以為，我會對你動手？”

    柳之尙沉吟一下“門有門規(guī)，樓有樓規(guī)，你現(xiàn)在是離火樓樓主，自當(dāng)處理我，我只求你消氣后能回天門，不要繼續(xù)泥足深陷。”

    言之茜似是沒聽到柳之尙所言，愣愣的看了眉目堅毅一臉正氣的男子一陣，忽而道“師兄，自我那日將你誤救回來，你就未曾去樓內(nèi)核心制器造看過吧，是我這主人招待不周，我且?guī)闳ヒ惶健Ｄ鞘菢莾?nèi)禁地，外人不可入內(nèi)，但師兄與我，可不是外人，你是教養(yǎng)我長大的大師兄啊，我本該帶你去看看的。”

    飄忽的走過來，言之茜攙住柳之尙的手，帶著他往外走。

    柳之尙覺察到小師妹狀態(tài)不對，但此情此境，他不想再惹怒小師妹，只隨了言之茜一道。

    言之茜帶著柳之尙將制器造里里外外參觀了一回，又帶著柳之尙看離火樓內(nèi)弟子工作，最后才喚來總共不到十人的銀面奴仆，讓柳之尙站在自己身旁圍觀。

    “投奔離火樓的諸君，全部在此，你們因蘇樓主而進(jìn)離火樓為仆役，如今蘇樓主已薨，我為新樓主，若有人不愿留在樓內(nèi)，可自行離去，離去前自支取黃金百兩，算是這些年諸位效力于離火樓的答謝。”言之茜揚聲道。

    幾人面面相覷，一半雜役思量一下后，很快取下了銀色面具，言之茜對幾人道“你們可以離開了。”而后揮手讓下屬帶人去支取報酬。

    剩下四人還留在原地，言之茜巡視幾人一陣，問道“幾位為何還留在樓內(nèi)？”

    其中兩個對視一眼，齊齊出列，單膝跪地，一人咬牙切齒道“我二人乃鑄劍山莊弟子，叛門只因有些才能被師兄陷害，被師門打壓，無奈之下離開鑄劍山莊。我們意外得見離火樓內(nèi)武器，察覺離火樓內(nèi)機關(guān)精妙，欲加入制器造，學(xué)習(xí)離火樓內(nèi)制器手藝，蘇樓主當(dāng)年不收男弟子，方成為雜役。只不想師門jian人誤導(dǎo)，言說我二人不仁不義背叛。下屬誠心求學(xué)，求言樓主收我二人為徒，離火樓此時不易，我們自當(dāng)萬死不辭誓死守衛(wèi)！”

    “若是我樓內(nèi)這次難關(guān)能度過，可。只是，蘇樓主已薨，不能指導(dǎo)你們一二，你們只能隨其他弟子學(xué)習(xí)。”言之茜嘆息，示意狂喜的二人下去，最后看向兩人“你們呢？”

    “唔，我欲求娶樓內(nèi)弟子，不知可不可以？”銀面遮住下半張臉，露出桃花眼的男子沉吟了一下，忐忑道。

    言之茜沉默，不予理會，轉(zhuǎn)身看最后一個——似乎身形看起來好像有些眼熟？

    最后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眼神定定的看了言之茜一會兒，咧嘴一笑“我只求能常伴樓主左右，盡忠竭力，萬死不辭。”

    一時間沉悶的大廳中氣氛有些古怪。

    默然一陣后，言之茜忽略兩個人型木樁子，轉(zhuǎn)頭看向眼神復(fù)雜的柳之尙“師兄到此時可還認(rèn)為，我離火樓是邪魔外道？”

    柳之尙面色發(fā)白的搖頭。

    言之茜像是沒看到柳之尙的臉色，繼續(xù)道“師兄可知道我為何拜蘇樓主為師？”

    既然樓內(nèi)雜役全是因各種目的自愿而來，且人數(shù)只有區(qū)區(qū)不足十人，那江湖上關(guān)于蘇離修煉魔功的謠言不攻自破，再看離火樓內(nèi)眾人姿態(tài)營生，柳之尙那還不知道離火妖女惑人心神就是個笑話。

    言之茜也不是要柳之尙回答，仿佛自言自語道“師兄可知，我其實心悅于你，心悅到，聽聞那些江湖正道鼓動你來離火樓探子，都不放心，只一心想替你，好讓你江湖揚名不被他們看輕。我初來離火樓，本欲為探子，做你現(xiàn)在正在做的事情。”

    柳之尙聞言大驚，嘴唇蠕動兩下，想說什么，言之茜自顧自道“然陰差陽錯，蘇樓主收我為關(guān)門弟子，還信任有加，我原本以為她是識破我的身份欲施恩離間，而后才知道她被無雙容貌所累，只想借此名頭學(xué)習(xí)易容術(shù)好遮掩容貌。可嘆我學(xué)習(xí)易容術(shù)只因自己容貌不佳，生怕入不得師兄眼，哪知道世上還有人為絕色容顏所累？”

    “知曉緣由，我其實已打消了探子的念頭，遂寫信給師兄。而后……其實當(dāng)時沒有救出樓主，誤救師兄的時候，我雖愧疚卻也滿心歡喜，比之蘇師父，我更愿師兄安好……”至于原本的師父，兩人都知道他的功夫高深，哪怕是墜落山崖，也必是無礙。

    說著，言之茜淚流滿面，聲調(diào)卻越發(fā)平靜沒有起伏“因為這陰暗的念頭，我日日不能安寢，對樓主滿懷歉疚，只想完成樓主遺愿就去九泉之下在她面前懺悔，哪知道，哪知道……”哪知道師兄會誤解至此，還欲毀去她苦苦想維持的離火樓。

    淚水迅速的面紗，而后落在衣襟上。

    一切錯誤，起因皆在于她，悔恨晚矣。

    一陣后，仿佛淚水落盡，言之茜緩緩地抬起頭，無悲無喜的含淚雙眸直視柳之尙雙眼，眼底的冷意蔓延開來，在水光中宛如碎冰一樣浮動“究根結(jié)底，是小茜不知輕重惹出的禍端，小茜自當(dāng)承擔(dān)。自此，言之茜非天門弟子，只是蘇離樓主唯一傳人，此生自當(dāng)竭力將我離火樓發(fā)揚光大，以慰藉師父在天之靈。鶴師父，他功力高深，你我都知道他落崖也無礙，待樓內(nèi)鐵索樓梯造好，我自下崖底請罪。你我，自此橋路兩不相干！”

    柳之尙為言之茜話語中的冷意心驚，出手去握言之茜的手，宛若小時候那般“小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