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坐在車里吃完了早餐，把錢包合上，剛想發動汽車的時候手機震了一下，收到一條消息。

    夏知陽問：“今天下班可以來接我嗎，我要去你店里取自行車。”

    嚴?回：“當然可以。”

    夏知陽又補充說：“那你可能要早一點出門，下班時間這段路比較堵。”

    嚴?說：“好。”

    夏知陽心滿意足地放下了手機，坐在辦公桌前開始認真工作。

    其實也算不上特別認真，他眼睛雖然對著桌上的文件，腦袋里卻一直在想今天早上在嚴?錢包里看見的那張照片，夏知陽心里美得直冒泡，壓根兒沒法集中注意力。

    坐在對面的小夏敲了敲他桌子，問：“干嘛呢，樂成這樣？”

    夏知陽盡量把胸口的泡泡壓下去了點，干咳一聲說：“沒什么。”

    小夏問：“你是不是跟頭牌表白了？”

    夏知陽搖搖頭說：“沒有啊。”

    小夏替他干著急：“怎么回事啊老夏，我昨天說的你都忘了是不是，不怕有人跟你搶啦？”

    夏知陽聽到這話繃不住又傻笑了起來，瞇著眼對小夏說：“不怕啦。”

    小夏不信，提議說：“明天不是清明放假了嗎，這三天你把人家約出來好好交流交流感情。”

    夏知陽含糊著說好。

    一這天下班時間一到，夏知陽就不顧周圍同事的目光，迫不及待地奔跑下了樓。

    交警中隊的大門前已經停了輛熟悉的黑色轎車，車門上靠著一個穿米色風衣的男人，一只手插在口袋里，靜靜地等著某個人的到來。

    夏知陽放慢了腳步走過去，問：“到了多久了呀？“

    嚴?說：“半個多小時吧。”

    夏知陽驚訝：“我讓你早一點點，怎么早了這么多？”

    嚴?笑著幫他開門說：“我怕你等啊。”

    夏知陽胸口的泡泡又漲了起來。

    去酒吧的路上夏知陽的心情特別好，聽見電臺里放歌時不時會小聲跟著哼兩句，連嚴?過斑馬線的時候沒有減速都沒對他進行批評教育。?和煦的微風掠過車窗吹進來，吹拂在夏知陽的臉上，夏知陽愜意地閉上了眼，他心想，這應該是春天到了。

    嚴?把夏知陽帶到了酒吧，夏知陽按照慣例在吧臺蹭了點吃的，吃完不到七點就起身準備回家。

    嚴?問：“不多坐會兒嗎？”

    夏知陽說：“不了，今天有事要早點回去。”

    嚴?說好，把人送到了門外，夏知陽同他說了再見，跨上自行車，晃晃悠悠騎出去十米遠后，突然想起什么又掉頭騎了回來。

    嚴?站在門口抽煙還沒有進去，看見他回來便問：“落東西了嗎？”

    “沒有。”夏知陽雙腳點地坐在自行車上，一臉嚴肅地說：“就是想跟你說一句，昨天喝了這么多酒，今天不許喝了。”

    嚴?吸了口煙笑著說：“知道了。”

    “煙也少抽！”

    嚴?立刻把抽了一半的煙掐了。

    夏知陽回到家后收拾了會兒東西，快睡覺的時候接到一個電話，夏知陽看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三個大字，嘴角彎了彎，很快接了起來。

    “喂，請問找誰？”

    對面的嚴?輕笑一聲，問：“夏羊羊在嗎？”

    “夏羊羊不在，夏知陽在。”

    “哦，那請問夏知陽在做什么呢？”

    “在泡腳，泡完要睡覺了，有什么事嗎？”

    “明天放假了，我帶你出去兜兜風怎么樣？”

    夏知陽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小聲說：“明天恐怕不行，我得去給爺爺掃墓。”

    嚴?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對不起，我忘了。”

    夏知陽低下頭，沒有搭腔。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嚴?開口說：“我那個時候……”

    “沒事的，都過去了。”夏知陽打斷了他。

    “……嗯，那路上注意安全，替我向爺爺問聲好。”

    “好的。”

    第二天的小雨從早上就開始下，嚴?一個人在家里聽雨聲聽得心煩，中午剛過就去了酒吧。

    白天的酒吧里只有調酒小哥和一個清潔阿姨在，顯得有些冷清，嚴?去酒窖里盤點了一會兒庫存，又查了查這個月的賬單，空閑下來之后靠坐在大廳內的沙發上抽煙。

    調酒小哥問他：“老板，夏警官今天來嗎？”

    嚴?緩緩吐出個煙圈，說：“不來了，他家里有事。”

    結果話剛說完，酒吧的門就被推開了，鉆進來一只夏知陽。

    門內被卷進一陣潮濕的空氣，嚴?掐了煙站起身，看見夏知陽身上沾著一層薄薄的水珠，趕緊問調酒小哥拿了塊干毛巾幫他擦。

    “你傘沒帶嗎？”嚴?問。

    夏知陽在他身邊坐下，說：“帶了，我打車過來的，下了車直接跑進來懶得撐了。”

    “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不跟你爸媽一起吃晚飯嗎？”

    “夏局長才不愿意跟我坐一張飯桌上，他現在看見我只會鼻孔出氣。”

    夏知陽從包包里掏出一個青團給嚴?：“今天在我家附近買的，他家阿婆做的比其他地方的好吃，你嘗嘗。”

    調酒小哥聽到后晃過來看了眼說：“夏警官也太小氣了，就給老板買一個啊？”

    夏知陽對他說：“你們老板胃不好，糯米做的東西不能吃太多。”

    嚴?拿起小小的一個青團在手里握了握，問：“特地來給我送這個的？”

    夏知陽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還想來喝杯酒。”

    嚴?沒問為什么，親自去吧臺調了杯度數低一點的雞尾酒送過來。夏知陽拿起酒杯默默喝了幾口，垂下了眼。

    “今天掃墓的時候碰到以前住在一個小區的老爺爺了，他問我現在太極拳打得怎么樣，我跟他說我好久沒打，都有些忘了。”夏知陽轉了轉手里的杯子，小聲說，“自從爺爺走了以后，就沒人有陪我打過。”

    “你爺爺他……怎么會突然走了？我記得他身體很硬朗。”

    夏知陽把頭垂得更低了：“是因為我。”

    嚴?安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大二那年國慶節放假我回了趟家，我跟你說過，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嗯我記得。”

    “回去的路上我打電話給爺爺說要過去看看他，爺爺聽到了很開心，問我想吃點什么他去買，我當時只想著學校的伙食難吃，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當然要吃點好的，就告訴爺爺說我想吃糖醋小黃魚。”

    夏知陽頓了頓，手隨著聲音一起微微發顫，酒杯中的液體也跟著泛起了層層漣漪。

    “我不知道他會為了買新鮮的小黃魚特地跑去海鮮市場……那邊那么亂，車那么多，他腿腳又不利索，從市場里出來的時候剛好就，就撞到了一輛運貨車……我不該貪吃的，都是因為我……”

    嚴?輕輕握住夏知陽的手，將他手中的酒杯拿走放在了桌子上。

    “爺爺不會怪你。”嚴?柔聲告訴夏知陽，“他只會一直記得，他的寶貝陽陽正在從學校趕回來看他，他很高興。”

    夏知陽抬起頭，眼睛微微泛著紅，問嚴?：“你怎么知道爺爺叫我陽陽？”

    “你猜。”

    “你就見過我爺爺一次，肯定是那次聽到的。”夏知陽吸了吸鼻子，“我的名字是爺爺起的，全家人都喊我夏知陽，只有爺爺叫我陽陽。”

    “我叫你夏羊羊算嗎？”

    “不算！”

    嚴?說：“你可以教我太極拳，以后我陪你打。”

    “大學里不都學過……哦不對，你沒在國內上大學，差點忘了。”

    夏知陽突然回想起了什么，臉上露出些許得意的神色：“那時候第一學期的體育課教太極二十四式，老師讓學生上去做示范的時候剛好挑了我，我上去直接打了一套四十八式，老師當場給了我滿分。”

    嚴?笑著說：“出息了，高中體育還不及格，到了大學竟然能拿滿分。”

    “我沒有不及格，我是剛好及格。”夏知陽糾正他。

    嚴?連忙點頭：“嗯是是是，夏羊羊運動健將。”

    夏知陽“嘿嘿”傻笑了幾下。

    嚴?說：“夏羊羊？”

    “嗯？”

    “以后去看你爺爺的時候可以帶上我嗎？”

    夏知陽微微一愣，嘴角抿起了一個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