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賀云山帶216回了家。 216把臉貼在車玻璃上,白潤漂亮的臉被壓得有些扁,一雙眼睛又濕漉漉的,璀璨好像玻璃紙,看起來就像是謄得不夠仔細的漂 亮的美人圖。 他很用力地跟哥哥揮手再見,又把車窗搖下來說:“哥哥,我會再來找你的!” 136摸摸他的頭發,笑意柔和:“我等著呢。” 賀云山點頭示意,把車窗搖上來,猛打方向盤開車回家了。 之后的幾天,賀云山非常忙,每天早上七點就出門,晚上十點鐘才回來。 216也想要體貼先生,可是奈何形式迫人,自己癟癟的肚子實在是個禍患,只能腆著臉每晚鉆到先生床上。 賀云山總是懶洋洋地把眼鏡摘下來,揉揉泛酸的鼻骨,嗓音低而疲憊:“先生累得很,你自己來吧。” 216聽了,內疚得很,可是又不得不做,只能在床事上更加主動體貼。 賀云山靠坐在床頭,系在腰間的睡袍襟帶已經解開,露出一副alpha強健雄闊的軀體。他微瞇著眼睛,睫毛幾乎靜止,薄唇又抿 得很緊,似乎是一座石像。沒什么快感可言。 而他的眼神冷淡地落在埋首在自己胯間的那顆漂亮頭顱上,時不時發出黏膩的咕嘰咕嘰的水漬聲。 216在為他koujiao。 216艱難地從喉嚨里發出喘,又很快被粗大的yinjing堵回去。他的嘴巴紅得厲害,小小的卻撐到了最大,慢慢地吞到根部,又慢慢 吐出來,含住了圓碩的流水的guitou,舌尖掃來掃去。 他的長發披散下來,涼絲絲地落在先生的小腹和大腿上,像是細蛛絲,一點點把賀云山包裹了起來。 賀云山舒服地喟嘆,捏捏216的后脖頸,提溜著他脖頸上的黑色抑制項圈。 216啵地一聲把yinjing吐出來,紅著臉把喉嚨里的液體咽下去,伸手擼了幾下沾滿了口水的水亮的yinjing,一邊看著先生的表情,一 邊躊躇著分開腿跪好,慢慢地撐開自己潮潤的xue口,小心翼翼地扭著腰把yinjing整根吞了下去。 他雙手撐在賀云山的胸肌上,羞得不敢看他,垂下頭只讓賀云山看到他泛紅的勾人眼尾,微微囁嚅的濕紅嘴唇。他慢慢動起來。 216的腰酸得直不起來,只能抱著賀云山的脖頸撒嬌,濕噠噠的吻落在賀云山的耳朵和下巴上,“先生,你動一動吧……我累 死了。” 賀云山狠狠地揉他的屁股,總算翻身壓上去,216迷迷糊糊中還記得把膝窩抱好,大腿分得很開,方便賀云山抓住他的腳踝cao弄 。 等賀云山終于內射,216喘著氣,滿臉潮紅地去拉他的手,可憐兮兮地說:“先生,我能懷孕嗎?” 賀云山親親他濕漉漉的眼皮:“當然可以。” 之后的幾天一直如此。216待在宅子里,每天就等著賀云山回來。可是先生回來得一天比一天晚。 216心疼他,待賀云山愈發溫柔小意起來。 可是2月18馬上就要到了。 216急得上火,飯也吃不下,一個星期就瘦得伶仃孱弱,弱柳扶風,到賀宅養出來的那一點rou全沒了。他整日惶惶,等著賀云山 ,可是賀云山已經很少跟他交流,他總是很累,只有在和他zuoai的時候還有點力氣。他都不知道找誰去說自己的擔驚受怕。 要和愛人分開的惶惑和被送回教養所重新分配的恐懼像是熊熊烈火,灼燒著216顫抖的身體。 他沒辦法安靜地待在宅子里。偌大的宅子,仆人們來來往往,可是礙著216的身份,已經沒人敢隨便和他聊天。 他被放空了,掏干凈了拋在真空器皿里,呼吸和喉嚨里的嗚咽只有自己能聽到,甚至還有回音。他的骨頭好像也輕起來,軟綿綿 脆弱,無力支撐他像以往一樣笑鬧跑跳。 他只能盡力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在幾個房間里來回轉悠和整理,搶著做一些簡單的家務。 216今天有點咳嗽,臉色蒼白,茶色的眼睛因為消瘦顯得很大,幽深得像是琥珀色的酒液。他一邊咳嗽,一邊整理書房。 他正收拾垃圾桶,里面塞著一團撕碎的藥盒。 先生生病了嗎? 他有些擔心,把藥盒拿出來,手指沾了煙灰,又仔細撣干凈。藥盒的使用說明里赫然一列:用于alpha長期避孕。 書房里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細細長長的一道光落在216顫抖的肩膀上,像是慢慢斷裂的蛛絲。 賀云山今天回家之后,發現216不在客廳。 他被軍部一堆破事弄得焦頭爛額,徑直去了書房,連晚飯也沒吃。 到了晚上十一點,他沖完澡出來,進了216的房間。 房間里很暗,沒有開燈,只是就著月光可以看到,狹小的單人床上縮著一團,溫溫軟軟地呼吸著。 賀云山沒開燈,坐到床邊,手摸到216的脊背,“睡了嗎?” “嗯。”216下意識地答。 賀云山心里發笑,覺得實在傻得可愛,淤積的煩悶似乎被細雨淋刷干凈,聲線也有些過分的柔和:“不舒服嗎?” 過了好一會兒,賀云山聽到216低啞虛弱的聲音:“先生,我會懷孕嗎?會被送回去嗎?” 賀云山這個月已經不知多少次聽到這個問題,心里有些煩,但是手心下薄薄的脊背孱弱地起伏著,一捏就碎了,可憐得要命。 他下意識地哄他:“會的。沅沅會一直陪著我對嗎?” 216眼神空洞,訥訥地嗯了一聲。 他騙我。 我也要騙他。 賀云山笑了一聲,低頭去親216,216卻偷偷別開臉,先生的吻就落在了他的頭發上,涼絲絲的,好像沒有溫度。 216緊緊閉著眼睛,眼淚卻從左眼眼尾直接滑落到枕頭里。 “沅沅晚安。” 賀云山的聲線低而溫柔,有他喜歡的清晰有力的吐字,有他喜歡的特殊篤定的停頓。 我被騙了嗎? 被從小生活的教養所騙完,又被第一個喜歡的人騙了嗎? 我有什么不一樣呢?從一個被教導服侍所有尊貴alpha的社會娼妓到以愛為誘心甘情愿獻上身體的私人玩具。 從一個牢籠到了另一個牢籠而已。 “先生。”216的喉嚨嘶啞,似乎是因為感冒不適,“我能親你一下嗎?” 賀云山俯下身,唇邊帶笑,冷峭的臉有溫和的漣漪,無限的冷漠中有了一點暖,這一點暖曾經珍稀到216甘愿把自己燒干凈,把 一顆心剖出來。 他的心依然跳著,為賀云山跳著。只是很疼而已。 他微微抬起脖頸,在先生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很輕很輕的一下,一觸即分,蜻蜓點水也不過如此。 可是216知道,他把什么甜蜜而沉重的宿命一般的東西交付出去了。 “先生,我感冒了,要是不感冒,我就親你嘴唇了。” 216的聲音很低。 賀云山摸摸他的頭,心里因為這只漂亮乖巧的小兔子感到一絲安慰,“那等你好起來。” 216喉嚨里滾出一聲似有似無的應答聲。 他知道,他好不起來了。 接下來的日子,216等待著2月18號的到來,冷靜的,平淡的,好像等待早已預知的宿命。 一切都無所謂了。 在15號晚上,他給136打了電話:“哥哥,我可能不能很快去找你玩兒,你等等我吧。我下次來,會給施瑛施敏還有小寶寶每個 人都帶禮物,小汽車,畫筆和口水巾,好不好?” 136問:“阿沅,怎么了?是懷孕的事情嗎?或者,你找賀先生先標記你,雖然事后可能會有處罰,但是這對他來說不會是大問 題。” 216笑著說:“不用了。一個alpha只能標記一個omega的。哥哥晚安哦。” 他立刻掛斷了電話。 等到了晚上,賀云山風塵仆仆回來,換了衣服進了216的房間。 “怎么一直病著?醫生來過了怎么說?”賀云山揉著他的手背。 怎么瘦了這么多? 薄薄一層皮rou,近乎蒼白地繃在骨架上,好像強撐的紙人。 216睡得骨頭都痛了,看到先生還是笑了一下:“就是小感冒呀。先生不要待在我身邊了,要感冒的。” 賀云山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掀開被子躺了進去,手伸進216的睡衣里,摸到支楞突兀的肋骨,“怎么回事?最近的飯菜不合胃口 嗎?” 216閉著眼睛,感受著先生溫暖的懷抱,鼻尖蹭在他的胸口,貓兒似的蹭。呼吸之間全都是松脂香氣,溫和蓋過了辛辣,柔和妥 帖。 他很喜歡他的。真的很喜歡他的。 可是他騙了他,他又最不能容忍欺騙。 216已經開始控制不住地瘋想,到這里來的第一天先生就在騙他嗎? 他可真是傻,怎么這么容易就喜歡先生了。 “被子里這么冷,我陪你睡一會兒。”賀云山說著話,胸腔微微震動,震得216臉頰發紅。 黑暗中的那一點紅,是喑啞的人的喉嚨,是即將熄滅的火點,是開到荼蘼的花。 “嗯。” 216的呼吸漸漸平穩,甚至變得稀薄,像是輕柔的羽毛,慢慢地掃在賀云山的胸口。 第二天,賀云山叫了一輛車,他讓女傭把216的東西收拾好,一個小小的行李箱很快整出來擺到了客廳。 216只是靜靜坐著,不聞不問,看著客廳茶幾上插著的一枝新剪下來的梅花。 有人說,心里不夠靜的人是聞不到梅花的香氣的。 可是現在,216覺得梅花香氣濃烈到令他反胃。 賀云山牽起他的手,十指相扣,溫情得要命。216的手指好像沒有力氣,被他牽著,萎頓的水仙一般。 賀云山摟著216說:“沅沅,先生有事情要去做,不放心你,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住一段時間好不好?” 216心里知道,是教養所。 沒有比教養所更安全的地方了。 “好。”216低頭,長發從耳后滑到他的臉頰,漆黑烏濃的一抹,更襯得他膚白如雪,不似真人。 他就是個漂亮的玩具。主人要把他送到哪里去,他難道能反抗嗎? 賀云山覺得216的情緒有些不對勁,第一次感到他的捉摸不透。可是現在時間緊急,他已經沒空處理這些了。 賀云山低頭親親他的發頂,“先生很快會來接你的。” 216依然只有冷淡的一句“好。” 216乖順地上了汽車,門被關上,小箱子就放在腳邊。他轉過頭來,看了賀云山最后一眼。 他站在清晨的日光里,二月的光是透明的,暖度細微,他穿著黑色長大衣,里面只著單薄的襯衣西褲,俊颯得有些孤冷,像是大 雪壓境時的一株松。 216又把車窗搖下來:“先生照顧好自己。多穿衣服。”他實在想不出來了,想笑,卻紅了眼睛,啞著喉嚨說了一句“先生保重 。” 賀云山笑了一聲,揮揮手。 汽車駛出去。 216想要勸說自己不要回頭,可是最后依然咬著嘴唇回了頭,從車后玻璃里只看到了迅速消失的宅子的紅棕色的尖頂,在姜黃色 的天際像是變形的太陽。 他終于咬著嘴唇哭起來,漸至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