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組隊
清晨五點半,打掃衛生的清潔工隱約看見對面馬路公交站牌后頭靠著一個人,起初他以為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后來一想覺得不對,流浪漢都睡橋洞和銀行自助營業廳,哪有人睡馬路牙子的? 清潔工人還沒走近,就被濃烈的臭酒氣熏得皺起了眉頭,罵罵咧咧地上去一看,頓時嚇了一跳,手里的掃帚“啪”一下掉在地上。 站牌后倚坐著一個男人,胡子拉碴衣衫不整,皺巴巴的t恤上沾著一灘黃色的什么東西,褲子松松垮垮,拉鏈敞開著,手邊散著兩個酒瓶,最關鍵的是,這個人滿嘴是血,也不知道是活人還是死人。 清潔工在原地怔愣幾秒才尖叫出聲,雙腿戰戰發抖,想跑卻使不上力。 清早街上沒什么人,他叫破了嗓子也沒人過來幫忙,就在他想起該報警的關頭,地上那個男人吧唧了兩下嘴,慢慢張開雙眼。 原來不是死人! 清潔工徹底松了一口氣,憤憤地撿起掃把拍在他身上:“酒鬼真是作死哦!走開走開!做衛生了!” 尚利軍眼底布滿血絲,撐著站牌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走出去幾步,喉嚨里發出卡著濃痰時才有的咕噥聲,接著俯下|身劇烈地干嘔起來。 隔著幾米遠,清潔工也能聞到從他嘴里發出的那種酸臭腐壞的味道,干嘔聲持續了一陣子,尚利軍偏頭啐了一口,夾雜著猩紅血絲的黃痰“啪”地打在公交站牌上。 “什么人哪這是,”清潔工人露出嫌惡的表情,“真夠沒素質的,要醉死就死遠點兒......” “我|cao|你媽!”尚利軍聽到有人在背后罵他,紅著眼轉過身,揮起拳頭要打人,“cao|你媽了個逼!” 清潔工沒真想惹了這個酒鬼,嚇得轉身就跑,沒跑出去兩步就聽著后頭傳來“砰”一聲響,他扭頭一看,那臭酒鬼一個跟頭摔在路邊,狼狽地爬起來,嘴里不干不凈的走遠了。 尚利軍這次晝夜顛倒地喝了二十多天,昨晚忘了和誰打了一架,門牙斷了半顆,酒錢也喝空了。 他這段日子找誰要的錢來著?好像是尚楚談的那個朋友? 尚楚這些天回家沒回家? 想到兒子,尚利軍混混沌沌的腦子稍稍清醒了幾分,他一步三晃地走在馬路上,來往的行人見了他都露出惡心的表情,遠遠就躲著走。 進了城中村,經過那家小酒館,尚利軍蠢蠢欲動地舔了舔嘴唇,心說再喝點兒也沒事,就喝幾杯,不妨事。 他掀開門簾走了進去,老板見他一臉是血,問道:“尚哥,又和誰干起來呢這是?” “來、來一瓶!”尚利軍撩起t恤抹了抹嘴,“白的!” “四十八。”老板敲了敲桌子。 “賒著,”尚利軍眼皮外翻,扶著柜臺也站不穩,“先賒、賒賬上......” “我可聽騾子他們說你這段時間發財了啊?”老板試探,“聽說你家小尚找了個有錢公子哥?可以啊,夠有出息的啊,平時沒看出來你家小尚還有這能耐呢?” “別他媽廢話!”尚利軍聞到屋里的紅酒味兒,酒癮立即上來了,“給開瓶白的先,快、快點兒!” “我說你兒子要裝a混進那什么警校呢,”老板從架子上拿了一瓶酒,“敢情是進去傍大款的,這招實在是高啊!” 尚利軍沒聽清楚他在說什么,反正不是什么好話,他惡狠狠地瞪著赤紅的雙眼,指著老板說:“嘴、嘴巴放干凈點!我兒子將來做了警察,cao|你媽的第一個把你抓進去!” “喲,還做警察呢?”老板一聲冷笑,不屑地說,“都要被開除了還做哪門子的警察?夢里做呢吧?” 開除?! 這兩個字如同一道驚雷,“咣”一下在尚利軍腦子里炸開。 對他這種只有小學學歷的外鄉人來說,“開除”就是最嚴重不過的事情,意味著他兒子這輩子就完蛋了! “你說什么!”他一只腳蹬上柜臺,揪著老板的脖領子,呲著牙吼道,“你他媽再敢放屁試試!” 老板不是不知道尚利軍是個什么貨色,中看不中用的酒桶罷了,他輕輕松松就甩開尚利軍的手,一把將他推倒在地。 “你還不知道呢尚哥?”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狼狽不堪的尚利軍,幸災樂禍地笑著說,“新聞都播了,你兒子馬上就要被趕出校門嘍,也不知道那個公子哥兒還傍不傍得住......” 尚利軍表情猙獰,他在地上坐了幾分鐘,突然發狠似的抓了一把臉,起身cao起柜臺上那瓶白酒,跌跌撞撞又氣勢洶洶地往外走。 “就這樣兒生出來的兒子還想當警察呢?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老板對著尚利軍的背影啐了一口,眼神就像看著一條下水溝里的臭蟲。 尚利軍那幾個酒友說尚楚釣了條大魚,有錢的很,一轉賬就是幾千幾千的,尚利軍到處炫耀,請客一點都不手軟,還說自己馬上就要搬去住大別墅了。 想到這里,老板的語氣里多了幾分嫉恨和惡毒,聲音像淬了毒的針似的尖利:“一個omega進警校能是什么好貨色,不就是進去勾引男人的,平時看著人模狗樣的,還不是賤骨頭一個!呸!” “呸呸呸!” 尚楚匍匐著從鐵絲網底下鉆出來,扭頭吐出嘴里的灰塵。 “第一名!”教官在一邊掐著表,“三分四十二秒!” 三分四十二?還是慢了點兒。 尚楚拍了拍腦袋,嚯!一腦門黃色泥沙撲簌簌從頭頂上往下掉。 “第二名!”教官接著報出時間,“三分四十六!” 跟在他后頭鉆出來的是江雪城,尚楚過去把他拉起來,拍了拍他的迷彩上衣:“可以啊哥們兒,你這速度挺牛|逼啊!” 江雪城臉色一僵,不動聲色地往邊上拉開點距離:“沒,比不上你。” 尚楚察覺到他刻意的冷淡,收回手**褲兜,聳了聳肩膀,什么話也沒說。 后邊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完成訓練任務,從鐵絲網下出來,以往他們一知道成績就喜歡圍著尚楚轉,請教他陷阱那塊兒怎么過比較快、身上發力點在哪兒、有沒有時間給他們調整調整動作......第一名白艾澤性子冷,不和人過多接觸,他們也識相不去sao擾他;在他之下最強的就是尚楚,加上尚楚為人大方爽朗,有什么技巧從來不藏著掖著,誰都是真心服他,愿意從他這兒學點兒東西。 現在他們圍著的人變成了江雪城。 “雪城你可以啊,三分四十六,刷新你個人記錄了啊這是!” “cao!我總覺著我姿勢不對,每次過完網我都他媽腹痛!你一會兒過個網我看看,學習學習!” ...... 尚楚冷眼旁觀著一邊熱鬧的人群,默默走到一邊坐下。 “哎,”宋堯喊了他一聲,朝他扔了一瓶礦泉水,“接著!” 尚楚抬手接住水瓶,擰開瓶蓋喝了一大口,拿手背抹了抹嘴:“謝了啊。” “那些人是不是腦子不好使?”宋堯看著那群人,皺著眉說,“你比江雪城快了整整四秒,他們是瞎了還是聾了還是傻了?” “無所謂,”尚楚笑了笑,打趣道,“你都快四分鐘了,不跟著過去請教請教?” “cao!”宋堯站一邊樂了,“我放著你和老白不請教,我請教他干嘛?真不知道這群人怎么想的。” 尚楚朝人群那邊瞥了一眼,很快就移開了目光。 能進首警的都是全國萬里挑一摘出來的尖子生,個個都心比天高一身傲骨,加上他們專業的特殊性,強就是強弱就是弱,直觀的很,沒那么多虛頭八腦的東西。“慕強”這兩個字幾乎是刻在他們骨子里的,強者就能受到崇拜、追捧和歡迎,曾經的尚楚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慕強的前提是,這個強者的性別必須是alpha,一旦他是個omega,性質就完全變得不一樣了。 alpha是天生的領導者,他們只臣服于來自更加強大的alpha的絕對實力,但現在的尚楚破壞了這個規則,一個omega竟然能夠凌駕于alpha之上? 更加可怕的是,這件事是已經被反復確認的事實,尚楚確實強,比他們任何人都強。 這個事實無疑嚴重挫傷了alpha們膨脹的虛榮心和自尊心,成績單上尚楚居于高位的名字變得無比刺眼,他們仰頭望向那個名字的目光也從仰慕、向往漸漸催生出了不甘和反感。 他們越不能正視那張成績單,就越在心里強調尚楚是規則的破壞者,他的名字本來連出現的資格都沒有。 將心比心,尚楚其實挺能理解這些alpha是怎么想的,他轉頭看了宋堯一眼,突然笑著砸了他一拳:“我發現你丫就是個傻|逼。” “......你什么毛病?”宋堯翻了個白眼。 “就你還光明正大地站在我這邊,”尚楚喝了口水,“不是傻|逼是什么。” “老子愛站哪兒站哪兒,”宋堯說,又問,“下學期就選實習地了,你怎么想的?” “那還能怎么想,”尚楚想也不想脫口而出,“肯定選首都啊,之前不商量過嗎?咱們都報西城分局,這幾年破案率高,過去了我跟著刑偵你跟著物證,咱倆通力合作,無敵了啊這是!” 宋堯也笑:“行,叫上老白,咱三劍客稱霸首都警界去!” 尚楚也跟著樂,過了會兒宋堯去上廁所,他從包里翻出手機,給白艾澤發了條消息過去。 ——我過網三分三十秒,刷你記錄了,牛不牛? 白艾澤回的挺快。 ——三分三十? 尚楚故意唬他,打字過去說: ——是啊!是不是傻眼了!這個記錄以后就由我來保持了,你已經成為時代的棄兒,悲哀啊! 白艾澤先是回了一串省略號過來,又說: ——阿楚,剛出的成績表已經發到年級群里了,三分四十二,雖然不錯,但希望你再接再厲。 cao! 尚楚裝|逼失敗,悻悻地摸了摸鼻尖,把手機塞回包里。 “集合——!” 教官在一邊吹哨,等人到齊了,下令說:“下面兩兩一組進行近身搏斗訓練。” 他們實訓有固定搭檔,尚楚一直和白艾澤一組,但今天白艾澤不在,他舉手問:“報道教官,我搭檔缺席!” 教官凝眉想了想:“加入其中一組,進行三人訓練!” “是!”尚楚敬禮。 “加入秦涵方舟組!”教官指定了其中一組。 被叫到名字的兩個人對視一眼,面露難色,猶豫著開口:“教官,我們搭慣了,突然加個人影響練習。” “這是命令!”教官怒目圓瞪。 “可是......”秦涵瞟了尚楚一眼,話里有話地針對道,“他是omega,要我們和一個o搭檔訓練,這說出去也太......” “報告教官!”宋堯舉起手,嬉皮笑臉地說,“我不怕輸了丟人,讓我搭檔去他們組,我和尚楚搭伙練習唄!” 其余人臉色一變,宋堯這話就是在暗諷他們不和尚楚一組,就是怕輸給尚楚。 當眾輸給一個omega,還能有比這事更丟人的嗎?! 教官怎么會不知道這群學生是怎么想的,他看向尚楚,頷首問道:“你怎么想的?” “我不訓練也無所謂,”尚楚雙手插著褲兜,吊兒郎當地一挑眉毛,“反正我不練也照樣拿第一。這樣吧,我就站這兒,誰要是想和我過兩招的就來,打贏了我就弄張大字報貼公告欄,通知全校說我尚楚不如你。當然了,要是實在不敢也沒事兒,理解哈,畢竟輸我手里那么多回了,怕也是情有可原。” “嗨!誰說不是呢,”宋堯在一邊一唱一和地搭話,“反正下周考試也要輸,何必今天多輸一次呢,沒面子!你說是不是啊,秦涵?” 剛才針對尚楚的秦涵冷不丁被點到,只好硬著頭皮犟嘴:“我們是不想和他打!哪有alpha和omega動手的道理!” “哎喲喂,我看你磨磨蹭蹭的,哪有alpha的樣子,痛快點兒,上啊!”宋堯添油加火。 教官眉梢一挑,伸手指了指秦涵:“你和尚楚一組。” 秦涵還想辯一辯:“可......” “來,”尚楚對他拋了個媚眼,“趕緊的。” 隔壁球場有個大一的班級正上課,聽見動靜圍過來看熱鬧的,秦涵這會兒是騎虎難下了,咬牙道:“來就來!” 他擺了個起手,一掌就朝尚楚劈過去,尚楚側身避開,手臂從身后繞過他的胳肢窩——一記漂亮的過肩摔。 “小老弟,”尚楚俯身笑著說,“格斗進前十了嗎就敢和我組隊?” 宋堯吹了聲口哨,叫好道:“牛|逼!” “還有要組隊的嗎?”尚楚緩緩站直身子,對著圍觀的師弟們抬了抬下巴,倨傲地說,“小家伙們都看著點兒,基本功不牢靠就只有被摔的份兒。” 與此同時,首警保衛室闖進來一個鬧事的酒鬼。 保安認出他就是上回來學校找事的,趕緊攔下他:“你又來做什么!” “cao|你大爺!”尚利軍二話不說,cao起酒瓶就往他頭上砸,高聲吼道,“你敢開除老子兒子!老子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