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發燒
白艾澤從浴室出來,房間和客廳里都沒人,書房的門開著,里面透出燈光,他走上前去,果然看到了尚楚。 他彎腰站在玻璃櫥柜前,專注地看著里面擺放的東西。 櫥柜占據了一整面墻壁,他們兩人共用,一人一半。 尚楚的那半邊柜子亂七八糟,里頭堆著各種雜書,漫畫小說雜志什么都用,甚至還插了幾本《故事會》,還有七七八八的小熊玩偶和擺件。中間兩層倒是很整齊,陳列著獎章和獎杯,年份不一,但都是一等獎,只是上面刻著的是白艾澤的名字;白艾澤的那半邊柜子就井井有條多了,刑偵類、心理類、刑事類專業書籍分門別類,整整齊齊地立在書立里,但正中間那一層空空蕩蕩,只有一張尚楚的照片。 白艾澤站在門邊,一言不發,靜靜看著尚楚的背影。 沒人比他更清楚,尚楚是個多么要強的人。 他拿到一等獎的那些比賽大多是他們倆一起參加的,他有多少獎章和榮譽,尚楚就有多少。但每次領完獎回了家,尚楚總是把白艾澤第一名的獎杯小心地陳列在廚柜里,至于他自己獲得的那些二三等獎,他看都不看一眼。 他當然知道尚楚今天不好受,為了搗毀那個叫“陽光綠葉”的傳銷組織,他整整一個月沒有睡過安穩覺。 陽光綠葉在新陽的勢力根深蒂固,光是核心管理層就有八十多人,地下組織體量大,怎么打也打不干凈。 上個月,兩名剛上大學的學生暴尸河岸邊,凌晨清潔工發現了尸體。尸檢結果顯示這是兩名omega,死前曾遭遇**待,死于窒息。警方經過走訪調查,發現兩位學生在事發一周前曾微信向同學推薦過“陽光綠葉”化妝品,說明此事和傳銷組織脫不了干系。 當時新陽正參評全國文明城市,緊要關頭上出了這檔子事兒,一下就從文明標桿候選城市淪為了全國人民的笑柄——區區一個傳銷黑|窩點,打擊了幾年都打不掉,可見有關部門懶政低效;現在好嘛,還鬧出了人命,上頭不作為,遭殃的都是無辜老百姓??! “新陽omega慘死案”迅速爬上熱搜,市領導震怒,給市局下了死命令,必須把陽光綠葉從根上給鏟除了。 按理說搗毀黑窩點這種事兒不該他們刑偵隊負責,但這次事情緊急,任務交到了二隊手里。尚楚臨危受命,親自盯了一個星期的梢,安排齊奇潛進組織內部,全隊人耗心耗力,最后一舉端滅陽光綠葉老巢。 雖然最后有些計劃外的意外出現,但好在有驚無險,結果還算完滿。 這件懸在領導們心頭上的一塊毒瘤終于被割除了,謝局每次去市|政開會都春風得意的回來,全局上上下下都公認這次行動的最大功臣是尚楚,謝局也暗示了這回頭等功**不離十要算在二隊頭上。 然而,他和他的二隊盼了那么久的表彰,被一紙文件、一道紅戳無情地打破了。 尚楚在玻璃櫥窗的倒映下看見了白艾澤,他怔愣片刻,很快又調整好表情,轉身對白艾澤笑笑:“洗完澡了?” “嗯。”白艾澤點頭。 “我說你這種精英家庭的大少爺就是事兒多,”尚楚兩手插著褲兜,看上去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晃悠著朝外走,嘴里嘀咕個沒停,“你說你一天要洗多少次澡???費不費水,家里水費都要交不起......哎你干嘛?” 就在他經過白艾澤身邊,即將和他擦身而過時,白艾澤突然扣住他的手腕。 白艾澤定定地看著他,沉默半響,才輕聲說:“別難過?!?/br> 尚楚“撲哧”笑了一聲,上半身后仰,虛靠著門框,說:“你還不了解我啊,要是這點事兒都受不了,我早崩潰八千多次了?!?/br> 白艾澤盯著他淺棕色的瞳孔,里頭像是罩著一層水霧似的,朦朦朧朧看不清楚。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在尚楚頭頂上揉了一把,張開雙臂問:“要不要抱你回去?” “好啊,”尚楚眨眨眼,手腳并用,掛在白艾澤身上,晃了晃小腿,“白sir,再啵一個行不行?” 白艾澤托著他的屁股,穩穩當當地往房間走,側頭在他尚楚鎖骨的位置親親吻了吻。 “當然可以,尚警官。” 晚上淋了雨吹了風,下半夜尚楚有些發熱。 他早年間用了太多藥,對身體損耗太大,這幾年工作在一線,經常饑一頓飽一頓,惡果也愈發明顯起來。 白艾澤給他沖了退燒藥,尚楚喝完了,臉色潮紅地躺在床上,笑瞇瞇地看著關窗的白艾澤。 “別瞎看,”白艾澤俯身探了探他的額頭,“閉眼睡覺?!?/br> “睡不著。”尚楚眨眨眼,嗓音有些干澀。。 “睡不著也得睡?!卑装瑵蓴蒯斀罔F地回答,“閉眼?!?/br> “不閉眼?!鄙谐退麑χ?。 白艾澤拿他沒辦法,皺著眉頭輕聲呵斥他:“小混賬!” 尚楚抬腳,拿腳尖點了點白艾澤心口的位置:“白sir,你身為人民警察,怎么還罵人呢?” 白艾澤扣著他的腳踝,拇指在突出的踝骨上輕輕摩梭著。 “你一身臭毛病,還不許我罵你了?” 尚楚不服:“我怎么就一身臭毛病了我?” 白艾澤還真一本正經地盤點起來:“不做家務,這是懶;回了家第一件事兒不洗澡,這是邋遢;偷吃狗餅干,這算欺凌弱小;欠了我的錢不還,這叫不守信用;背著我抽煙喝酒還不承認,這是撒謊......” “停停停!”尚楚耳根子臊得慌,急忙叫停,小聲嘀咕,“我有這么多壞毛病嗎......” “有,”白艾澤側頭親了親他的腳背,“最大的壞毛病就是不聽話,睡覺。” 說完,他把尚楚的腳塞進被窩。 “我聽話的,”尚楚眨眨眼,眼睛里藏著調皮的笑意,“我最聽你的話。” 白艾澤俯身對著他笑:“你要是能聽話,楚楚和小白明天就能變成人。” 尚楚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天光看白艾澤,他的alpha身形高大,背光站立,周身籠罩著一層朦朧的光圈。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發了燒,他頭昏腦脹,那種分不清現實與夢境的混沌感又來了。 “艾澤,”尚楚把臉頰貼在白艾澤手掌,聲音很低,仿佛生怕驚擾了這個脆弱的夢境,“你是不是真的?。磕銜粫甙??” 白艾澤心頭一緊,在床沿坐下,嘆息著說:“阿楚,是我。” “我覺得很累,”尚楚定定看著他,片刻后輕輕說,“我不想爭第一名了?!?/br> “嗯,”白艾澤單腿撐著床,從上方俯身吻他,“如果你不想淋雨,就回到我身邊?!?/br> 尚楚被困在白艾澤雙臂和身體構成的狹小空間中,這個姿勢讓他有一種被保護的感覺,他覺得很安全。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白艾澤的嘴唇,說:“你沒有錯,謝局也沒錯。這次行動險些失敗,是一隊力挽狂瀾,其實我都知道的......” “不說這個?!卑装瑵珊南麓酱驍?。 窗外雨還沒停,淅淅瀝瀝的砸在窗檐。 物理課本上說水可以導電,尚楚覺得有細小的電流從指尖爬起,逐漸蔓延至全身。 “聽說發燒的人身體里會更熱,”尚楚曲起膝蓋,在白艾澤腰間摩擦著,“你要不要試一試?” 白艾澤親吻他的動作一頓,瞳孔幽黑,仿佛融進了如墨的深夜里。 “不鬧,你在生病?!?/br> 他按住尚楚搗亂的一條腿,用哄孩子的語氣說。 尚楚歪著頭,他確實像只狐貍,無論是耳邊挾著的一抹潮紅,還是眼尾上挑的弧度都像。 “不試???”他遺憾道,“可我都聞見alpha信息素的味道了。” 白艾澤凝視著他,不發一言。 “口是心非啊,白sir?!?/br> 尚楚笑著說,艾草特殊的馨香氣味開始在封閉房間中肆無忌憚地蔓延。 omega信息素的味道很弱,他曾經打過太多虧空根本的針,現在幾乎聞不出味道。 但他是尚楚,哪怕只有一絲氣味,對白艾澤來說,已經足夠致命。 “胡鬧!” 尚楚嘴唇上沾著亮晶晶的水漬,他絲毫不覺得自己在亂來,反而挑釁地伸出舌尖,在白艾澤嘴唇上舔了舔。 白艾澤咬著牙,眼睛里有極具侵略性的光閃爍著。 “白sir,只在獎項上壓我怎么夠,在床上也得壓我才行啊?!鄙谐z毫不覺得危險,自發自覺地拿雙腿蹭掉自己的褲子,“做吧,白sir?!?/br> 白艾澤扣著他的腰,再也忍耐不了這種誘|惑。 結束已經是兩小時后的事,尚楚還發著燒,白艾澤草草放過了他。 胡鬧了一場,淋漓盡致地出了汗,尚楚的燒反而退了。他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雨停了,但白艾澤怕涼氣進來,依舊沒有開窗。 房間里是一種特殊的體液氣味,混雜著彼此信息素的味道,尚楚半瞇著眼,不耐煩地說:“臭啊......” 白艾澤在他光裸的背上拍了拍:“睡覺?!?/br> “味道好大......”尚楚不滿地抱怨,又嘟囔了幾句別的什么,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傻。”白艾澤親了親他的額頭,抱著他的omega,在清晨的鬧鈴響起之前,抓緊時間睡最后兩個小時。 尚楚靠著他的胸,呼吸平穩,胸膛有規律地起伏著。 他沉進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