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六十九】 沒過幾天,袁立玫到達c國,她和季沐就住在一家五星級酒店中。 陸秋遠得知消息后,立刻前去拜訪。 這是陸秋遠第二次正式見到真正的季沐,如顧遠琛所說,季沐很憔悴,看上去神色不太好,與小時候所見大不相同,而他后頸上殘破的腺體因為反反復(fù)復(fù)地被抽取信息素,一直都沒能愈合。 陸秋遠在看到他腺體傷口的一剎那,隱隱有被嚇到。這得是在怎么樣的慘劇中,才能把自己的腺體傷害成這副模樣? 袁立玫和多年前一樣,溫雅地為陸秋遠泡了茶:“事已至此,我大概也猜到了您的來意,顧夫人直接說就好。” 陸秋遠心中松了口氣,平和道:“我的確是為了退婚而來,但我和黔明商量過了,兩家公司合作的項目暫且還是正常往來,具體事項等季總康復(fù)了再談。” 看來顧家這次面上雖是帶著笑,內(nèi)里應(yīng)該是氣壞了。 這些話擺明了是不想和季家再有來往,即使之后項目繼續(xù),估摸著也只是給“無辜”的季沐一個面子。 袁立玫沒有反駁什么,她理解,顧家畢竟是受害者,多年來都被蒙騙在內(nèi),今天本可以不管這些,直接和季家斷了聯(lián)系。現(xiàn)在做到這樣已經(jīng)算是仁至義盡,給足了季家下臺的顏面。 再者,顧遠琛這種被季幕染指過的東西,季沐大抵也不會想要了。 “多謝顧夫人體諒。”袁立玫倒是不太在乎那些項目,她嘴上說的無非是一些客套話,“因為這一場家中的鬧劇,我們季家也給顧家添了不少麻煩。我可以理解顧家想要退婚的心情,顧夫人不必為此太過介懷。只是,我這次親自來c國,是想把那個冒牌貨帶回去。” 陸秋遠沒有接話。 袁立玫溫聲笑道:“雖然他闖了大禍,可好歹也是我丈夫較為喜歡的私生子,算是我們季家的孩子。我丈夫現(xiàn)在昏迷不醒,按理說,我和小沐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本來可以不顧他的死活,也不管那個私生子如何狡辯,直接報警抓人就是了。” “那季夫人為什么不報警?”陸秋遠順著她道。 “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袁立玫抿了一口茶,說得輕巧,“就算是個不入流的賤人生的,可也是自家人。算了。” 顯然,陸秋遠并不相信她。就袁立玫的性子來看,她不是個愿意善罷甘休的人。她的兒子季沐如今落得這種下場,不僅毀了腺體失了婚約,還被弄成這副枯瘦模樣,實在是可憐,哪個做母親的愿意不追究? 果不其然,袁立玫緩緩說道:“況且做錯事,教人嘛,我還是懂一些的。他小時候也不聽話,還是我管教得松了些。” 這些話讓陸秋遠有些不適,他沒忘記當(dāng)年顧遠琛在梔子花園里遇到過的那個身上帶著淤青的季幕,也清楚地記得,當(dāng)時袁立玫說他是傭人的小孩,并未說是季家的孩子。 毫無疑問,袁立玫的確一直在虐待季幕。 只是,季家的家事,陸秋遠不好插嘴。 他尋了個借口先行離開:“季夫人,既然是家事,我就不多嘴了。如果季夫人有什么事需要幫忙,顧家還是愿意幫一幫的。” 這也是一句客套話,正常人在這種關(guān)頭,都不會再和顧家有聯(lián)系了。 可惜陸秋遠沒料到的是,袁立玫不是個正常人。 她面露欣喜,兩手一拍:“哎呀呀,那就好,我倒還真有事情想拜托顧夫人。” “……”陸秋遠后悔莫及,早知道自己就不該那么客氣。 袁立玫讓季沐坐到自己身邊,這個可憐的孩子滿臉陰郁,眸子始終不敢正視陸秋遠,似乎是在為了被退婚的事情而傷心,使得陸秋遠見了,心里也怪難受的。 “顧夫人,您也知道,這件事,是我丈夫狠心絕意。小沐眼下被害成這樣,也不敢說要再扒著這個婚約……只是我們現(xiàn)在算是孤兒寡母的,在這c國,也不好找人。” 她為難道:“您就當(dāng)可憐可憐我的小沐,讓顧公子幫幫忙。他和那個季幕也算是交往了三年,季幕認識周遭些什么人,會躲去什么地方,應(yīng)該都是了解一些的,免得我手下的人瞎辦事,我也是擔(dān)心他們一不小心著急了,傷著了人。” 她說得委婉,實則就是想讓顧家?guī)兔φ胰恕?/br> 再直白一點,就是想讓顧遠琛幫忙去找人。 可陸秋遠又不是個傻的,憑什么讓自己的兒子再次被卷入這波亂事中。陸秋遠早前就覺得袁立玫兩副面孔,綠茶味十足。 這回,更是見識了。 又或許是因為季幕這件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陸秋遠連看著季沐那眼淚汪汪的樣子,心里都覺得后怕。 他匆匆找了個理由離開了酒店,而顧黔明就在他的車上等他,見陸秋遠臉色不好,顧黔明沉聲道:“這件事本來就是我們顧家受騙,你沒必要這樣好聲好氣地主動找上門去。況且,那些項目就算我們投了錢,但顧家也不差這些。” 要是他上去,冷臉一甩,估計什么好話都不會有。 陸秋遠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說:“這個季沐不管怎么說,都和我們一樣是受害者。遠琛既然不愿意再和季家有關(guān)聯(lián),我們就把婚退了,把話說清楚就行。公司方面的合作項目,我不懂,你先看著處理吧。” 顧黔明不說話了,心想這婚約沒了,他安心些。 可陸秋遠越想越不對勁:“季家水太深了,我看這個袁立玫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她說話簡直和個瘋子一樣……” 陸秋遠嘆氣,滿腦子都是當(dāng)年在梔子花園里的季幕。 顧黔明就說:“要不是當(dāng)年那個契合度,就季鋒這個人,我是極其不想合作的。” 陸秋遠頭痛起來,想了好一會兒,還是覺得沒辦法不管:“那天晚上遠琛有說過,騙我們的季幕聲稱自己被季家虐待過,還說袁立玫和季沐要殺了他……現(xiàn)在看來,也不是不可能。這事兒疑點太多了。” 陸秋遠想到了季幕看著顧遠琛時的目光,那種感情很難作假。他心里也不確定,但憋著一股子氣沒處發(fā)泄。 末了,陸秋遠對顧黔明說:“你下車。” “?” “如果撒謊的季幕說的是真的,那遠琛就有權(quán)利知道所有的真相。我現(xiàn)在就要去公司找遠琛,他這幾天埋頭拼命工作都快把自己熬出病了,我得去找他談?wù)劇2还苷嫦嗳绾危也荒芾^續(xù)看著遠琛這樣虐待自己。” 這幾天,顧遠琛幾乎是不吃不喝地工作。要不是陸秋遠時時刻刻去督促著讓他吃點東西,他怕是要把自己累進醫(yī)院。 可再多的工作,也沒辦法讓顧遠琛忘記發(fā)生過的事情,總得想個辦法把事情摸清楚,才能徹底放下。 顧黔明知道陸秋遠是擔(dān)心兒子,規(guī)矩地坐在副駕駛不動:“我沒必要下車,我也去公司,順路的。” “一起去公司容易引人誤會。”陸秋遠揚了揚下巴,“下車,別耽誤我時間。” 顧黔明氣悶:“到底誰會誤會我們?”他們平時是不親近了點,可好歹是伴侶。 陸秋遠沉著臉,不說話了。直到顧黔明無奈下車,他才說:“誰會誤會你心里清楚,我不想再惹麻煩。”說完,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顧黔明,就關(guān)上了車窗。 他心里的那個疙瘩難受了十幾年,怕是解鈴還須系鈴人。 可顧黔明也是個一根筋的。 ………… 酒店中,袁立玫站在落地窗前,靜靜地看著外面的綠植花壇。悶熱的天氣將花草變得蔫蔫的,連帶著季沐躺在沙發(fā)上也略感無聊。 “母親,”季沐慵懶道,“顧家現(xiàn)在巴不得和我們斷干凈,你怎么會想到讓他們幫我們找人?” 袁立玫抱肩,微微側(cè)身,氣色好了不少:“我故意那么說的。” “故意?” 她走過去,摸了摸季沐的腦袋,露出慈愛的笑容:“傻孩子,像陸秋遠這種自以為很善良的人,最好激怒。他見過當(dāng)年的那個小雜種,一定會記得他身上的傷,只要記得,肯定會覺得我剛才的話漏洞百出。” 季沐聽了,還是不明白。 “顧家被我們季家耍了這么久,肯定會想要個什么真相。所以,派人跟著顧遠琛,說不定他可以帶我們找到那個小雜種。” 袁立玫讓季沐枕到自己腿上,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額頭:“他帶給你的痛苦,母親會加倍還給他。與其我們?nèi)フ遥蝗缇妥岊欉h琛去。他不是喜歡顧遠琛嗎?他不是做夢都想去顧家嗎?” 那就讓顧家的人親自把他的夢給捏碎得徹底一點吧。 等到時候顧遠琛找到了季幕,他們再趁機抓住季幕,就讓季幕認為是顧家參與了這一切。 “現(xiàn)在這個情形,鬧出人命估計收不了場。用顧遠琛刺激刺激他,再把他的腺體拿了,到時候丟進哪個神經(jīng)病院,那他可就是個真的瘋子了。”袁立玫都打算好了,“畢竟不是在h國,我們在c國找人的速度比不上顧家的。” 過往長久的時間里,袁立玫清楚季幕的性格,與其給他身體上的痛苦,不如抓爛他的內(nèi)心。 就像當(dāng)年,她去到醫(yī)院里,“親手”送穗湫去了地獄一樣,有時候摧毀一個人的內(nèi)心,往往只需要一瞬間。 袁立玫沒有說謊,她曾經(jīng)真的有過一個夭折在腹中的孩子,在她心里,這個孩子就是穗湫殺的。 真相被揭露的那一刻,穗湫徹底崩潰了。 袁立玫想到這里,兀自心煩,對季沐說:“可惜你了,好端端的玫瑰信息素,偏要被換成那平庸的梔子香。” 季沐為此憂愁起來:“母親,如果父親醒了,我們要怎么辦?我不想再被關(guān)起來了……” 袁立玫抿起了嘴角,諷笑了一聲:“季鋒對我們母子薄情寡義,他能不能醒還待看呢。”她費了這么多心思,制造了這一場車禍,至少,在她達成目的前,季鋒不可以醒。他要是死了,那便更好,許多事情就死無對證。 此時,一家看上去很不正規(guī)的私人診所內(nèi)。 季幕眸色暗淡地坐在藍色的休息椅上,他低著頭,不知道是在看灰暗的地板,還是在看自己狼狽的過往。 穿著便服的人出來喊:“到你了。” 季幕起身,眼前的路雖短卻仿佛走不到頭。他駐足在原地,艱難地摸住了自己的后頸。簡陋的手術(shù)室內(nèi),突然逸出一股血腥味。季幕的胃中泛起一陣惡心,他捂住嘴,向外跑去。 身后人大喊:“你怎么回事?!” 季幕跑到門外,扶著一個水池干嘔了一陣,什么東西也沒有。 他被太陽炙烤著,診所內(nèi)卻是陰暗一片,像極了他該去的地方。那個人不耐地跟著出來,嘴里還叨叨著:“先生,你到底想清楚沒有?不要浪費我們時間呀,還有下一個人要做去標記手術(shù)呢!” 季幕蒼白著臉,身軀單薄得似是一片枯葉。 那人見著他虛弱的樣子,語氣可算是放軟了些:“那你要不明天再來?明天來要加錢的啊,算是給你插隊了!” “我現(xiàn)在就進去。”季幕一聽到加錢,連忙說。 午后的烈日刺眼,季幕消失在診所內(nèi)的陰霾之中。 恍恍惚惚的,什么都像是一場噩夢。 ※※※※※※※※※※※※※※※※※※※※ 一般是更二休一,或者更三休一,看存稿夠不夠來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