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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溫暖的手掌拖起她后背,她承受的壓力驟然下降,偏頭一看,江尋鶴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側,默默地助她一臂之力。 虹練“刷”一聲在半空劃出一道漂亮的弧度,一下子拽出三道人影來,打頭陣的少女往前一撲,抱住了她身旁的槐樹。 “謝天謝地!”重見天日的江銜蟬抱著槐樹感動落淚:“得救了嚶嚶嚶——”她執起沐青鳶的手:“多虧了沐師姐的虹練,不然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br> “小蟬師妹……”她囁嚅著道歉:“其實我……對不起……” 她差點為了一己私心,扔下江銜蟬不管,如今思及這個恥辱的念頭,便令她感到羞愧不已。 “你在說什么啊沐師姐?”江銜蟬死里逃生后大松一口氣:“我說過了啊,有你們兩個在,一定會沒事的?!?/br> “受傷了吧?拿這個包扎一下。”江尋鶴拍了拍沐青鳶肩頭,給她遞上一塊手帕,嘴角彎起,“這次的事,多虧你了,謝謝你?!?/br> 左一個感謝,右一個關心,沐青鳶有點臉紅:“哦……我、我沒事?!?/br> 他很少有這樣直接的表達關心的舉動,甚至對于江銜蟬,也只是極其委婉地默默盡著作為一個兄長的義務。 沐青鳶突然發現,他其實總是如此,無論對誰,從來沒有變過。 初次在試法大會上見面時,江尋鶴將她從妖獸爪牙中救下,又一語不發地離開,她以為是自己給他添了麻煩,其他人卻安慰:“沒關系的,少主一貫如此……” 然后是陰差陽錯進了一個班,他成了亦師亦友的存在,卓越的天資與實力又成了她追趕的目標,無數次的跌倒爬起只是想擁有與之并肩的資格。 “這個咒術,你做錯了?!?/br> 兩人的第一次搭話,江尋鶴幫她糾正了一個咒法上的致命失誤,只不過她并不能很快理解,一直拖到夜幕降臨,才疲憊不堪地回到住所。次日,她將自己收集的靈草給江尋鶴送去,當做他悉心指導的謝禮。 而后被拒絕。 沐青鳶覺得,他一定認為自己笨得無可救藥,又蠢又會拖后腿。 其實,是自己想多了啊。 她緊緊按著手帕,釋然地笑起來,忽覺一身輕松。 — 景簫發現,昨晚的事情對于江銜蟬來說,似乎造不成任何影響。甚至于每回虎口脫險之后,她總是胃口大增,且絲毫不在意別人的目光。 江銜蟬呢,倒不是真的因為心大,因為她知道自己不會真正死去,但她又不得不去完成這個任務,所以這就像是每回參加完大型考試,那種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發誓要狠狠犒勞自己付出的艱辛代價的感覺。 更何況淮陽王府的小廚房更是讓人無法拒絕。 她不害怕嗎? 景簫匪夷所思地看著她又扒光了一碗飯,一點也不像是昨晚那個抱著樹哭著喊謝謝的膽小鬼。 事實上,她關鍵時刻一點也不膽小,能利用香爐中煙霧飄出的方向找到幻境的出口,還能想到用虹練碎片與外界聯系,不論對誰來說,都十分不容易。 當然了,還把他好心脫下的外袍也扔了出去。 景簫想起這個,仍感到十分郁悶。 江銜蟬正把花生一粒一粒挑出來,見他臉色凝重地盯著自己看,筷子一頓,“我臉上有東西?” 他看上去食欲不振,收回目光,陰著臉看著青瓷碗底的一朵小花。 王府里上菜的廚子正給江銜蟬介紹菜品:“這是桂花鵪鶉蛋,咱們淮陽一大名菜,姑娘快嘗嘗吧……” 下一刻,一只圓滾滾的鵪鶉蛋滾進自己碗里。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別總擺一張死魚臉,來,吃一只獅子頭?!?/br> 死魚……臉? 景簫摸摸自己的臉,感覺更加沒有食欲了。 兩人這邊“談笑風生”,另一邊卻是黑云壓城。 被五花大綁的年輕侍衛頹唐地坐在地上,從昨天半夜到現在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陰濕柴房里窸窸窣窣地爬過幾只硬殼蟲,大膽地拱著他衣角,他也依舊是紋絲不動。 “你到底是不是人”那些人審問他:“江門宗的仙長們還在這,別想再耍什么花招!媽的,沒想到竟是你這小子,早知道王爺和郡主就不該救你,你到底密謀多久了” 半晌,他開口嘶啞地說了句話,“……我是人?!?/br> “你說什么?” “我是人……”他蜷縮起身子,雙手被綁在身后,便只能扭曲地彎下腰曲起腿,把頭靠向雙膝。 “我是人……”年輕人聲音竟有幾分哽咽,“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是我……我從沒想過去害郡主……” “那你能看著我,對天發誓嗎?” 一雙繡金蓮的錦鞋停在他面前,再往上是葡萄纏枝紋的華貴紗裙,清漓郡主咬著下唇,恨恨道:“你這混蛋!我可憐你,把你留在我身邊,卻不想你竟……竟懷有這樣齷齪的心思!” 她將雙手中攥著的一支木簽扔到他臉上,“父王會教訓你的!仙長也會教訓你的!你給我等著!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木簽在他臉上劃出一道血痕,摔成兩半,是那日兩人偷偷出府,去永福寺求的簽子。 “不是的……”他忍痛道:“郡主,我……” “我才不想聽你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