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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眸微闔,默念咒語,手指間符箓火焰暴漲,將一截柳妖的死尸燒得干干凈凈。 銜蟬松了口氣,慢慢睜開眼。 太好了,這樣下去,若是最后不得已要和景簫正面硬肛,她至少可以逃跑。 “小師妹進步很大,不過你還沒有發(fā)揮出驅鬼符真正的威力。”好心指導她的師兄糾正著她的錯誤:“你看,應該是這樣做的……” 景簫百無聊賴地撐著臉,看身旁兩人不厭其煩地探討難題。 那師兄年紀也不大,坐在江銜蟬對面,耐心地解釋:“你看,手勢應當這樣擺。” 景簫不屑地移開目光,若是作戰(zhàn)的時候也這樣嘰嘰歪歪地擺手勢,自己還沒準備好,對面的邪物就能把你撕成碎片。 偏偏銜蟬奉之為圭臬,恍然大悟般長長地“哦”了一聲,拍手稱贊:“師兄你好厲害!” “哈哈哈,小師妹過譽了,都是先生課上講過的,你前幾日負傷在家沒聽到。” 菜雞互啄不過如此,就那老古板的屁話還信。 “……誒,不對不對,不是這樣的。小師妹不介意的話,師兄手把手來教你。” 景簫瞳孔微顫。 鬼使神差地,他攤開自己的手,掌心似乎還殘留著不久前手把手時的溫度。 這幾日一直覺得江銜蟬有些不對勁。 她面色蒼白地回到眾人中,收下他們的一句句慰問與關懷,每個人都似乎成了生死之交,唯獨對自己倒是變得若即若離起來。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 他唯一一次沒有控制住情緒,是在懷疑她并非江銜蟬本人后,不過那很快證明這不過是他一個一廂情愿的誤會。 所以,到底是哪里有了紕漏? 他心情復雜地將散落在書本上的海棠花瓣拂落,余光留意著身旁的動靜。那年輕弟子的手已經伸上前,虛虛地攏著她,親密但不逾越。 景簫將書翻開,一目十行地看完,卻是連半個字也沒記進去。他又翻過一頁,發(fā)現這頁中竟夾著一片海棠花瓣,許是不知何時飄進來的,干癟而丑陋。 若是多愁善感的文人見了,定會感嘆可惜可惜,世間萬物有靈,這花瓣本是紅袖添香的命,卻不想空等了一整個春天,直至韶光逝去,芳華不再。 景簫沒想這么多,只是抬頭看著窗外那株已被秋風催去了半數花葉的海棠樹,心道這真是個令人不舒服的位置。 不舒服,總想做點什么…… 銜蟬閉上眼,還沒開始念咒,兩指間夾著的符箓被人猛地抽走了。 火焰躥出整整半人高,將她面前整株柳妖裹成了一只火球。從火勢暴漲,到妖物發(fā)出痛苦的嚎叫,再到一切化作青煙飄散,整個過程不過兩個彈指的時間。 “好、好快。”愣了半晌后,那年輕的師兄發(fā)出一聲慨嘆。 快到連念咒也來不及,或者說,根本不需要念咒。 他回頭對銜蟬道:“小師妹,你旁邊就坐著大佬呢,哎哎,看來用不到師兄班門弄斧啦。”說著不好意思地站起來,給景簫騰出了位置。 景簫未發(fā)一言,也沒堂而皇之坐下來,只站在一旁,臉上沒有得意,沒有炫耀,空蕩蕩的像一張白紙。 這家伙搞什么鬼? 銜蟬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個笑:“景師兄,你在搞……你在干什么啊?” 他偏頭看向窗外,毫無起伏地吐出兩個字:“錯的。” “啊?” “他教的,是錯的。”他回首對上江銜蟬的目光,認真地說:“這樣在實戰(zhàn)中,你會死。” “……” 被一個資歷比自己還小的弟子不留情面地否認,那年輕師兄尷尬得快要自閉了,捧著兩只蛋花眼跑遠了。 銜蟬的爾康手絕望地停頓在半空中。 景簫踢完館子,也沒有負責的覺悟,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坐上了自己的位置。 銜蟬苦惱地枯坐半晌,只好湊到他身旁:“景師兄,剛剛那個……砰一聲炸出火花來的絕招,能不能教教我?” 他掃一眼過來,很快又回到書頁上:“這個沒有訣竅,只能靠苦練。” 銜蟬倒不是不能吃苦,只不過留給她的時間不多,說不定她還沒能煉成,這個世界的號就沒了。 景簫翻頁的手指一頓,“不過除了這,我可以教你簡單一些的東西。” 銜蟬抱起手,哼哼唧唧地瞪著他。 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把她的老師趕走,竟有臉取而代之,可惜他葫蘆里裝的什么藥自己一清二楚。上回的避瘴符,銜蟬已經吃過一次虧了,還想再讓她上當,想得美吧! 他見她眉宇間凝著戒備久久不語,嘴角一翹,露出一抹莫測的微笑:“若是信不過我,找你哥哥也行。”他頓了頓,又道:“我還以為這種簡單的法術,少主一定會毫無保留地教給你,何至于讓你一人苦苦摸索?” 銜蟬:“……” 什么意思,這家伙還想挑撥離間? 她忍著手癢想抽他的欲望,把手放在案下,忽而摸到了一個大塊頭,低頭一看,原來是她之前嫌得無聊帶來打發(fā)時間的《九州圖志》。 她靈機一動,計上心來,把大塊頭往景簫面前一砸,“我不學法術了,我要夯實理論,師兄,這書里我有好多不懂,你能不能教教我呀?” “……”景簫目光移到這本足足有一指厚的書上,眉尖抽搐:“你讓我……把這整本書給你講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