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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兮兮的,像一只用舌頭默默舔舐傷口的小獸。 常仁懷里揣著一大堆瓶瓶罐罐,兇神惡煞:“喂,你來江門宗多久了?” 景簫略一思忖:“半年。” “你知不知道,師兄讓你開門,你必須在彈指之內把門打開?”他惡狠狠加了一句:“這是江門宗的規矩!” 景簫唇邊露出一抹淺笑,乖馴地接受了這荒唐至極的規矩:“知道了。” 常仁面上維持著猙獰的表情,心里卻在七上八下地打鼓。 大小姐讓自己給這小子送藥,她是當真如此想,還是只是應對家主與少主的權宜之計? 他們的這位小師妹,甜起來能把人骨頭都酥化了,但一旦惹了她,半分師門情面也不會留。 “常師兄,這是給我的藥嗎?” 少年的聲音如一道驚雷,炸響在耳畔,常仁一個激靈,懷抱一松,藥瓶碎裂,藥水在地上開出顏色各異的花。 景簫的手頓在半空,“師兄,這是何意?” 他平靜到有些麻木的臉上仿佛有一層無形的漩渦,扭曲成了另一張陰蟄而陌生的臉。 明明是這樣俊俏舒朗的五官,莫名顯得有些猙獰。 常仁覺得自己眼花,擦了擦雙目,退后一步,看到地上狼藉一片的藥水,怒從心頭起:“你——你手是斷的嗎?這又關我何事?你若想給自己治傷,趁著藥水還沒流干凈,哪怕是用舌頭,也給我——啊!” 話音剛落,他一聲慘叫,背后仿佛有一雙手,強迫著將自己的臉摁進那堆尖利的碎片中。少年冷意森森而又饒有興味的聲音在頭頂想起:“這就是江銜蟬的誠意?”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箱已工作五天 第7章 快去救小白蓮 “你在家中排行老大,底下有兩個弟弟,一個meimei,老父早逝,老母又聾又瞎。你混混出身,拜入江門宗只是為了討口飯吃,全家都倚仗著你一個人,你說我在這里把你殺了,你的母親和弟妹該怎么活?” 少年把腳下的頭顱踩得更深,一灘血緩緩從臉下漫出。 他面無表情,但心里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感。 就如同今日把江銜蟬一點一點地拽下去,欣賞她臉上驚慌失措的神情。 他的“錯骨”削金如泥,怎么可能連一堵石壁都劈不開? 只可惜這一世與上輩子不同,掉下來的并不是沐青鳶,否則就憑江銜蟬手里拽著的那一截虹練,他又如何會匆忙間將她錯認為她人? 放在三年前,面對同門師兄的侮辱,他會看在江云逸的面子上忍氣吞聲。 但如今不一樣。 他會被自己的心上人刺死,哀莫大于心死大約便是這種感覺,生與死其實已經無足輕重。 重要的是,該如何快意恩仇。 但是——把自己殺過的人再殺一遍? 有這個必要,好像又沒有這個必要。 少年將臉上的笑意緩緩收了起來,眉眼好似斂在了陰影中,透出一股陰郁的頹喪感,那種茫無目的、茫然無措的頹廢。 夜色如墨,遠處傳來幾聲夜梟的鳴叫,枯枝敗葉發出濕噠噠的吱呀聲,那是小皮靴踩在上面的聲音。少女拉長音調喊:“景——師——兄——景師兄你睡了嗎?” 江銜蟬下午打聽了一下,氣憤地發現常仁這家伙偷工減料,把良藥換成了劣藥,到現在還沒回來,是不是又在欺負小白蓮? 她忙著亡羊補牢,她的好師兄在后面拆墻拆得賊歡,最后能不雙雙下地獄嗎? 門“吱呀”一聲開了,溫暖橘黃的燈光像夏夜中的螢火蟲,星星點點地棲息在少年的眉睫上。 夜色下,景簫眼瞳黑亮,映著一枚水潤的彎月,看著銜蟬:“江大小姐,找我何事?” 即便是用正常的語氣說出來,這一聲“大小姐”仍是十分蟄耳。銜蟬擺手道:“我們是同門同輩,你像其他人一樣,叫我小師妹就好了,大小姐什么的……太見外了。”仿佛他是江家的家仆。 景簫不作回答。 銜蟬想著,也許他太謹小慎微,也就沒多加在意。 “那個……常師兄,來過你這里嗎?” 景簫目露疑惑,她又斟酌著補充了一句:“就是我們一組中長得最高最壯的那個。” 他“哦”一聲,目光閃爍:“抓我衣領的師兄?” “……”銜蟬硬著頭皮承認:“算是吧。” 景簫搖頭:“沒看到。” 銜蟬心道:果真是偷懶去了!這幫人,怎么就這么不知悔改,不令人省心! 她目光四下看看,不小心瞟到腳尖,地面一塊暗紅色的土壤,泥土有松動的痕跡。她奇怪地多看了會:“這是什么?” “家主命人給我送了只蘆花雞補身子。” 銜蟬恍然。 父親大人,既要管教我,還要惦記小白蓮,您真cao勞! 她又道:“我能進來嗎?” 景簫沉默了一會,這沉默只片刻功夫,然后默默側開身子,給她讓出一片空間。 銜蟬從靈囊內拿出藥水,一瓶接著一瓶:“外敷五瓶,內服五瓶,這些是飯后,這些是飯前,一日三次,一次三粒……額,是不是太多了,我拿紙記一下?” 她又四處去找筆。 小白蓮的房間干凈整潔,一桌一椅一張床,書案則擱在窗臺下,薄如蟬翼的窗簾無風自動。她正要邁步去拿,景簫忽地抓住她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