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沒想特意瞞著，只是覺得沒什么好說的，這只是一件，”何露菲歪頭想了想措辭，“一件任何有良知的人都會去做的事吧，受傷是意外，但我不后悔，即使再重來一次，我還是會……。”

    女主持人微微起身看向臺下，何露菲被打斷，不明所以地轉過頭，只見臺下的導演朝他們用力揮了揮手，示意錄制暫停。

    一旁的經紀人正低著頭，表情慌亂地看著手機。

    何露菲心里“咯噔”一下。

    小烏龜慢慢爬：我怎么記得之前有哪個明星認領過這個見義勇為人的身份了？好像是叫何露菲？

    薩其馬：@何露菲hlf 出來回應啊，之前明里暗里引導別人相信你就是見義勇為的人，現在真相出來了怎么不說話了？不是想紅嗎？

    草莓果醬：我的天，真的沒想到何露菲是這樣的人，她當年演的正義女警察我一直記憶猶新，真的英姿颯爽，雖然不是她的粉絲，但也算是有好感的，那個角色對比她現在的所作所為，真是諷刺。

    何露菲的粉絲還有些不敢相信。

    加菲看夕陽：怎么會不是小菲呢，她那天明明也去了超市，而且她的手還受傷了，最近一直綁著繃帶呢，我剛剛特意去看了《絕境求生》，那個寧萌手背上根本就沒受傷。

    拖延小天才回復：既然你看了《絕境求生》，難道不知道寧萌的愈合能力特別強嗎？她救下李子康和白珍珍沒幾個小時，手腕上的淤青和破皮全都好了，那合理推斷，她被歹徒劃傷之后也會很快愈合啊。

    小何才露尖尖角：惡意揣測小菲的人跟之前罵寧萌的人有什么區別？就算見義勇為的人真不是小菲，她也從來沒說過謊，從頭到尾都是我們粉絲認錯了人而已，她自己根本沒承認，罵她干嘛？

    抹茶曲奇回復：還看不出何露菲意圖的你粉絲濾鏡是有多重？她是沒承認，但她也沒否認啊，那些模棱兩可的微博是白發的嗎？不就是在一步步引導你們粉絲往這方面想？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好嗎？

    人間芳菲：粉了菲菲很多年了，見證她從一個處處看人臉色的小演員走到今天，一直兢兢業業拍戲，不搞緋聞不炒作，相信她的人品清清白白，她不會做這樣的事。

    大錘子敲醒你回復：姐妹你是被何露菲洗腦了嗎？清醒點吧！她這段時間資源這么好是因為什么？還不是吃了這個身份的紅利？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們誤解了，你居然還覺得她是無辜的？她就是個騙子。#何露菲騙子#

    何露菲的粉絲中也有清醒過來，覺得自己受騙脫粉的，也有一部分始終覺得何露菲并沒有站出來承認，頂多就是一時糊涂，沒有否認，總之都是粉絲的問題。

    直到何露菲參加的那檔訪談節目的現場視頻被觀眾流出。

    “其實沒想特意瞞著，只是覺得沒什么好說的，這只是一件任何有良知的人都會去做的事吧，受傷是意外，但我不后悔，即使再重來一次，我還是會……”

    這一段話就像是一把重錘，狠狠砸在她的粉絲身上，將她們心底的僥幸砸了個粉碎。

    更諷刺的是，視頻中，在何露菲的背后，寧萌的側影照片就掛在大屏幕上。

    何露菲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主持人下臺與導演交涉，回來的時候看她的眼神憐憫又不屑，臺下觀眾的竊竊私語和指指點點化為支支利箭射向她。

    “居然……臉真大……”

    “是啊……沒想到……這種人……”

    她強作鎮定，勉強笑了笑，“怎么了？錄制為什么突然停了？咱們什么時候繼續？”

    主持人收拾了一下稿子，冷笑一聲：“這期節目不會再錄了，我們要采訪的是真正見義勇為的人，你還裝什么呢？搶了別人的功勞還有臉說良知。”

    她站起身來俯視一眼何露菲，隨后搖搖頭走了。

    何露菲只覺得天旋地轉。

    他們……都知道了？她手指顫抖，呼吸急促。

    經紀人掛斷電話沖上臺來，幾乎是把她架著拖下去的，“還傻愣著干什么？我的姑奶奶，快走吧，別在這丟臉了，事情暴露了，咱們全完了！”

    經紀人的絮叨聲在走廊里回響：“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你的那些代言違約金加起來可是筆天大的數字啊，我剛接到美時雜志的電話，你的封面也別想要了。”

    何露菲只覺得耳朵里嗡嗡作響，什么都聽不見，滿心的慌亂。

    突然，她的思緒里冒出了一根線頭。

    何露菲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漲紅了臉，猛地一推經紀人，“李姐，這事可都是你讓**的。”

    經紀人靠著墻有些呆滯，“你什么意思？”

    她近乎瘋狂地一字一頓說道：“當初全都是你逼我認下的。”

    沙漠里一夜過去，雖然有火堆的余溫，但第二天早上起來，鐘瑩還是凍著了，額頭有點發燙。

    雖然她說沒事，但大家還是商量著今天加快腳程，要是撐不下去了就讓幾位男士輪流背一下，好歹得找到村落讓她盡快吃上藥。

    大概老天也可憐他們這兩天的遭遇，路上讓他們接連遇到了好幾個指示牌。

    “這是第幾個小墳包了？”趙陳棟擦擦汗問道。

    “你能不能別說得這么瘆得慌。”李子康白了他一眼。

    寧萌回想了一下，“第五個了，估計很快就要到了。”她擔心地碰了碰鐘瑩的額頭，“好像更燙了。”說著就想將鐘瑩大半個身體掛到自己身上。

    鐘瑩連忙拒絕她，面色輕松地笑道：“不用擔心，我還好，神志清醒，眼前只有一個寧萌。”

    按照指示牌向西走了不遠，一片綿延的綠色浮現在眾人眼前。

    綠蔭環繞下，坐落著幾排小平房，炊煙正裊裊升起，導演組的人站在攝像機前在朝他們招手。

    所有人差點被這驚喜砸蒙了，正回不過神來，鐘瑩身子晃了幾下，寧萌立刻扛起她向前沖去，“鐘瑩要暈倒了！快準備藥！”

    鐘瑩在她背上一顛一顛地吐字，“你慢點跑，我現在不想暈了，我想吐。”

    村民們七手八腳將鐘瑩接來安置下。

    鐘瑩吐完，吃了藥躺好，寧萌這才放下心，走出了小屋子。

    遠處依然是黃沙漫天，眼下卻是綠林湖泊，界限分明，再看另一邊，是數不盡的小樹苗，寧萌慢慢走過去。

    “這里是不是挺美的？”導演李文俊蹲在一棵沙棘苗旁邊，摸了摸沙化的土，不知道問的是綠洲還是這些樹苗。

    寧萌點了點頭，“森林會保護人類。”這是她在上一期進原始森林之前就說過的話。

    “是啊。”李文俊悠長地嘆了一聲，隨后一樂，“尤其會保護你。”

    寧萌淡笑著搖搖頭，不接話。

    李文俊想起這兩天的新聞，起身拍拍她的肩，有感而發：“不管將來飛得多高多遠，記得保持進圈之前的初心。”說完背著手溜溜達達鉆回了小平房里。

    寧萌奇怪地望著他的背影，初心？她進娛樂圈的初心——賺錢啊。

    夜幕降臨，這里的村民們為了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特意舉辦了篝火晚會。

    竄動的火苗映照著每個人臉上溫暖的笑容，寧萌在一旁湊熱鬧，不時搖頭晃腦哼唱幾句。

    突然，她歌聲一頓，朝小樹苗那邊望去，沒人發現，白天還生機盎然的樹苗，竟在漸漸枯萎。

    她悄悄起身，朝黑暗中走去。

    第22章 誰的話筒掉了

    “寧萌，你干嘛去？一起跳舞嘛。”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注意到她離開，問道。

    寧萌回了個笑容，“我去看看鐘瑩怎么樣了。”

    那人沒多想，“那你快去快回，一會兒還要合影呢，對了，要是鐘瑩能起來也一起叫過來吧。”

    “好。”

    她先進房間去看了看鐘瑩，鐘瑩還在睡。

    寧萌出門徑直左拐，來到沙棘林邊。

    晚會的笑鬧聲漸漸遠去，這里一片寂靜。

    她湊近了一棵沙棘苗查看，從底部向上已經漸漸發黑，像是被灼燒過一樣。

    其它的樹苗也或多或少有發黑的癥狀。

    瑩瑩的綠光冉冉升起，覆蓋住這一片樹苗，直到烏黑漸漸褪去。她繼續往前走。

    “出來。”寧萌沒有感情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腳下的沙地顫了顫，層層沙粒不斷從地底涌出，不知過了多久，沙堆中鉆出兩個大腦袋，兩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陡然漂浮在半空中，寧萌后腳撤了半步。

    “肥遺？”待看清那兩個大腦袋，寧萌不動聲色把腳挪回來，先發制人：“你跑到這里，想對人類干嘛？”

    這頭肥遺聞言有些急迫地向她拱來，寧萌連忙后退幾步，“等等，你先閉上一雙眼睛。”

    肥遺困惑地看著她，但還是依言照做。

    半空中終于只剩一雙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寧萌。肥遺嘰里咕嚕了一通。

    “被喚醒？”寧萌皺皺眉，“被誰？”

    嘰里咕嚕。

    “a市？那你怎么會跑到西邊來？”

    肥遺拱了拱地，吐出幾個音調，寧萌聽了語氣放緩：“那你是只好肥遺。”

    肥遺昂了昂頭，沒控制住睜開了另一雙眼睛。

    寧萌立刻捂住眼睛。

    “你下次記住，這里也不能來，知道嗎？你看人類剛種下的樹苗，差點被你弄得枯死了。”寧萌閉著眼睛教導它。

    肥遺點了點頭，戀戀不舍地再次鉆進沙子里，朝來時的方向游回去。

    寧萌聽到動靜睜開一條眼縫，四望無人，松了口氣。

    “寧萌？你在哪？”有人在叫她，她連忙回了一聲。

    寧萌過去的時候，鐘瑩已經醒了，一群人在篝火旁正忙著站位等合影，鐘瑩一把將她拉過去，“跑哪去了你？快來拍照了。”

    大家心照不宣給她空出了最中間的位子。

    寧萌站定，拍攝倒數三二一，畫面定格，每個人的臉上洋溢著笑。

    沙漠之行正式結束，嘉賓們拖著殘破的身軀回到了城市。

    寧萌坐著節目組的車回家，遠遠就發現自家小區門口圍了一大群扛著攝像機拿著話筒的記者，有些還想跟著業主摸進去，又被苦著臉的保安攔下。

    車窗一放下，眼尖的記者立刻發現了她。

    “是寧萌！”

    “寧萌回來了！”

    寧萌正覺得奇怪，一支話筒懟到她嘴邊，“寧萌你見義勇為之后為什么沒有留下姓名就離開了呢？”

    寧萌差點以為自己的動機暴露了，隨后又是一支話筒懟過來，“你知道何露菲前段時間冒認你的事嗎？為什么沒有站出來反駁呢？”

    “何露菲說她是被經紀人逼的，你對此有何看法？”

    寧萌看著嘴邊的六七支話筒，默默雙手接過，其中幾支還連著話筒線，她卷巴卷巴收到懷里，隨后在一眾記者期待的目光中將車窗緩緩升起，只留下一句話。

    “謝謝你們的禮物。”

    車子駛進小區，記者們茫然地站在原地看著汽車尾氣漸漸散去，低頭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我話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