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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初霖笑道。 “前有上官婉兒,后有李清照——嗯——好吧,現(xiàn)在還沒有李清照。但上官婉兒卻是有的。武則天時期女子都可讀書。汴京的女子進學堂有什么問題?” “武曌可是前朝。”楊夢笛陰陽怪氣地提醒道,在女子入學這件事上,他與別的汴京人想法完全相同。他又問紀初霖千年后難道女子與男子可以一道學習? “當然可以。” “擾亂綱常。” 紀初霖也不多言,終究是相差千年的人。可就連最為不羈的楊夢笛也這般認為,他所面對的又豈是一個“難”字能夠概括的? “這般難,相公為何還要做?” “就像冬兒說的,我不準這里開妓.院,難道汴京別的地方就不能開妓.院了?治標不治本,還是得從思想入手。” 一晃又是半月,始終無人來讀書。紀初霖也不心焦,依舊四處物色女先生。 他終于在汴京尋到了一個曲姓寡婦,從外地遠嫁來汴京,相公死后帶著女兒艱難度日。品行毫無問題,為周邊人交口稱贊。 有了女先生。 又過了半月,古鏡書齋有了第一個女學生。 李老大的小妹。名字就叫李小妹。 有了李小妹,古井書齋終于行課。 后來紀初霖對春和說,大的歷史境況無人改得了。歷史是汴河,人不過是一顆小石子。一顆小石子改動不了汴河的流向。 “但即便是激起一朵不起眼的浪花,改變一小股水流的方向。也是一種勝利。” 春和安靜聽著,翻著手中的話本。她懂。就像她,也不過是一顆小小的石子,現(xiàn)在卻成了春大掌柜。 十一月下旬,宮中再度傳來消息,令春和于十二月一日進宮。太后身體好轉(zhuǎn),想聽個話本樂樂。宮中著令春和仔細籌備。 十一月二十九,端州知府包拯入京。 作為故人,紀初霖與他小聚了一番。 與包拯小聚后的第二日,紀初霖和楊夢笛對坐,中間是圍棋盤。紀初霖率先湊夠了五顆處在同一條線上的黑子,樂得手舞足蹈。圍棋贏不了楊夢笛,五子棋終是能贏的。 楊夢笛也不惱。“你昨日見了包希仁。” “嗯。” “紀雨你可是唯一一個沒有給新任權(quán)知開封府送禮的人。” “我知道。” “包希仁沒有收任何人的禮物。” 紀初霖眉梢一揚,他知道。 第135章 第一三五話 冬月初一,終于到了去宮中說話的日子。春和身著盛裝,被抬入太后住的宮殿。 一路只覺富麗堂皇中有著莊嚴肅穆,可進宮門前就來了一個小宦官叮囑春和一路上切莫胡亂張望。故而春和也未敢多看,只是垂首緊跟。 進了慈寧殿,宮殿莊嚴中自帶一絲清雅,青石磚路兩旁宮女整齊林立,宦官靜候在門口,見她來了,宦官躬身進門通報,而后才宣春和進去。 房中繚繞著香薰,是春和從未嗅過的味道。 全程未敢抬頭,眼角的余光卻讓她清楚知曉此刻房中有不少貴婦人。能來慈寧宮陪太后聽她說一場話,想必其中有不少誥命夫人。 雖說無數(shù)次話,但在這種情境下春和卻還是擔憂起來,她能聽見自己心瘋狂跳躍。就連第一次登臺說話時,她也未嘗體會這般的緊張不安。 她記得紀初霖曾說,若是害怕,就深深吸一口氣,緩緩?fù)鲁觥?梢跃徑饩o張。 可真正能緩解緊張的卻是心。 小春和你要相信自己無所不能,就像你的為夫我這般,原本我以為我混吃等死就行了,沒想到還是做出了一番事業(yè)。紀初霖當時對她輕笑,眼中仿佛有無數(shù)小星星。 春和深深吸了一口氣,跪下請安。 “平身,抬起頭來。”宦官的聲音嬌柔仿若女子。 春和起身,抬頭。 這才有膽子朝周圍張望了一眼。 正面是一張軟榻,今晨給叮囑春和的那個小太監(jiān)說太后身體不佳,分外虛弱,這才召喚她來說個話。切莫說太后不想聽的。 斜靠在正中央床榻上的面目中帶著一絲悲天憫人神色的老婦人就是當今劉太后。屋中的火燒得更烈,她卻還是抱著手爐,神情略有些憔悴。 坐在太后身邊軟榻上的眼眸傲慢無理的貴夫人自然是韞夫人。只有同太后素日交好的她才有資格坐在太后身邊。 房中還有不少其他貴夫人,有一位甚至是一品誥命夫人。 夫人中甚至有楊夢笛的娘親周夫人——她素來聰慧、平日也與韞夫人有極深的往來。春和也知曉,今日韞夫人帶周夫人來是為了給自己添麻煩。 在座的婦人中還有之前見過的景王妃。 春和聽楊夢笛說過這位景王,還有王妃。雖說是皇親國戚,也貴為開封府尹,但這夫妻二人素來低調(diào)行事,景王家中男子與盼盼的事情已是景王這么多年來最大的放肆。 宦官搬來軟墊,以便春和跪著講故事。 春和今日說的,是《龍女傳》。 這個故事之前在楊慨生辰時春和說過一次,卻沒有說完,因為韞夫人心情不佳。 今兒只有春和,沒有琴聲做襯,畢竟冬兒因為身份原因連皇家的大門都摸不到。春和用扇子在擺放在面前的小方桌上輕輕一敲。 故事緩緩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