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維爾說完，小心翼翼的盯著朱塞佩的眼睛。他從未覺得這雙灰綠色的眸子里有這樣多的壓迫感，像是剔骨尖刀那樣，要把人層層拆解，剖開內(nèi)心。澤維爾猛的有些惶恐，害怕自己是說錯了話。但他還是竭力安慰著自己，這種害怕來源于對愚蠢表現(xiàn)的恐懼，而不是那位顧問他本人。

    謝天謝地，朱塞佩就在他的注視下，輕輕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掀滅了香煙，然后有些艱難的坐直了腰板，一邊喝著熱水，一邊向澤維爾介紹起了開戰(zhàn)前芝加哥的情況。澤維爾漸漸聽懂了他的意思，馬爾蒂尼并沒有索要更多的東西，而是希望一切恢復(fù)到原本的模樣，這對于一個幾乎就要戰(zhàn)勝的組織來說，是完全不合情理的。

    或許是委員會的阻撓，或許是馬爾蒂尼另有所圖，但總之朱塞佩把這個問題留給了澤維爾，并成功使得后者在凌晨六點(diǎn)的時候再也睡不著覺。盡管澤維爾熱衷向朱塞佩找茬并且時常因此惹禍上身，但他決不是一個自找麻煩的人。可是有些時候，當(dāng)問題擺在他面前的時候，出于那種還未徹底被無賴性格所掩蓋的沖動意氣，他依舊還是會想方設(shè)法的去解決這些問題。

    但相當(dāng)不幸的，無論是他對巴羅內(nèi)的了解，還是對這個世界的了解，都不足以使他能夠回答朱塞佩的問題。于是他只好郁悶的瞪著眼睛，心里把馬爾蒂尼那群吃飽了沒事干的混蛋罵了又罵，然后在無可奈何里有些傻氣的數(shù)起了羊。

    正當(dāng)澤維爾數(shù)到第一千零八十二只的時候，朱塞佩的眉頭皺了皺，輕哼一聲醒了過來。澤維爾幾乎是要迫不及待的跟朱塞佩討論馬爾蒂尼的問題，好讓自己能夠放棄這種自虐似的思考，回到腦袋空空的常態(tài)，然后再安穩(wěn)的睡上一個回籠覺。但就在他開口說話以前，朱塞佩卻一個翻身跨到了他的身上，并用兩條手臂撐著他的肩頭。

    此時太陽已經(jīng)升起，室內(nèi)變得稍微明亮了一些，澤維爾可以看見朱塞佩那雙笑得像狐貍一樣的眼睛，以及從被子里露出來的脖頸胸膛。眼前的景象反而讓澤維爾冷靜了下來，他覺得自己可能是被朱塞佩感染了工作狂的病毒，否則為什么一大早腦子里都是關(guān)于談判的事情。

    “澤維爾，我的小甜心……”

    朱塞佩的聲音好像嘆息，他輕輕笑著，把唇貼在澤維爾的耳邊：

    “告訴叔叔，為什么現(xiàn)在醒著，是不是做噩夢了？”

    澤維爾被他那哄小孩似的口吻惹得背上一陣惡寒，差點(diǎn)動起手來把他掀下床去。但澤維爾又不能那么做，不是因?yàn)樾奶鄣年P(guān)系，而是害怕朱塞佩拔出槍來抵著自己的眉心。于是他只好盡力平復(fù)下心里的驚濤駭浪，然后用手曖昧的摸著朱塞佩的脊骨，心里卻異常陰暗的盤算著回敬的說辭。

    可是他想著想著，不知怎么，又繞回了該死的馬爾蒂尼！

    澤維爾惡狠狠的發(fā)誓，一定要讓朱塞佩在床上付出代價，好賠償他那腦海里揮之不去的談判書的陰影。但那都是將來的事情了，澤維爾眼下不得不暫且投降，好解決一下自己的睡眠問題。

    于是他停下了那越摸越不是地方的手，然后問朱塞佩說：

    “馬爾蒂尼的那群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澤維爾沒有料到的，朱塞佩在聽完了他的話后，露出了一種仿佛看見撒旦與上帝手拉著手跳圓圈舞似的表情。那位顧問先生，盡管有可以入圍學(xué)院獎的演技，但這次卻是被真的嚇了個徹徹底底。他幾乎是像念咒一樣，用意大利語飛快的回答道：

    “我怎么知道，我也沒弄明白，你一大早問的什么鬼問題！”

    澤維爾的意大利語說得磕磕巴巴，所以那一連串語序顛倒，含混不清的句子他幾乎一個也沒聽明白，只捕捉到了朱塞佩那慌里慌張的語氣。澤維爾覺得莫名其妙，但馬爾蒂尼的問題卻蓋過了一切，使他鍥而不舍的又問了一遍：

    “所以那群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朱塞佩聽了他的話，臉上那副見了鬼的表情慢慢消退下去，似乎恢復(fù)了一點(diǎn)理智。他推了推那并不存在的眼鏡，然后用發(fā)音標(biāo)準(zhǔn)的美式英語，異常緩慢的說道：

    “我，不，知，道?！?/br>
    澤維爾出離憤怒了，覺得自己被朱塞佩狠狠的耍了一道。他抓著朱塞佩的髖骨，用力把他壓在了身下。澤維爾甚至都要笑出來了，原來那位顧問先生除了床上的花樣很多以外，說話也還能產(chǎn)生某種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的陷阱。他覺得此時此刻，如果不把眼前這個人干到哭得說不出話來，簡直對不起自己逝去的睡眠時間和那一千零八十二只被數(shù)的小羊。

    朱塞佩好像也覺得事情有些微妙，于是開始向澤維爾解釋這是怎樣一個天大的誤會，并且好聲好氣的為這個天大的誤會感到抱歉。但是澤維爾已經(jīng)聽不進(jìn)去了，他覺得朱塞佩簡直是魔鬼的化身。他惱怒的控制住了這位顧問先生的雙手，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有些焦急的解釋著談判的時間，然后毫不留情的扳起了那雙長腿，并且一口氣貫穿了他。

    而等到兩個半小時以后，朱塞佩一瘸一拐的走在褐石大樓樓梯上的時候，他們兩個人還在為了馬爾蒂尼和那襯衫領(lǐng)子蓋不住的吻痕而爭吵。爭吵的結(jié)果兩敗俱傷，澤維爾在朱塞佩脖子的另一側(cè)留下了一個對稱的牙印。而朱塞佩忍無可忍，扣了澤維爾一個月的生活費(fèi)，并且對著基督、瑪麗亞、耶和華等一切他所能想得起來的宗教人物發(fā)誓，再也不會和澤維爾上床。

    古斯塔沃站在玻璃轉(zhuǎn)門外，吹著芝加哥十二月的寒風(fēng)，有些心情復(fù)雜的看著他們兩個，覺得巴羅內(nèi)至今沒有滅亡真是個天大的奇跡。

    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作者有話要說：

    爆肝更新，澤維爾視角真的很難寫，我要去睡了（躺平

    第11章Ch.10

    聯(lián)邦飯店外，貼著白膠帶的馬爾蒂尼的車輛，和那些貼著黃膠帶的巴羅內(nèi)的車輛，滿載著各自荷槍實(shí)彈的士兵，在飯店外的街道上相向而行。雙方誰也不信任誰，因此只好用這種頗為麻煩且異常低效的方式巡邏。但好在，他們迄今為止，還沒有產(chǎn)生任何的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