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問先生_分節閱讀_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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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眼神,令澤維爾感到震驚而又徹悟,因為以上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位顧問先生眼中時常涌動的感情。澤維爾忽然明白了,他并非發自本心的厭惡朱塞佩,甚至并非有意向他挑釁。他只是不愿被人評價,害怕得到結果,尤其不敢讓朱塞佩抱有希望。澤維爾太看重他了—— 不愿讓他見到自己拼命努力卻一無所成的丑行。 可是,這位小少爺此時此刻,卻再也沒有辦法來逃避這種評價。因為他想在芝加哥做出一番事業,成為一個人物,這些都需要朱塞佩的幫助。于是澤維爾抬起了腦袋,用一雙蜜棕色的眸子直視著那位顧問先生的眉心。片刻之后,他眨了眨眼睛,做出了一個并不困難卻相當重要的決定—— 澤維爾第一次承認了自己的無知,他說: “朱塞佩,我不是很明白,你應該把事情說得再清楚一點。” 朱塞佩聽了他的話,有些意外,因為在他的印象里,澤維爾應當是某種自以為是,一意孤行的表率。可是他的直覺卻告訴他,那位小少爺已經無法用過去的任何準則來判斷了。于是他只好皺著眉頭,直視著那尖刀似的眼神,像從前給唐作報告那樣理清了思路。然后用一種簡潔而又直白的話語,和澤維爾解釋道: “說服他們,命令他們,但永遠不要脅迫他們。” 澤維爾點了點頭,他雖然沒有和那些角頭們打過交道,但他已經被告知了要領。即便他還沒有自信能夠控制住全部的情緒,但他已經明白了,并且會朝著那個方向練習。他相信有朝一日,自己終會戴上那副溫文爾雅的面具。 于是他向朱塞佩遞了個眼色,讓他去把門打開,然后站起身來,整了整自己脖子上的領帶。他還穿著那套像保鏢一樣的黑西裝,并不精細的裁剪讓他看起來更加暴躁粗糲,也讓他更像是一位黑手黨的人物。 而褐石大樓二層的八角窗邊,卻仿佛某種奇異的集會,坐滿了各色各樣的人物。他們有老有少,有高有矮,卻都帶著相同的,含蓄而又堅定的眼神。他們都是朱塞佩手下的角頭,負責芝加哥城南部大多數簿記點的生意,或者對沖基金與股票的運作,甚至是各種保護費和高利貸的收取。他們是朱塞佩最親近,最尖銳的爪牙。 他們中的一部分人是安東尼奧的舊部,出于對那位前任顧問的尊敬,而依照他的遺愿繼續為朱塞佩效力。而另一部分人則是意大利混血或其他國家的移民,他們不受“大花園”里那些老派人物的待見,更不能融入馬爾蒂尼那樣固守成規的幫派。 但朱塞佩,無所不能的顧問先生,卻對自己的手下沒有工作和忠誠以外的要求,更沒有那些所謂的“純粹意大利人”的成見。他對誰都是相對公平的,任何不值一提的角色都能從他那里獲得相應的工作。他的慷慨和寬容,使他在芝加哥城中深受那些精打細算者的佩服,也深受那些出身微賤者的敬畏。他是某種奇妙的,帶著文明與社會性的暴力的化身。 而此時此刻,走廊里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這聲音使那些原本因為深夜而困頓的角頭們紛紛打起了精神,睜大了雙眼,坐直了身體。他們仔細的聽著,那腳步聲里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步伐。其中一種低沉而又輕柔,那是皮底鞋的聲音,間隔很大,甚至帶著某種緩慢的莊重。而另一種則是膠底鞋所發出的脆響,很輕快,也很矯健,像是年輕人的步子。 角頭們覺得有些稀奇。朱塞佩通常會選擇帶盧卡參加褐石大樓里的會議,但是眼下,這位娃娃臉的助手正沉默的站在一旁,手里拿著茴香酒瓶。朱塞佩命令他在二樓接待這些來客,為他們斟酒點煙。盧卡當然做得很好,可是朱塞佩帶著的年輕人到底是誰? 澤維爾那高大的身軀轉過大理石鋪就的走廊拐角,褐石大樓里的燈光并不明亮,把他那張有些過分輕佻的面容壓得沉穩陰郁。朱塞佩主動讓出了正中間的位置,低著頭請澤維爾入座。自己則讓盧卡搬了把椅子,坐在澤維爾右后方的,不顯眼的角落。他從盧卡手上接過茴香酒瓶,像一個最出色的侍者那樣,恭恭敬敬的為澤維爾倒上了一杯。 澤維爾已經戒酒了,這是他和朱塞佩之間的約定,作為代價,朱塞佩向他提供某些更加惑人的樂趣。但此時,他不愿忤逆那位顧問先生的意思,于是依舊神色平靜的任憑酒漿漫上刻花玻璃杯的內壁。 “諸位先生,首先請允許我向你們致歉,在這樣的深夜里召集會議。”朱塞佩如此說道,他的聲音不大,剛好能使在場的人們全部聽見。他又戴上了那副斯文的精英般的面具,灰綠色的眸子里有如同毒蛇一樣的目光。他看著面前的那些角頭們,向他們確認眼神,交換許可。然后展開了手里的文件夾,讓盧卡把里面裝著的,雪白的協議書的復印件發給了他們。做完這些以后,朱塞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語氣溫和的對那些角頭們說: “或許你們已經過面了,但我還是要向你們正式介紹家族的首領,我所效忠的對象,澤維爾·巴羅內。并且我提議,今晚由他來召開我們的會議。” 那些角頭們聽了朱塞佩的話,靜默無聲的面面相覷,他們當然聽說了朱塞佩和澤維爾在全面戰爭中發生的事情,也當然目睹過朱塞佩被那位小少爺氣得發飆摔文件夾的情形。所以此時此刻,他們怎么也弄不明白,這到底是朱塞佩的陰謀還是他無可奈何的妥協。但無論怎樣,他們都要立刻拿出一個決定來,因為那位顧問先生其實并不如外表看起來那樣富有耐心。 “那真是我的榮幸。” 陰影里,某位朱塞佩的親信,率先表達了自己的順從。其他的人以為他是有頭緒的,于是紛紛表示贊成,并用一種臣服的態度請求聽取澤維爾的意見。 澤維爾并不是很習慣這種場合,這些人謙卑的笑容反而讓他有些緊張。他害怕自己會說出一些沒頭沒腦的蠢話,更害怕自己不值得朱塞佩那樣大費周章的介紹。他想到這里,不自覺的轉過眼睛,悄悄的看了那位顧問先生一眼: 見鬼,朱塞佩又擺出了那副看戲的表情! 澤維爾算是徹底明白了,這位顧問先生的教育方式絕對有某些本質上的問題。并且或許他之所以變成了今天這樣,也不完全是他自己的錯誤和原因。 然而他并不能和那位顧問先生算賬,起碼眼下不能,于是只好裝模做樣的,回想了一下朱塞佩對他的叮囑。然后依照那位顧問先生的意思,有禮而不失威嚴的,向那些角頭們傳達了和談的結果。好在,那些人們也許是出于對朱塞佩的尊敬,也許是因為澤維爾緊張的時候看起來太過嚴肅,他們并沒有提出什么令人匪夷所思的要求和異議。 澤維爾松了口氣,竭盡全力的不去看朱塞佩的表情,他望向那些角頭們,發現他們依舊在等候他的指示。澤維爾知道那位顧問先生絕對不會給他任何的幫助,于是他只好皺著眉頭,回憶起若干年前唐巴羅內在年末時期的安排。這種艱難異常的回憶,使他的表情看起來更加高深莫測。 不過謝天謝地,這種回憶并非徒勞無功,澤維爾在最后還是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即便他不是確切的知道這件事情的意義,但是唐巴羅內每年都會將其認真的履行,因此他覺得自己也不能破例。 “給地盤里的家庭準備一些圣誕禮物,尤其是給孩子們的。沒有他們的尊敬,我們將一事無成。” 澤維爾幾乎是背誦了唐巴羅內的話語,而且說實在的,他之所以記得這句話的大部分原因,是因為唐巴羅內從未給過他圣誕禮物,這讓他在心底里郁悶了很久。但澤維爾卻怎么也沒有想到的,這句話在說出的同時,就收獲了那些角頭們贊嘆而又敬佩的神情。 那位小少爺感到有些欣喜,還有些受寵若驚,但他不能表露出太多的情緒,甚至不能開展一些無謂的話題。他就像一個演技拙劣的演員,只有在預設好的劇本下才能穩定發揮,而他此時也才漸漸理解了朱塞佩那副面具的好處。 而澤維爾所羨慕的對象,朱塞佩,用那副他所羨慕的面具,為會議作了結語。會議結束以后,朱塞佩命令盧卡收拾了桌上的酒杯與煙灰缸,然后把文件夾扔進了澤維爾的懷里,并且甩下一句: “你也給我把它們記熟。” 就踩著皮鞋消失在了走廊里。 作者有話要說: 重寫一次(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