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然隨君心_分節閱讀_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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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是霧樓樓主,天下聞名的鬼手無雙,在伏鸞山無人敢違樓主之命,如今到了山下,在鷹嘯盟,他的話也存在同樣的分量。 何況他是當事人,柳霜霜綁的是他,火燒的是他,那副卷軸也屬于他,他豈有不親自前來查看的道理?等他這番話出口,就連南宮蒼敖也無法再反對。 昨夜被帶出的時候記了路,尋到昨日所在的房間并不難,君湛然在被燒毀的殘燼中找到他的輪椅,紫銅木還未被燒爛,只是被熏成焦黑,倒在墜落的橫梁下面,擋了一些火勢,毀的還不算太嚴重。 那副卷軸就落在周圍。 一人上前,環顧周圍,那副卷軸果然還在地上。 他們兩人身后還有人跟著,溫如風上前說道:“盟主,弟兄們在外頭守了一夜,沒有看到可疑之人,這女人就算沒死,身受重傷,也一定會去找地方療傷,我看不一定……” 他是想說,她不一定會選在這個時候出現,自投羅網。 夜梟暗伏一夜,沒有發現柳霜霜,南宮蒼敖聽了似乎并不著急,“你們看的太緊,她既是北絳的探子,當然不會輕易被人察覺行蹤,再等?!?/br> “是。”溫如風領命,退到一側,打了個手勢,在暗處守候的夜梟繼續留守在原地,觀察來往人群。 鷹嘯盟內,無人會質疑盟主的決定。 吩咐完了,南宮蒼敖走向君湛然,“你怎么看,還有個可能是她已經死了,自然不會再來?!?/br> “在霧樓這么久,她沒露過行蹤,論起身手只是普通,但輕身之術卻十分高明,你的人未必能發現得了她?!比舴侨绱耍膊粫凰Q見那一晚…… 微微闔了闔眼,君湛然繼續往下說,“她中了我的一掌,肩上也曾受傷,再加上你的那一刀,你手下的人說的不錯,就算她不死,身受重傷,也必須找個療傷的地方。” 何處才是最好的地方? 鷹嘯盟的人將此地團團圍住,連一只飛鳥進來都看得一清二楚,被燒毀的客站周邊,來來往往的人都已被密切監視,還有哪里能夠藏人?哪里會收留這么一個形跡可疑渾身帶血的斷臂女子? 更別說柳霜霜既然身為探子,自當知道,此時此刻絕非輕易出現的好時機。 城內的大夫早就被暗中關照過,若是見了她,定會馬上上報,她已走投無路。 走投無路之人,會在何處藏身,又如何保證自己所要之物不被他人取走,還在原處? 君湛然的目光移動,抬眼之時,恰好遇到南宮蒼敖的視線,兩個人的目光一起轉向遠處,目力所及,還未倒下的墻壁、沒被燒著的桌椅,都被熏上一層煙灰,客棧里人去樓空,掌柜和伙計也都不在了,這里的客房還有幾間沒被大火波及,都是空的…… 最危險之處,往往最是安全。 君湛然冷冷一笑,輪椅移到原本放置桌椅的地方,只見地上覆著厚厚的一層焦灰,灰燼之中,一個凸起的圓軸靜靜躺在那里。 “還要不要看看?”將它撿起,用手擦去上面的焦灰,君湛然將它遞向南宮蒼敖。 若是柳霜霜在此,定不會任憑它落入號稱鷹帥的男人手中,一旦失去,再難得回。 但此刻卷軸已在南宮蒼敖手中,周圍沒有聲響,一夜大火似乎將此地的所有蟲蟻也都焚燒殆盡,只剩下廢墟中的安靜。 柳霜霜依然沒有現身,兩人對視,難道他們猜測有誤,還是她已命喪在外,才沒有出現在此地? 南宮蒼敖手持卷軸,從懷里掏出一條帕子,遞了過去,“擦擦手?!?/br> 手上焦黑,全是從卷軸上擦下來的黑灰,那條帕子卻很柔軟,接到手里,君湛然一挑眉,“這種帕子,你倒是舍得給我用來抹手。” 淡粉色的絲帛,斜斜的一角上繡著一株艷麗的桃花,顯然是女子用來定情的信物。 他的語氣生硬,南宮蒼敖的面上卻不見絲毫窘迫,從容笑道:“有什么舍不得,帕子難道不是來用的?給你抹手也算是物盡其用,是它的造化?!?/br> 見他用完,徑直便將它又收回了去,隨手拋在地上,一抹艷麗之色飄飄蕩蕩落下,最終也不過和地上的灰燼塵埃一個結局。 “一片女兒心就讓你這么糟蹋了?!本咳徽f這話也不知道算是揶揄還是嘲弄。 “我的心,別被糟蹋就好?!辈痪o不慢的說著,南宮蒼敖看向他的眼神別有深意。 溫如風在后,將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陡然升起種奇怪的感覺,卻一時說不清是什么。 但君湛然知道,一指南宮蒼敖手里的東西,“我問你,如你所愿,和解開你心頭疑慮,這兩件若是只能選一樣,你選什么?” 如他所愿將眼前之人擁入懷中,和開啟卷軸,解開眼前之人身上的謎團。 他選哪一個? 南宮蒼敖眸色驟斂,“你是當真?” “當真。”回答的再肯定不過。 雙目對視,一片沉寂,南宮蒼敖卻沒有馬上做出選擇,“假如,我已知謎題的答案呢?”一陣風拂過,他的話在空蕩蕩的廢墟里無限放大,仿佛一擊驚雷。 君湛然心頭一震,一雙眼睛死死看著他,“你說的是什么意思?”雙手不禁緊緊握住了扶手,他能聽見自己的聲音微微扭曲。 空氣里的安靜仿佛被攪亂了,灰燼在半空飛揚,如同一縷縷隨風飄揚的黑色迷霧,身穿黑衣的男人走了幾步,手中的卷軸還未開啟,但對南宮蒼敖來說,里面寫的是什么已不那么重要,“你當知道,前幾日南宮年曾來游說,要我回朝為官,我們南宮家上下,都稱他年叔。” 南宮年,君湛然不是沒有聽過,南宮家的大家長,雖為庶出,但南宮世家如今在朝為官的人,都在他掌控之下,對南宮家的一切更是清清楚楚,了如指掌。 “哦?他讓你入朝為官,而后呢?”望著遠處,輪椅上的人面色緊繃,忽然恢復了平靜,語聲淡淡,漠然的臉上不見任何一絲其他的表情。 “他雖然說了許多廢話,但也有幾樁舊聞秘辛還算有用,也讓我想起幾件事來?!蹦蠈m蒼敖背對著他,“丁酉年秋,先皇因病駕崩,此前太子之位卻始終未定,虛懸已久,混亂之際大皇子煌德搶占先機,收買朝野人心,身為長皇子更是名正言順,最終登基為帝,是為如今的平康皇。” 他忽然說起平康皇登基的始末來,君湛然卻不問他為什么說得如此突然,接著說道:“不錯,那是在多年以前?!?/br> “那年煌德登基,其余兩位皇子表面避其鋒芒,暗中卻發動各自人手,試圖將他拉下皇位,引起宮內大亂,另外還有位四皇子,年紀最小,本是先皇晚年所得,最為寵信,卻年紀尚幼,身后也沒有朝中勢力,奪位之爭本來與他無關……” 南宮蒼敖的嗓音在飛灰之中聽來多了幾分沉重,他轉過身,鷹眸閃動,“第二日,宮人卻在宮內戰亂之地發現一個男童滿身血跡倒在血泊之中,仔細一看,這穿著錦衣的孩子竟是四皇子。” 一雙蒼白的手漸漸收緊,緊到骨節發白,語氣卻還是淡漠,幽幽一嘆,“可惜,想必是受內亂牽連,無故枉死?!?/br> “不錯,朝野上下都這么說。”南宮蒼敖一步步走近,那雙眼睛在日下發著光,“但我總在想,那位皇子果真死了嗎?” 視線直直望來,君湛然卻沒有看他,定定的望著遠處,面色如鬼,“他已死了?!?/br> 一字一句,字字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