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你會過來看我。”

    顧萌萌說話一向很直接，從來不遮遮掩掩，“我心里很高興，一高興了我就想過去看你，但是快跑到你面前了，我才想起來我還騎著馬，可不能傷到你，所以怎么表達我的高興呢？我想了想，就把頭上的小玫瑰丟給你了。”

    她把蔫了的小玫瑰花拿起來，插到宋之水頭上，“你戴著，比我戴著還好看。”

    很樸實的一番話。

    樸實的讓宋之水心里一暖，她輕抿了下嘴角，“顧萌萌。”

    “嗯？”

    “我是不是忘記告訴你，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只是說說話，也讓我挺高興的。”

    顧萌萌也跟著她笑起來。

    她把塑料袋里的藥拿出來，“趁著你高興，把藥給吃了吧，湯秘書和朱珠囑咐我，你要吃四盒的藥呢。”

    說完，她看著藥盒上醫生寫的每天每次吃幾粒，每個藥盒都取了幾粒藥出來，遞到宋之水眼前，“吃吧。”

    宋之水：“……”

    “我，我怕苦。”

    慫慫的宋之水對苦的東西也很畏縮，“萌萌，你有糖嗎，沒有甜的東西，我吃不下去……”

    顧萌萌上哪給她找甜甜甜的東西。

    她只好道：“要不，你想點你覺得很甜的事情，然后就著藥喝下去？”

    宋之水：“……”這是讓她望梅止渴，畫餅充饑么？

    她試著想了下小仙女。

    嗯，好像有點甜了，但糖度好像還不夠。

    顧萌萌于是捧起臉看著她，小臉在兩只手里像是變成了朵花，“想到我，會覺得甜嗎？”

    噗嗤一聲，宋之水笑了出來。

    “甜。”

    她一邊這樣說著，一邊在心里譴責自己是渣女。

    剛剛那一瞬間，她居然有點希望小仙女和顧萌萌可以合體……

    她乖乖地把藥吃了進去。

    “我聽湯秘書說，人的胃和她的心情會緊緊維系在一起，人在難受的時候，胃也會很不舒服的。”

    等她把藥喝完后，顧萌萌說：“你今天胃突然不舒服，肯定是有原因的，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告訴我，你是不是心里藏了什么事情？如果說出來，可能對你，對你的胃都會好一些，我保證，我絕對不會把這些事情說出去的。”

    “當然，你也可以不說的，現在天色也不早了，我一會就要回家了。”她補充了一句。

    宋之水沉吟片刻，道：“沒什么不能說，也沒什么不可說的。”

    她把喝完的杯子放到柜子上。

    “你別看我已經三十歲了，在這個世界里，我早就是個大人了，但與我而言，我依舊有很多很多困惑的事。”

    對顧萌萌苦笑了一下，宋之水接著說：“我的人生在二十八歲之前，勉強算是順風順水，畢竟有父母和大哥在上面保護著我，兩個弟弟meimei雖然淘氣了些，偶爾說大哥和爸媽偏心以外，其實我過的很好。”

    “很難想象有一天，因為一場車禍，一切的事情都改變了。”

    她皺眉，顯然不愿多談那場車禍，只是說：“車禍過后，感覺人生像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身邊的人突然開始憎恨起我，覺得是我……”

    手按住額頭，她說：“我不明白為什么大家都覺得是我錯了，為什么恨的人是我。有段時間，我真想大哥一樣，覺得離開這世界就好了，但我還是撐了下來，然后，有個孩子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歐陽雪嗎？”

    顧萌萌問，然后看到宋之水點點頭。

    歐陽雪害得她急性胃炎發作，讓她住進醫院，但她依舊稱她是個孩子。

    顧萌萌心想，所以雖然大家都覺得宋之水是個硬邦邦的人，但其實真正的她，根本是個很心軟，很溫柔的女人。

    “我承認，因為大哥的事情，我當時迫不及待地想要轉移注意力，當歐陽出現后，我覺得她一定會在娛樂圈混得風生水起，所以把重心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并竭盡所能地幫助她，照顧她，讓她迅速成長了起來。”

    想到過去的事情，宋之水臉上浮起淡淡的笑容，但很快，這笑容就迅疾消失，“結果卻是，她猝不及防地背叛了我。”

    “然后網上，鋪天蓋地地說我壓榨她，欺凌她，所有人都說是我的錯，不然她為什么要在風頭最盛的時候，寧愿讓自己背上毀約的罵名，也要離我而去呢？”

    “萌萌，你說車禍，還有背叛，為什么大家都指責我呢？”

    宋之水的眼睛紅了，她看著顧萌萌，“我做錯了什么，讓身邊的人，新聞，媒體記者，輿論都說是我的錯？也許我真的錯了，不然他們怎么會……”

    她的臉上覆上難掩的迷茫和憂傷。

    世道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變了。

    以往，有人受到傷害，受到謾罵，大家第一反應是去譴責那個傷害了別人的人。

    如今，不知為何，卻有越來越多的人去扒那個被傷害到的人的過去，找到ta身上的黑點，聲稱即使有人傷害了ta，ta自己也不干凈。

    大家似乎忘記了，最一開始的時候，那些人才是受害者。

    而現在，受害者們一個個身上都有罪，比起傷害了他們的人，大家似乎更愿意對這些被害者施加更令人難以承受的言語暴力。

    顧萌萌終于明白，為什么之前宋之水總是難過和不開心了。

    這都是有原因的。

    “你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