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她這么想著,手上也顧不上粗不粗暴了,用毛巾胡亂地把頭發上的水擦個半干。推開浴室門出來后,就看到林幼檸還在外面,只好一邊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一邊告訴她:“檸檸,我現在有點急事,沒辦法給你做飯了。你餓的話去冰箱里找找有什么吃的吧,順便幫我看看還有沒有紅糖姜茶。” 林幼檸也看出她現在的臉色不太好,剛洗完澡的人嘴唇還是白的,加上她跟她相處了兩個月,也大概知道她的生理期,很快猜到:“你又痛經了嗎?” 她不說還好,這么一提醒,喬瑜只覺得更難受,嘴上有氣無力地應了聲“嗯”,一邊在電腦上打開工作臺,輸入李老師的賬號。 然后在看到“56”這個數字時再次兩眼一黑,因為現在已經十點十三分了。 她就是三分鐘改一份都要向天再借一小時。 這會兒也來不及想痛經不痛經了,喬瑜在椅子上坐下,視線緊跟著黏在屏幕上。 林幼檸看她匆匆忙忙的,看樣子也不打算吹頭發,略一思索后就從她房間里出去了,到客廳里把隆冬二月才會使用的電子壁爐打開,然后回房間叫她:“喬喬,你到客廳里工作吧,我幫你開了壁爐,可以把頭發烘干。” 雖然喬瑜在聽到“壁爐”兩個字的時候覺得有點夸張,但小腹的陣痛瞬間讓她屈從于溫暖的誘惑,抱著電腦出來了。 畢竟生理期第一天又是蹦迪又吹風,實在把她害得不輕,加上今天止痛藥的用量已經透支,她除了忍著沒別的辦法,現在手腳都是冰涼的。 所以等坐到沙發上,感受到背后一陣陣傳遞來的熱量時,痛經并發的腰酸背痛跟著緩解了不少,舒服得喬瑜忍不住輕嘆了聲,繼續一目十行地改卷子。 林幼檸看她兩眼后才放下心來,到廚房里打開冰箱,決定把她們昨天剩下的芝士蛋糕吃了。 只不過剛一端出蛋糕,她還沒來得及關上冰箱的門,轉眼就看到門后悄無聲息站著的林一安。 大概是一些習慣和肌rou記憶已經刻入骨髓,林幼檸明明是光明正大地準備吃晚飯,但在看到他時還是條件反射地嚇得一個激靈,差點把蛋糕甩到地上去。 好在林一安現在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匪夷所思地盯著客廳壁爐里跳動的仿真火焰看了一會兒后,轉過頭來問她:“現在才幾月份你就開壁爐?想放圣誕假想瘋了?” 林幼檸白他一眼,把蛋糕捧到中島上后又去找勺子,順便把紅糖姜茶從櫥柜里拿出來,一邊告訴他:“你不懂,喬喬難受呢,烤烤火會舒服一點。” 林一安顯然并不懂她在說什么,從冰箱里拿了袋維生素補充劑,問:“怎么難受?” 林幼檸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一點聽,但并沒有得到他高貴的腰和頭顱的任何回應,只好主動踮起腳小聲告訴他:“女孩子生理期難受。” “……哦。”林一安這才明白過來,臉上罕見地劃過一絲窘意,忍不住又看了眼不遠處穿著一團白絨絨睡袍的人。 林幼檸也懶得再跟這個愚蠢的直男說話,用勺子挖了一大塊蛋糕塞進嘴里,開始幫喬瑜泡姜茶。 林一安收回視線后注意到她的動作,問:“你在泡什么?” “紅糖姜茶,給喬喬喝的。”林幼檸回答。 “哦……”林一安又應了聲,打開自己的維生素補充劑喝了口,但并沒有想要上樓回房間的意思,就這么一言不發地站在這兒。 直到他沉默的時間長到連林幼檸都有些奇怪了,才聽這人忽然開口說了句:“林幼檸,你上去洗澡吧,身上臭死了。” “啊?可是我蛋糕還沒吃呢。”林幼檸雖然不是第一次被他嫌棄,但這人這么生硬地趕她走這個cao作,還是把她給驚到了。 只可惜林一安的臉皮比她想象的要厚,聞言面不改色地示意她:“端上去吃。” “那紅糖姜……”林幼檸本來還想再掙扎一下留在這兒吃瓜,下一秒抬眼瞥見他警告的眼神,迫于yin威,只好不清不愿地重重應了聲,“哦!” 然后在走之前,就看到她哥這個老狗比已經占領了紅糖姜茶的陣地,開始往里面倒熱水。 作者有話說: 檸檸:呵,男人:) 林狗:有人開始礙事了,是該想辦法把她弄走了:) [大家是不是都開學了啊?(看著與日俱減的評論留下寂寞的淚)] 感謝在20200413 20:00:00~20200414 20: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atherine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臨海多悲風 23瓶;遲離 5瓶;顧柒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8章 二十八口小甜酒 喬瑜這頭忙得很, 根本沒工夫關注廚房那邊的動靜, 直到林一安把馬克杯放到她面前的茶幾上, 出聲問了句:“怎么不吹頭發?” 她沒辦法一心二用,聽到這句話大腦緩慢運轉了好久,最后才回答:“沒時間吹了, 我在改試卷。” 林一安看了眼她的電腦屏幕,是掃描只后大片花白的試卷, 頓了頓, 視線又落到她正在鍵盤上敲敲打打的纖白手指上, 從寬大的浴袍袖口探出來,手腕很細, 一把就能握住。 喬瑜眼角的余光還能看到他的影子,這人長得太大一只了,有點擋到她面前的燈光,片刻后忍不住出聲問:“你還有什么事嗎, 這兒開著壁爐, 也挺熱的……我結束之后會把客廳恢復原樣, 你不用擔心。” “……”林一安有些語塞, 快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她趕他走,看了眼她還濕著的頭發后, 只能沒話找話道, “頭發不吹的話……會把沙發弄臟。” 喬瑜這才明白過來他在計較什么,有點惱火地閉了閉眼,在電腦上輸入一個分數后切到下一張卷子, 伸手把自己兩個月來長長不少的頭發一股腦塞進浴袍的領口里面,問他:“這樣可以了吧?不會弄臟了。” 在林一安的視角下,她那只軟白的手攥著浴袍領口拉上來的一瞬間,能看到她后頸和浴袍之間的一段空隙,雖然被陰影遮得很朦朧,但就是看得人莫名生出些燥意。 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了聲,他又換了個話題,示意她茶幾上的那杯紅糖姜茶:“茶放這兒了,現在還有點燙,等放涼一點再喝吧。” 喬瑜看了眼茶幾,這才發現他竟然是給自己送溫暖的,痛經帶來的暴躁跟著消退不少,點頭道了聲謝。 林一安也知道她們女孩子來例假的時候情緒不太穩定,對她的態度轉變接受良好,低低“嗯”了聲便轉身上樓。 喬瑜松了口氣,以為這下她總算能心無旁騖地改卷子了。 誰知道卷子還沒切兩張,這人竟然從樓上拿了吹風機下來,在一旁插上插頭后,正對上她投來的驚疑的眼神,面不改色道:“你改你的,不用管我。” 他看得出來她今天晚上不太舒服,本來看演唱會就夠累了,要是真把濕冷的頭發在睡袍里捂幾個小時,估計明天都別想從床上爬起來。 但喬瑜聽到他的話就更驚恐了,眼看著他帶上一次性手套,然后幫她把頭發從浴袍領口拿出來。不由被后背的觸感撓得縮了縮脖子,一邊小聲問:“你不嫌臟嗎?” “你不是剛洗過嗎?”林一安反問,聲線被此時的夜色和燈光撫得清潤又溫和,甚至能在底噪中聽到花園里傳來的極細小的蟲鳴。 等他修長的手指隔著手套碰到她細軟的頭發時,眸光跟著被輕輕撥亂,又補充了句,“再說我也沒有碰到你。” 話是這么說,但喬瑜還是如坐針氈,一個陌生男人站在自己身后的存在感太強烈,除了發間小心的觸碰,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剛洗完澡的沐浴露的味道,是很干凈的白茶香。 太親密了,她承受不起。 心里這么想著,喬瑜當然也看不進去面前的作文了,在他打開吹風機試溫度的空檔轉過頭,問他:“林一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請我幫忙?” 總得給她點原因吧,哪有無事獻殷勤的道理。 林一安聞言,有一會兒沒開口,只是并不熟練地輕輕撥動她的頭發,借著吹風機的鼓噪掩蓋些什么。 說他沒察覺到自己的異常,當然是假的,但當初跟林幼檸的那番對話言猶在耳—— “哥,你說這話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萬一最后是你喜歡上人家了呢?” “沒想過,也不可能。” 他現在每次一想到自己的那句“不可能”就隱隱感到郁結,只能反過來質疑自己現在的出格,把不斷發酵的情緒整理到一起,以便他分析出一個可能的結果。 所以等再開口時,他的回答顯得似是而非:“工作室最近有一個很大的case,過兩天我要到平江出差,時間很長,至少要半個月……所以這段時間,檸檸就要麻煩你了。” 雖然驢唇不對馬嘴,但喬瑜聽到這個理由后還是安心不少,甚至有一絲閻王不在小鬼翻天的雀躍,滿口答應下來:“這個你放心,我跟檸檸很合得來,不會出狀況的。不過你大概什么時候能回來啊,趕得上她的生日嗎?” 林一安剛準備說“你們那種合得來叫狼狽為jian”,但想了想還是把話收回去了,只回答后半句:“要看實地測繪順不順利,順利的話能趕得上;但如果方案每天都在變動,可能要到十一月中旬才回來。” “這樣啊……”喬瑜點了點頭,自然而然琢磨起他回不來的情況,轉而抬起頭,一臉體貼地對他說著字字戳心窩的話,“那你要是工作不太順利、最后趕不上了,生日那天就讓檸檸在家里開個party吧。在你回家之前絕對收拾干凈,你看行嗎?” 林一安被她這種毫無良心的發言氣得深深吸了口氣,末了道:“我也沒說我在家就不讓她開party,倒也不用這么咒我的項目。” “沒有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喬瑜這株墻頭草聞言瞬間倒向他那邊,一臉討巧地對他笑著,“你同意就最好了,我當然希望你工作能一切順利,早點回來。” 林一安雖然知道她不是真心的,但被她溫軟的嗓音一撫,心里的不平衡還是跟著去了幾分,輕抬下巴示意她:“還有時間跟我廢話呢?改你的作文吧,不是說來不及了。” 喬瑜這才想起來自己現在還不是自由身,趕緊收攏心思,把注意力放回到學生們的翻譯作文上。 但奇怪的是,等他手里吹風機發出噪聲逐漸被耳朵習慣后,會不知不覺地扣上某種震蕩的頻率,把除了聽覺之外的觀感都放大許多倍。 她在緊盯著屏幕上被分辨率磨得有些粗糙的字跡時,仍然能敏感地察覺到他手指的觸碰,從頭皮沿著椎骨電流般迅速向下傳遞,一直在兩側腰眼“啪”一下綻開,像火花,會酥麻得人忍不住一個戰栗。 喬瑜到后來覺得自己的后頸都快起雞皮疙瘩了,細小的汗毛跟著挺立起來,沖著他的方向招搖,甚至像在渴求什么。 好在盡管心頭一片擾攘,喬瑜表面上看起來只是有一絲僵硬,直到他關掉吹風機,幫她把偏淺的茶色卷發撥弄整齊,才悄無聲息地長吁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又恢復正常了。 稍微活動了一下肩膀,喬瑜俯身去拿茶幾上的馬克杯,然后在坐回來時悄悄把屁股往邊上挪了挪,趁機和他拉開距離。 林一安注意到她的這點小動作,眸光微頓,很快便垂下視線,睫毛在燈下落成細密的陰影,把神色映得有些黯。 但喬瑜沒發現,只顧得上在咕嘟咕嘟喝姜茶的間隙分出神盯著屏幕上的卷子,杯子里的茶水已經涼到適口的溫度,會稍稍燙進口腔,緊接著就把全身都放松地熨一遍。 半杯下去后,熱量傳遞到四肢百骸,小腹絞緊的不適感跟著平復許多。加上頭發現在也吹干了,身后的壁爐在這會兒就顯得太燒太燥,喬瑜隨口提醒了他句:“把壁爐關了吧,太熱了。” 林一安聞言,默不作聲地過去關了壁爐,然后在帶著吹風機上樓和繼續待在這兒之間猶豫了一下,低聲開口道:“你如果很趕時間的話,我可以幫你一起改。” “……?”喬瑜聽見這話,慢吞吞抬起頭看他一眼,緊接著眼前一亮。 林一安怎么說也是正兒八經的ucl高材生,英語方面絕對沒問題,加上改翻譯作文的評分標準cao作起來并不困難,內容是固定的,語法詞匯兩手抓就行了,讓他幫忙不失為一個可行的cao作。 這么一想,喬瑜的態度瞬間一百八十度大翻轉,非常熱絡地拍拍身邊的沙發,示意他:“那你坐吧,我截兩篇作文發到手機上讓你試試,改完了再讓我過目一下。” 林一安自從畢業以后,這么多年來幾乎沒再聽別人對他說過“讓我過目一下”這種話,大都是他跟自己的員工說“拿去重畫”“這里重修”“改完了我看看”……所以眼下聽她這么說起,先是怔了一下,之后才在她身邊坐下,拿出手機。 喬瑜的指尖在觸摸板上移動了兩下,然后輕敲回車,告訴他:“好,我發給你了,快改吧。” 林一安輕應了聲,放大屏幕上的圖片,開始瀏覽作文。 在這種生死時速的時刻,有個人幫忙的感覺其實很不錯,會有種有難同當要死一起死的安心感,以至于喬瑜在改后面的作文時效率跟著提高了不少,能做到九十秒改一份兩百個單詞的作文。 等作文還剩下四十六份,墻上的指針已經來到十點五十。 林一安把用極細涂鴉筆畫得血雨腥風的那兩張可憐的小卷子發給喬瑜后,喬瑜都快看不清卷子原本的模樣,只看見滿分六十分的作文他非常嚴謹地給了十九點五分和二十三分,還一臉覺得這倆倒霉學生已經無可救藥的表情。 她快被這兩個低到令人發指的分數看得心梗發作,在批改平臺上切出作文原本的面貌后,發現它們其實除了一點語法錯誤和用詞不準確之外,在初一學生當中其實是中等偏上的水平,按標準可以打到四十五分左右。 喬瑜長嘆了一口氣,一邊輸入合理的分數一邊告訴他:“林一安,你不能按照你的標準給他們打分啊,他們才多大?要真的分數出來只有十九點五,估計星期一得哭得不肯來學校了。” “是嗎?”林一安覺得這話也有點道理,看了眼她給出的分數后,很快找到規律,“你的意思就是在我給的分數上,再給他們加二十五分?” “……”喬瑜一聽就知道他還是沒理解教師這個職業教書育人的精髓,但這會兒時間緊迫,也來不及嫌棄他越幫越忙了,只是刷刷又給他截了十張作文,發給他道,“你要這么理解也行吧……不過改的時候不用標這么多批注,幫我劃出語法錯誤就行了,這樣我看一眼就能給分。” 雖然這樣的批改的過程有點曲折,但總的來說,還是可以提高一點效率。 林一安也知道這不是自己擅長的領域,沒敢頂嘴,在手機上接收到作文后就不說話了。 于是在林幼檸洗完澡吃完蛋糕,準備把勺子拿下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哥和她嫂子和和氣氣坐一塊兒改作文的樣子。 大概是別墅里的裝修高檔得像電視劇里的樣板間,以至于這一幕看著也像是電視劇里的橋段,林幼檸叼著勺子看得目不轉睛,最后才沒忍住一咧嘴,渾身嘚瑟地邁著無聲的步伐回房間。 說起來,她之前在聽她哥說什么“那就離婚”這種話時,還想過要好好警告自己的小班主任離她哥遠一點。 但再仔細一想,說這種話的基本都是惡毒女配,而惡毒女配是親meimei干meimei這樣的橋段她在電視劇里看得太多了,最后便決定按兵不動,等小班主任出現色令智昏的苗頭時再拉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