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喬青不說話，高福又閉上嘴，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她，滿眼都是忐忑。

    喬青看著跟著自己出來的小太監(jiān)，這孩子眼睛圓圓的，看著還是可愛，肚子里卻生得一肚子壞水。

    她伸手摸了摸高福的頭發(fā)，細(xì)細(xì)軟軟的，而且因為她不喜歡，沒有抹什么滑膩的頭油，總是看起來很干爽。

    喬青沖著他笑了笑：“沒事，針就夠用了，萬一有時候需要留活口。”

    高福當(dāng)然不是什么好東西，不過她身邊也不需要太正直的好人，只要他忠心耿耿。

    惡犬咬人，但是對主人乖得很。

    高福的確小心眼又記仇，可是也記得恩情，她挺喜歡。

    陛下摸了自己的頭發(fā)！雖然只是輕輕的拍了一下，收回手的時候，他都有點(diǎn)沒有反應(yīng)過來。

    但是看著喬青的笑，高福半晌才回過神，意識到了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高福的眼睛呆呆的，情不自禁的咧開嘴巴，顯得又有點(diǎn)傻氣。他要好幾天都不洗頭發(fā)！

    不行……陛下喜歡干凈，不洗頭發(fā)，他都沒臉在陛下跟前伺候了。

    他胡思亂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又聽得外頭起了喧鬧聲。

    馬車在雨中停住了，馬車夫也不敢擅自掀開簾子，只在外頭說：“主子，這前頭的路被人阻了道，遇上辦喪事的了，要不要換一條路走？”

    他們出來的時候，主子要求低調(diào)些，馬車看起來外表相當(dāng)平平無奇，

    按理來說，天子出行，還沒有誰能夠比天子更尊貴，但他們這不是低調(diào)么。

    更何況這碰上的不是什么喜事，是喪事，這些人披麻戴孝，還圍著一具黑漆漆的棺材，看著就陰森森的。

    但作為馬車夫，他是不敢擅自改變路線的，現(xiàn)在還未入長安城，他怕車內(nèi)的主人多想。

    喬青看了高福一眼，后者忙起身替她把簾子卷起來。

    街上的風(fēng)雨很大，寒風(fēng)冷雨立馬吹了進(jìn)來。

    高福很快放下，他小聲道：“陛下，外頭的確是在辦喪事，而且好像不止一具棺木。”

    喬青并不欲橫生事端：“也不用趕路，且在路上等一等，讓他們過去在說吧。”

    這條路是從咸陽入長安的必經(jīng)之路，不管是喪事喜事都要走這條路，她可是能讓男人代替宮妃去陪她死鬼老爹的人，這種事情還真沒怎么放在心上。

    大概等了一刻鐘的時間，這支隊伍總算緩慢移動過去，喬青這輛低調(diào)的馬車也跟著入長安城。

    夏天雨來得及，來得猛，差不多他們進(jìn)城的時候，這外面的風(fēng)雨就小了許多。

    喬青覺得馬車?yán)飷灒兔吒④噹詡?cè)的簾子卷起一角，她往外看了一眼，然后看到了一張熟面孔。

    第48章

    站在人群中那個面帶焦急，神情完全繃不住的人，是張縱？

    喬青再次確認(rèn)了一下，那張情緒外露得十分厲害的面孔的確是張縱沒有錯。

    她這個臣子生得雖然不如國師那么俊俏，可是也不是大眾臉，整個人的氣質(zhì)也出眾，站在人群里，就像是站在一群綿羊中的山羊，咋一看都是人，可再仔細(xì)一看，就能瞧出大分別來。

    張縱作為京官，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并不奇怪，但怪的是他的臉色非常難看，雨已經(jīng)停了，他整個人卻像是落湯雞一般，好在身上的料子是深色的，打濕了也不會露rou。

    張縱一向是個守分寸的人，就算是審查案子的時候，也喜歡干干凈凈。

    這也是為什么那些牢獄里的人很害怕他，明明在那么臟污的地方，張縱卻總是一絲不茍，衣服總是整理得一絲褶皺都不說，就算是他親手施刑，把人弄得血跡斑斑，皮開rou綻，他身上也不會濺上半點(diǎn)血。

    這樣一身正氣的一個人，站在牢獄里，對那些牢房來說，簡直就像變態(tài)嘛。

    說他死板，按照教條辦事，這個人偏偏對他們又如此冷酷。

    喬青也不是沒有收過向她告狀的奏章，無非是說張縱在用刑方面十分的不拘一格，并不在意用一些常人來說聽起來十分難接受的酷刑。

    這些奏折，說的不過分的，喬青也就直接燒了，說的過分的，喬青就直接把正主找上來，不僅砸了幾個便宜硯臺，把人痛批一頓，還革了一些人的職，讓人回去反省。

    但不管是知道自己被人告狀，還是天子維護(hù)自己，張縱臉上的波動都不大。

    除了那日他母親被救，還有喬青初次同人談話，他都是頂著一張冰雪一般的死人臉。

    要不是看過張縱笑，而且還是很自然的笑容，喬青一度以為她這個臣子面部神經(jīng)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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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現(xiàn)在，她又看到了情緒激動的張縱，這樣難得的場面，難道不值得她多看兩樣。

    喪事的隊伍還挺壯闊，除了抬棺木的青壯年，還有一些抱著牌位的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是披麻戴孝，紅著眼睛。

    其中一個瘦瘦的小姑娘，一到張縱跟前，就雙腿一彎，在張縱前頭給跪下了：“青天大老爺，求求你，救救我們吧！”

    長安街上停了大雨，還飄著小雨，地面上的雨水還沒有能夠來級的及時導(dǎo)入地溝里，所以一路皆是泥濘。

    小姑娘這么一跪，張縱便被濺了一身泥水。

    不過張縱向來是個對老弱同情心旺盛，對兇手如寒風(fēng)般冷酷的好同志，面對“苦主”的家屬，還是個瘦骨嶙峋的小姑娘，他當(dāng)然不會為自己的衣衫被泥水弄臟而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