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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擋住人身形的屏風上繡的是江雪圖,江邊一孤舟,一蓑翁,遠山上高亭還覆蓋著皚皚白雪。 瞧著這雪景,都覺得涼爽許多。 屋子里燃了極其清淡的熏香,是以前東宮時候就用的那一種,有安神助眠的成分。 太子有頭疾,放在后世講,那就是偏頭痛,特別是用腦過度的時候,經常會隱隱作痛,所以多年來一直都在用安神的香料。 喬青吃了溫和些的藥物調理身體,但思慮過多,這香料的味道她還挺喜歡,也就繼續用著,只是減少了使用的頻率。 聽到高福連著對方的腳步聲近了,喬青便起了身。 她站在靠窗的位置,但是木窗被抬了起來,只用薄薄的輕紗做的簾子遮擋。 有陽光順著輕紗的縫隙照進來,正好讓喬青的位置能沐浴到些許陽光。 這自然是喬青的精心設計,屋內昏暗,不管是心情還是樣貌都會看著陰郁,在沒有舊怨,又還未騙來的天才工匠面前,喬青一向是把裝模作樣這個技能點到滿級。 見到玉郎的真容,喬青久違的愣了一會。 生于后世,做的又是文娛這一塊,喬青沒有少見美人,常人難以見到的明星網紅她也看的不少。 按理說來了齊國有些年歲,再加上融合了原太子的記憶,她不應當為美色所失態,但在對方移步而來,整個人的面貌都映入她的眼簾的時候,喬青還是呼吸為之一窒。 這位玉郎,容貌之出塵,當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這要是擱在后世,說什么她都要想辦法把這個人簽下來。 她不需要宴玉演技多好,喬氏集團可以量身為他打造仙俠劇本,就讓人專門去演那種仙俠片,演魔幻劇里的菩薩仙長。 平常的時候就賣賣周邊,她有理由相信,就靠這張臉,這個人也一定會是喬氏集團最閃亮的那顆搖錢樹! 可惜她出了意外車禍,辛辛苦苦奮斗下來的資產也會按照她早先立的遺囑悉數捐出去,想到自己的現世偌大的基業,喬青的神色不免帶了兩分黯然。 喬青在打量宴玉的時候,宴玉也在看著這位天子。 他松了一口氣,這位年輕天子,比他的曾祖父,或者是曾曾曾祖父,實在是相差太多。 倘若說宴玉是寫意山水畫,一點水墨,有種飄忽輕盈的美,而喬青的臉就是那種濃墨重彩的艷麗。 田皇后是明艷大方的長相,而天子肖似生母,又結合了先帝的優點,美得十分富有沖擊性。 單論容貌,喬青并不輸與以美貌聞名的大喬。畢竟當年田皇后和喬玄的母親并稱為長安雙姝,不分伯仲。 這是宴玉記憶里見過最好看的皇帝了,但他并沒有那么在意天子長相,只要喬青和齊國那位開國皇帝長得不像就行。 天子瞧著他的目光并不令人討厭,一開始是驚訝,然后變成了失望?為什么會是失望,宴玉習慣了別人驚艷的目光,對上天子失望的眼神,忍不住想要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臉。 是他變得太丑了嗎,竟讓人瞧著能走了神,還一臉傷心。 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繼續看天子的面容,然后發現對方的面相如同鏡中花,水中月,看似隨手就可觸碰,但是輕輕一碰,皆是虛無。 天子誕辰,普天同慶,宴玉很容易就能推斷出天子的生辰八字。 宴玉活了很多年,學了很多很多的東西,其中也包括周易、八卦,年輕氣盛的時候,他仗著自己聰慧,甚至還幫人看過風水,但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如今的宴玉不輕易算卦,天機不可泄露,知道的太多,對他這種人來說,有害無益。 可對著年輕的天子,宴玉生出幾分好奇之心,不免想要了解喬青更多。 他通過天子的八字掐算對方的命,發現對方的命格他竟什么都算不出來,就只看到是一團金色的亂麻,糾纏不清,看不真切。 這是他窺探天機的后遺癥嗎,宴玉閉關的時候,隱隱覺得不安,算著自己的命運轉折點在齊國,便出了天易閣。 卦者是算不準和自己命運相關的卦的,他一路走來,勉強靠著直覺把范圍從齊國圈定在長安。 “宴郎?” 喬青的聲音把宴玉從回憶中喚醒,他的目光移向角落里吞云吐霧的金蟾香爐,這熏香應是安神的,沒有加亂七八糟的成分。 他聽聞天子還是太子時期便身體不好,現在還是要日夜燃著安神的香料么。 喬青回過神來,不自覺順著宴玉的視線看過去:“可是這熏香有什么問題?” “沒什么。” 宴玉再看喬青的臉,發現這年輕天子臉上負面的情緒已經收斂起來,眉梢眼角掛上了三分笑。 宴玉在心中下了論斷:虛偽的笑容,十分的令人討厭。 喬青順著聊開話題:“宴郎懂醫術?” 宴玉點頭:“略懂一二,需要我給你看看嗎?” 喬青正要點頭,想了想又問:“宴郎覺得自己可是精通器械?” 宴玉說:“略懂皮毛。” 喬青:! 是吧,她就知道,古人不比后世,不會鼓勵自我表達,而是講究含蓄謙虛,就算是精通,也只會說略懂一二。 太醫給她研制的特殊的藥物,吃下去了會造成脈象紊亂,大多數太醫把脈,也看不出她的真實性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