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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老太太往里頭推了推:“您回去歇著,我今日休沐,這藥我來熬就好。” 張縱沒說的是,他的確是對那位秀英姑娘無意。只是這種溫柔的好姑娘不同于那些地痞流氓,他也只能冷處理,免得做得太難看。 面目和藹可親的老太太瞪他一眼:“推什么呀,蕹菜都沒擇完。” 張縱便不說話了,老老實實幫著熬藥洗菜。 當天夜里,張縱是被煙霧嗆醒的。 因為自身職業的緣故,張縱的睡眠一直很淺,夜里稍微有些動靜,他就清醒了。 一看外頭,火光漫天,院子里堆放著的木柴不知道為何突然起了火。 張縱第一時間沖出去用水桶朝缸里打水,試圖去撲滅起來的火苗,然后他就發現缸不知道什么時候被砸破了。 他又沖到院子中間,飛速的從水井里吊水。 結果外頭的院墻上躥出幾個暗影,不僅朝著他扔了木頭和瓦片,還朝著他的院內的火倒起油來。 火勢一下子膨脹了數倍,張縱躲避開來投擲物,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火勢越來越大。 這些人鐵了心想要他的命! 想想自己今日得罪的人,就只有那位高高在上的大長公主。張縱對自己當初按照律法秉公處置并不后悔,只恨這些天潢貴胄不把他們這些寒門子弟當人看。 對了,祖母,財物什么都可以不管,他得把祖母救出來。 張縱看著火舌舔上木制的房屋,顧不得和那些賊人打斗,小心避開被大火燒得落下來的橫梁,把衣物沾了水罩在頭上,一個勁地往屋子里沖。 他沖進去的時候,張氏已經被煙火熏昏了,張縱慌忙去探她老人家的鼻息,雖然輕微,可尚有余息,脈搏也在跳動。 這種情況,必須要遠離此處,避免她吸入更多煙霧。 張縱解開老婦人的衣領,帶著她沖了出去。 在張縱去解救自己祖母的時候,外頭又起了打斗聲。 因為這個不過一進的小院子,竟突然竄出來另外一撥人。 前頭的人剛準備撤走,就被這呼啦一群天降奇兵給驚著了。 先來的那批看了看著這一群身段十分魁梧的黑衣人,忍不住出聲問:“你們哪兒來的?” 這對付區區一個寒門小官,用得著這么多人出動么。 后面的黑衣人卻根本不理會他們,直接就掏了兵器:“兄弟們上家伙,記得留活口!” 一些人纏住那幾個放火犯,另外幾個匆匆忙忙的救火。 得虧張縱租的這個小院子里有井,院墻又是石頭砌的,燒得沒有那么快,這些人輪番打水,飛快撲滅了火勢。 等被煙熏的灰頭土臉的張縱背著自己的老祖母出了房門,看到的就是六七個被麻繩捆成的粽子,他們身邊站著不知道從哪里來的黑衣人,一個個手持利刃,特制的兵刃在月光下閃著寒光。 這些兵刃出自官家,但顯然和要謀害他的人不是同一批。 他們的目的應該還是截然相反,因為前者放的火已經被這些后來者撲滅了。只是可惜這個小院子能燒的東西也燒了一小半,場面十分慘淡。 后來者擦了擦臉上被黑煙熏出來的臟污:“張大人,隨我們走一趟吧。” 為首的這個黑衣人有一把略顯沙啞的嗓音,不過張縱從對方的身形和眼睛可以判斷這是一個二十余歲的年輕人。 這顯然都是練家子,殺傷力非比尋常。張縱沒有多做掙扎,只道:“我可以同你們走,但是我的祖母還需要看大夫。” 他話音剛落,被他背在背后的老婦人咳嗽了起來,這一路的顛簸,加上到外頭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她短暫的醒了,不過很快因為難受再度暈了過去。 說話的還是那個負責在這個奇兵小隊做主發令的年輕人:“張老夫人應該無大礙,你跟我們走,有最好的大夫給你祖母看病。” 張縱穩穩當當的背著自己的祖母,跟著這些人上了馬車。 這群人一共架了三輛那馬車過來,一輛塞進先前縱火的嫌犯。 三車分為了兩個隊伍,單獨一車留給了黑衣人的首領,以及張縱祖孫兩人。 “老大,我們先行了。” 張縱把祖母平放在車廂內,車簾子卷起來,讓夜間冷風能吹進來。 他看捆著縱火犯的馬車朝另外一個方向行駛,多問了一句:“可是要毀尸滅跡?” 這瞧這不像是去京郊的亂葬崗走的路,反倒像是往城中心走。 “敢在京都放火,謀害朝廷命官,這些膽大包天的賊人,自然應該交給大理寺處理。” 為首的年輕人摘下了臉上的面罩:“張大人,如今可安了心?” 張縱為廷尉平,曾見過這張年輕的臉,他是天子提拔的近衛林子期,也是親自帶著羽林騎去抄了張家的人。 被抄張家指的是長安的世家張家,同他這個來自鄉野小地方,出身寒門的人沒多大干系。 天底下最好的大夫自是為宗室皇家看診的太醫,今日要見他的那位身份已經非常明顯了。 張縱一顆心落了下來:“有勞諸位大人。” 負責通報消息的人縱馬先行,如今城中已經宵禁,馬兒跑得再快,倒也不擔心沖撞了路人。 約莫一刻鐘之后,張縱被引入了京郊的一處溫泉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