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寂不知所措地去摸她額頭，立時被燙的縮回了手，又見她臉頰紅的像開的最盛的桃花一般，擔(dān)心她燒壞掉，又想掀開被子為她通風(fēng)去熱。

    “不要。”

    她的手剛一碰到錦被，便被慌張睜開雙眼的衛(wèi)初宴喊住了，她焦急極了，跟衛(wèi)初宴解釋道：“你燒成這樣，不應(yīng)當(dāng)再縮在被子里，不若我?guī)湍惆驯蛔酉崎_，再去開會兒窗，讓你吹些冷風(fēng)？”

    衛(wèi)初宴深深吸了口氣：“不必，一熱一冷的容易著涼。況且我現(xiàn)在.......不方便。”

    她垂下頭，不肯與趙寂那雙清澈懵懂的眼睛對視。

    趙寂緊抿雙唇，還想要勸說一番，這時趙寂原先吩咐了事情的那暗哨提著一個食盒進來了，趙寂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接過了食盒，給了暗哨賞賜，命他到外邊守著，自己則坐回到衛(wèi)初宴床前，拿出藥碗試了試溫度。

    外邊冰天雪地的，那暗哨小心翼翼拎著湯藥走了一路，并未將其灑落出來，只是不可避免地變溫了，這對于衛(wèi)初宴來說也正好。

    “藥來了，先喝藥，喝了便不會那么難受了。”

    趙寂吹了吹那湯藥，生澀地安慰著衛(wèi)初宴。她自然是不懂如何安慰人的，也不太會伺候人，但是對著衛(wèi)初宴，她好像總能拿出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耐心，先前寫情書時也是這樣，磕磕絆絆、寫了又刪，好在她機靈聰慧，多試幾次，總能很好地把內(nèi)心所想表達出來。

    衛(wèi)初宴自己靠坐在了床頭，見她這么一副“溫柔”樣子，心頭微動，思及自己此時的境況，生平第一次舍了臉皮，同趙寂道：“你喂我罷。”

    趙寂大為驚訝，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脫口而出一句：“你說什么？”

    衛(wèi)初宴耳根通紅，輕聲重復(fù)道：“不若你喂我罷。我，我沒有力氣。”

    趙寂這次確定了，她燦爛一笑：“好呀，我喂你。”

    她仔仔細細地試好溫度，一勺又一勺地將藥湯喂到衛(wèi)初宴嘴里，如此喝了小半碗，感覺到身體里的燥意再次消退了些許，衛(wèi)初宴顯得也放松了一些。

    “你喂的這樣慢，是不舍得太快喂完么？”

    趙寂冷不丁被她戳中了心思，卻堅決不肯承認：“明明是這藥湯太熱，我吹冷來要，要花些時間。”

    衛(wèi)初宴喝著越發(fā)冰涼的湯藥，笑道：“若是再吹一吹恐怕我就有冰沙吃了。”

    趙寂瞪她一眼，將一勺藥灌進她嘴里，也不把勺子拿出來：“冰沙對火爐，不是正好么？”雖是在生氣，但說了她一句后，趙寂自己噗呲笑了起來。

    衛(wèi)初宴有心思逗她了，這便說明，這女人沒有方才難受了吧？

    “林泉宮的宮人為何如此少？有些奇怪。”衛(wèi)初宴對這邊不甚熟悉，她先前過來時，這里就沒有人，只是用膳時來了人伺候，之后那些人又散了，她先前樂的清靜，現(xiàn)在想來，也覺不太對勁。

    趙寂不以為意道：“因為這里是伶人宮，很大的，況且伶人哪有宮人伺候？你這邊又只是一個小偏殿，就更是冷清了。”

    她又喂了衛(wèi)初宴一勺湯，想到父皇今日所做的事，精致眉眼之中隱有寒意：“父皇那是老糊涂了，竟然想讓你在宮中......那些奴才約莫也知道此事不很光明，因此給你選了個無人的偏殿。這地方真是有些偏，我先前跑來尋你的時候，若不是聞到了你的味道，也找不著你。”

    說著，她泄憤一般掐了掐衛(wèi)初宴柔滑的臉蛋：“你竟還乖乖地過來了，還被下了藥，若我不來，你是不是就要暈倒在那院子里、被不知道哪來的貓狗近身了？”

    趙寂所用的力氣不小，衛(wèi)初宴的臉上立時現(xiàn)了指印，她偏了偏頭，苦笑一聲：“我怎知陛下打的是這個主意？這是皇宮，那人又是陛下親自指來的，我怎知他會對我下藥？”

    她也是心有余悸的。

    趙寂有些后悔，心疼地摸摸那指引，想到白日里的混賬事，冷哼道：“竟敢對你下藥！一群獻媚的奴才，我定要治他們的罪！”

    衛(wèi)初宴心頭一緊，想到并未多做糾纏的那些伶人，原本想跟趙寂說一說她今日的經(jīng)歷的，最終還是改變了主意。

    她說了，趙寂那顆總是飄在半空中的心固然會變得踏實一些，可是又要連累無辜之人了。

    說到底，都是帝王手中的棋子，今日帝王能將那些人送與她，明日便能將那些人送與其他大人，這些伶人如此可憐，又何必再讓他們?nèi)ナ芤淮翁呐鹉兀?/br>
    她還有很長的時間，她總能讓這個敏感又深情的女孩子明白，她早已講自己的愛與忠誠一并給了她。

    藥湯喝凈以后，雖然身體仍有不適，但已被控制在衛(wèi)初宴可以承受的范圍內(nèi)了，她又等了片刻，見趙寂漸漸顯得不那么生氣了，才傾身過去，在趙寂耳邊說了幾句話。趙寂聽了，先是訝異，后來隔著一層錦被趴在她膝上笑的不能自已。

    “你.......哈......你真這樣說了呀？”

    衛(wèi)初宴覺得她笑的真是過分極了，拿膝蓋頂了頂她，在少女捂著額頭水汪汪地看過來時，微惱道：“若我不這樣說，他就要給我塞通房了。”

    趙寂想到當(dāng)時的驚險，湊上去親了衛(wèi)初宴一口，在衛(wèi)初宴克制地望過來時，甜甜一笑道：“獎勵你的。獎勵我聰明機智、不被美色迷惑、不被藥物所擾的小衛(wèi)大人。”

    那吻落到臉頰上，立刻使得衛(wèi)初宴敏感地顫了顫，熱潮經(jīng)不起一點撩撥，復(fù)又涌了上來，她急忙咬了舌尖：“藥性還未消散，你這樣，倒不知是獎勵我還是折磨我了。”

    趙寂吐了吐舌頭，自動自覺地坐的離她遠了一些：“這樣可算是獎勵了？”

    衛(wèi)初宴滿意一點頭。

    “先前你兩次過來，路上可有人看見？”

    “嗯，有許多人都看見了。”

    “那你得早點離開了。否則明日宮中恐會傳出一些流言。”

    雖然趙寂出宮時有時會歇在衛(wèi)初宴那里，但是在宮中，兩人一直是很“單純”的伴讀與主上的關(guān)系，像這樣年輕臣子宿于宮中、而太女前往探望、徹夜不歸的事情一經(jīng)傳出，便會對趙衛(wèi)二人的名聲產(chǎn)生十分不利的影響。

    畢竟，雖然帝王有時也會招幸乾陽君，但那都是宮廷秘事了。

    畢竟，趙寂此刻還不是帝王。當(dāng)年太子被彈劾的罪名便有一條是荒yin無度，她萬萬不能步太子的后塵。

    “我知道，我等下便走。半夜沒人了，我再偷偷來看你，好不好？”

    冰涼的夜色中，少女期盼的目光如同唯一的那抹暖燈，令衛(wèi)初宴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她點了點頭，沙啞說道:“好。”

    第一百零六章 曉事

    冬日的深夜, 既無螢火也無蟬鳴, 趙寂從東宮悄悄離開, 輕車熟路地, 跑到了林泉宮，從側(cè)殿那邊的矮墻翻了進去。

    真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這里是皇宮，是她的家、她從小生活的地方, 有著那樣尊貴的身份，她在這座宮殿中走到哪里都是光明正大、極其受人尊敬的，何時像今日這樣，偷偷摸摸地跑到伶人宮, 還要通過翻墻才能見到心上人呢？

    屋中黑暗, 她徑直摸到了床邊, 卻沒摸到衛(wèi)初宴，手掌空空，這時身后傳來動靜, 她轉(zhuǎn)頭, 看到衛(wèi)初宴正踩著月亮的清輝自門外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