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歡_分節閱讀_80
春宵帳暖,亮夜苦短。 太陽不管人世情深深如許,只管照常升起。 逝水的窗戶一夜未關,盡管離床甚遠,但是清晨的暖色帶著涼風一并吹入,盡歡帝還是攏了攏眉,而后帶著莫大的決心睜開了眼睛。 盡歡帝和逝水一夜皆是相擁而眠,正面相對,所以盡歡帝一睜眼便看到了逝水的睡顏: 微顰著眉,纖長的睫毛投射下了一圈黑影,面色已經回復白皙,稍稍紅腫的唇卻依然艷麗,漸次往下,便是遍布吻痕的身體。 盡歡帝輕輕起身,看著床單之上紅白相間的愛|液,終于嘆出一口氣。 昨日雖有酒為媒,意外地潤濕了后庭,皇兒卻還是痛楚不堪,自己明顯可以感覺到皇兒下身已經血流如注,但他仍是緊攏了眉心卻不肯吐出半點呻|吟,只是不斷攥緊了拳頭,指尖嵌入掌心半分,支離破碎地哽咽著那幾句話:“荔香宮,逝水求求父皇不要去荔香宮,不要去,不要去。” 所以,終究還是利用了自己君臨天下莫敢不從的身份,利用了皇兒對墨雨的一片深情,利用了皇兒酒醉無力反抗,占了皇兒的身,做下了他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事情。 只是自己,到底是為何而沖動,沖到到不顧倫常,不顧禮教,不顧祖宗的規矩? 當真是因為‘喜歡’上了皇兒,還是只因厭惡皇兒心系墨雨,憤怒交加而為? 盡歡帝甩了甩頭,伸手拖起已經滑落至肋下的被角,一路蓋到逝水下頜,正想獨自翻身下床,忽然聽到耳畔傳來了細碎虛弱的聲音:“父皇……父皇還在么?可是天亮了?” 盡歡帝回頭,正對上了逝水剛剛朦朧的睡眼,只能說道:“是。” “哦,那該起床了啊。”逝水先是舒了一口氣,小小打了個哈欠,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登時面色緋紅擁被而起,緊緊揪著被角只露出兩只眼睛來,側靠著床欄支吾而語:“兒臣,兒臣酒醉失態胡言亂語,以至于父皇昨日未至荔香宮,這樣子,可以么?” 盡歡帝看著逝水的動作,而后仔細揣摩著他的表情,半晌未答言。 看皇兒的神色,倒是慌亂羞澀多過了尷尬不自然,更沒有半點憎恨自己違背倫常,霸王強上弓的意思。 難道為了那個女人,竟然甘愿代替她成為自己泄欲的對象么。 呵,原來是這樣的一片情深,那自己是否,也無需思量情感的問題,既是皇兒自愿替代墨雨與自己一夜繾綣,倒是公平地很,皇兒可能只是當做交易一場,難為自己居然頭痛萬分,擔憂自己是否強要了皇兒,惹他不高興了。 “逝水確實是酒醉,但是大概記錯了。” 盡歡帝慢悠悠地坐起來,任被子從身上滑落,露出了麥色結實的上身,云錦般的長發從肩頭垂落,繚繞在緊實的小腹側,再配著盡歡帝風華絕代,此刻帶著早起慵懶的臉,竟然讓手足無措的逝水有些心猿意馬:“兒臣,記,記錯,錯了?” “是,逝水記錯了,昨夜父皇沒有來逝水房里,父皇照規矩去了荔香宮,敬事房的太監已經記下了父皇十二月初七臨幸荔香宮新立貴嬪墨妃的事兒,等會兒逝水洗漱之后照常去東間,什么事情都照著規矩,完全沒有亂套。” 盡歡帝一字一句說著也不看逝水的表情,只是從容地撿起在床上四散的衣物,就如當逝水是空氣一般逐次穿上,而后就走下床去,到梳妝臺前輕車熟路地找到梳篾工具,自己就收拾了起來。 皇兒既然不介意用他的身體換了墨雨,那自己倒也不妨假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日后仍然可以與皇兒父子君臣相稱,墨雨已然是墨妃了,皇兒就算再怎么喜歡她,也無法再做什么。 ——只是自己,還有辦法,再做什么了么? “父皇這是何意?”逝水看著盡歡帝挺拔從容的背影,有些心寒地問道。 “逝水清楚。” “兒臣清楚?”逝水冷冷反問了一聲,在父皇看來,昨晚不過就是因為自己的糾纏,不得已之下換了個相擁取暖的身體而已么?昨晚的情意綿綿溫柔笑顏,亦只是自己的錯覺,或是父皇面對所有身下之人的常態么? 若是如此,那自己現在無論有多揪心,都只能順從父皇的意思,假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吧? 至少不耽于這個事件,不糾纏父皇,才能換得繼續常伴父皇身側的機會,才能繼續做那宮人面前備受寵愛的大皇子吧。 如此,也好,距離太近,反而會招致父皇的反感,而自己,只要侍立在父皇身側便已經夠好,不敢奢求太多,亦不敢要求太多。 “是,卻是兒臣記錯,只是兒臣宿醉,現在有些頭暈,可否向父皇請上一天的假?” “逝水頭暈?”盡歡帝有些憂心地回頭看,卻見逝水坐在床頭,垂眉冷對,看見自己轉頭就又恭謹地加了一句:“只是宿醉而已,歇息一陣便好了,還望父皇見諒,若是父皇不批假,倒也無礙。” 盡歡帝覺著逝水似乎情緒陡跌,只能聞言默然回身,看著銅鏡之中依然光鮮奪目的臉,麻木地伸手順著頭發,輕輕地回應了一聲:“父皇等會兒讓人把飯食送進來,逝水酒量不好,以后不許喝那么多了,傷身。” “兒臣遵旨。” “還有,那個,逝水等會兒洗澡的時候,父皇讓人送點藥膏過來,逝水酌量涂上一些,會好受很多。” “兒臣遵旨。” “再還有,若是,若是逝水自己不方便涂抹的話,父皇可以幫忙。” “父皇多慮了,兒臣很好。” 逝水換了個姿勢,緊張羞澀的心情被盡歡帝的話盡數帶過,冷靜下來之后,鈍痛瞬時從下身遍布全身,腰際也是酸痛萬分,甚至比小時候練功一整天還要疲乏了幾分,但是逝水吸了口氣,勉力平復了一下呼吸,而后淡淡地道:“如父皇所言,兒臣不過是宿醉,哪會有如許多的不方便,不勞父皇費心了,是兒臣自己不注意才喝多了,自作孽。” 第二十章 宿尾面見 盡歡帝有些無趣地走出房間來,獨自行到東間,隨便叫住了一個宮人,細細吩咐道:“去找皇兒的貼身宮婢萬竹,讓她給皇兒準備洗澡水,再讓她去庫房,指名了要一些冰蓮凝香膏,和皂角一并送進去,今日皇兒的早膳差點都準備得清淡些,若是皇兒覺得不合脾胃,盡早來通知孤。” 那宮人欠身‘是’了一聲,而后匆匆轉出東間去了,盡歡帝微微嘆了口氣,覷見門外已經列了一溜串托盤舉碟的宮人,突然覺得全無了食欲,便開口對身邊的侍食太監說道:“今日早膳免了,也不用送回御膳房了,就分賜給殿中各人,權當了這些日子cao持壽宴冊典分派的賞賜罷,還有,午時的茶點直接送到御書房來。” 說完,盡歡帝緩緩站起身來,又徑直離開還沒坐熱乎的東間,慢慢踱到了御書房。 是日仍然算得好天氣,雖然沒有冊妃當日的明媚陽光,但是風和日麗,還挺怡情,御書房外的冬梅早已開滿枝頭,艷麗的花朵錯落地點綴在遒勁的枝頭,頗有些錚錚傲骨,若是滿肚子墨水的文人雅士見了必然需得作詞一首,抒發感慨。 若是平日里,盡歡帝也會興致盎然攜了逝水的手,倚著窗兒細細看上許久,或許還會借著詩興大發調侃上幾句,但今日,盡歡帝全沒了雅興,只是悶悶地關上窗戶,有些遲滯地看著臺子邊的南天竹。 雖然皇兒以身代墨雨的行為讓自己生氣不已,但是看見皇兒那般的恭謹自責,心里還是止不住有些發酸。 昨日血流了那么多,自己的動作大概也是太過劇烈了一些,皇兒畢竟是男身,雖然酒醉也性起了,但是因為從未受過訓,現下大概是疲累交加疼痛難忍吧。 “唉。” 盡歡帝想著便又嘆了口氣,近些日子盡歡帝嘆氣的次數愈發頻繁,簡直比登基的前約莫十五年嘆的總數還多上了幾分。 “主人又嘆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