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樣子的墨雨，卻是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知道自己的底細(xì)，知道自己在羅網(wǎng)中沾染過多少血腥的。

    ——所以在她的心目中，自己到底，是怎么樣的人？是溫文爾雅與世無爭的大皇子，還是冷面無情出手必得的南天竹？

    “好了，以后在宮中，你還喚我殿下，回了羅網(wǎng)我喚你小少主，放開我的手吧。”逝水無奈地說道。

    “殿下，讓奴婢再抓一會兒嘛，奴婢想死殿下了，上次殿下好不容易來小宮殿里一趟，就因為我喊了殿下的師傅一聲‘死老頭子’，就被他點了xue道扔房里了，還不給我蓋被子，凍死我了，等到我沖開了xue道，也沒能趕得上見殿下一面。”墨雨繼續(xù)攥著逝水的手，甚至還嘟起了小嘴。

    “那，那個，小少主啊，還有南天竹啊，或者是大皇子殿下啊，我先走了，那個小天鉞，啊不是，是二皇子殿下待會兒就要發(fā)現(xiàn)我不在了啊。”

    萬年青好容易逮到一個兩人都無暇顧及自己的機會，當(dāng)機立斷跑到窗邊，打開窗就跳了出去，翻到窗外還丟進來一句：“你們慢慢聊，敘敘舊什么的，不要管我了，不要管我了。”

    “你，你的帳我還沒算呢！”

    逝水沖著窗口追出去一句，而后扭頭便想起來一件事，面色陡然嚴(yán)肅起來，反手抓過墨雨的手，聲音一冷：“墨雨，你來宮里，估計也編了完美的，連父皇的暗衛(wèi)都查不到的身世，但是卻守在了無權(quán)無勢的小宮殿，而且整整三年表面里都沒做什么，你到底是來干什么的？”

    第十一章 房內(nèi)房外

    “你到底，是來干什么的？”

    逝水將墨雨逼到門上，反扣著她的手，面色由嚴(yán)肅逐漸轉(zhuǎn)向了陰霾。

    留在自己這無風(fēng)無浪的小宮殿中，守著自己這個無權(quán)無勢的主子，便可能是為了不留把柄于任意的妃嬪，而表面的無作為，便可能是在為了更大的作為而殷切準(zhǔn)備，在這宮中，更大作為的對象，不過就是兩個，一個是天下，一個是父皇。

    而無論是想插手天下，還是僅僅對付父皇，都勢必要直接間接地針對父皇，現(xiàn)在墨雨已經(jīng)是父皇的貼身宮婢了，父皇卻大概還不清楚墨雨的底細(xì)，防不勝防。

    念及此，逝水緊緊扣住了墨雨纖細(xì)的手腕，看著她有些吃痛的表情，狠狠地又問了一次：“你到底，是來干嘛的？”

    “殿下，痛，痛啊！”

    墨雨抿緊了唇，眼里閃爍著點點淚光，嬌嗔地跺了跺腳。

    “說。”

    “但是殿下，太用力了，卡得奴婢的手腕都快斷了啊。”

    “說。”

    “哎呀，那殿下先放開奴婢好不好，這個樣子會留疤痕的，你們父子倆都是這樣，喜歡勒著人家的手腕不放，殿下往奴婢手腕稍微下面一點看看，昨晚上那個皇帝留下的淤痕還沒有消呢，這倒好了，舊傷沒好，又添上新傷了。”

    墨雨嘟起嘴來，看著逝水有些驚訝，手上力道稍稍松了松，就繼續(xù)說道：“殿下別看奴婢是個少主，但是在羅網(wǎng)，還是得聽那個對我有恩又養(yǎng)了我那么久的脾氣暴躁又倔強的網(wǎng)主啊，奴婢來宮里也是網(wǎng)主的吩咐咧。”

    “他的吩咐是什么。”明明是疑問句，逝水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說出網(wǎng)主的吩咐，就是背叛了羅網(wǎng)，奴婢不能說啊。”

    逝水松開了手，看著墨雨皺眉抖了抖手腕，而后嘆出一口氣來，語氣有些幽怨：“殿下就知道關(guān)心那個皇帝，也不為奴婢想想，殿下也是羅網(wǎng)的人咧，知道背叛羅網(wǎng)的人，會被五馬分尸的咧。”

    說著墨雨覷了眼逝水的表情，把手放到身側(cè)，略微思索，而后笑起來，很認(rèn)真地說道：“殿下，墨雨這些年怎么樣陪著殿下，殿下心里也清楚得很，奴婢敬重殿下，歡喜殿下，若是能為殿下做的，奴婢定然不會皺一下眉頭，但是這件事，奴婢真的不能說。”

    逝水看著墨雨巧笑嫣然，突然陷入沉默。

    羅網(wǎng)怎么對付背叛的人，自己非常清楚，墨雨說的‘五馬分尸’那還是輕的，而且?guī)煾嫡f過，懲處方式無論是對普通殺手，聯(lián)絡(luò)人，與客人打交道的人，還是三大長老，及至少主，都是一視同仁，絕無例外。

    所以方才自己只是一時急了，才想逼迫墨雨說出目的，并沒有真的想得到答案，而若是墨雨真的說了，或是為了自己背叛羅網(wǎng)終止任務(wù)，自己還會擔(dān)心這個小丫頭的安危，畢竟她也陪了自己三年，自己，無法無視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現(xiàn)下雖然墨雨在情理之中的沒有回答，但是自己若是想知道墨雨究竟意欲何為，還是可以親自查的。

    ——羅網(wǎng)說了不能背叛，但是沒有說不能打探，羅網(wǎng)說了任務(wù)期間不能阻撓，但是沒有說任務(wù)之前不能預(yù)防啊，現(xiàn)下墨雨雖然已經(jīng)離父皇很近，但是好歹也是個宮婢而已，父皇的宮人很多，大概墨雨也沒有太多機會。

    想到這里逝水終于舒展開眉來，看著墨雨些許緊張地貼著門背，就輕輕說道：“你的手腕，還好吧？”

    墨雨聽到逝水的話終于緩過氣來，而后擼起袖子來，左手一道淤痕，右手兩道，分外清晰。

    逝水走上前來小心捉住了墨雨的手，有些心疼地說道：“父皇昨日綁著你了么，怎么綁得這么狠。”

    “不要緊啦，吶，殿下如果細(xì)細(xì)看一下的話，會發(fā)現(xiàn)殿下比那個皇帝還要狠咧。”墨雨看著逝水的表情，小小吐了吐舌頭，兩眼亮晶晶地看著逝水。

    “還這么嬉皮笑臉的，更痛了吧？我?guī)湍闳フ尹c藥。”逝水說著就要轉(zhuǎn)身。

    “不用不用，待會兒被那個皇帝看到我上了藥，還不知會怎么樣呢，那這樣好了，殿下要是真的想讓奴婢不痛的話，幫奴婢吹吹就好啦，吹吹就不痛啦，來，殿下輕輕吹幾下嘛。”

    墨雨笑得陽光燦爛，昂著頭踮起腳來，被逝水捉住的手向前一伸，很精準(zhǔn)地湊到了逝水的嘴邊。

    逝水看著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jīng)精神抖擻開始毫無顧忌的墨雨，淺淺地笑起來，而后一把拍在墨雨的腦袋上，正想說什么，突然聽到房門外響起了一連串的貓叫聲。

    “小栗子！”

    逝水嚇了一跳，而后松開墨雨的手就往外走，一把推開門來跨出去，就見小栗子弓起背來，一副戒備的樣子看著前方，而小栗子的對面，盡歡帝負(fù)手站在當(dāng)?shù)兀荒槻恢菂拹哼€是害怕的表情，與小栗子對視著。

    “父皇？”

    “逝水。”

    盡歡帝抬眼，略帶驚喜的看著像救星一樣沖出來的逝水，而后看著跟在逝水身后的墨雨，狠狠攏起了眉：“逝水方才怎么先行離開了？”

    “兒臣，兒臣不放心小栗子，先回來看看。”

    逝水哽了一下，只能說是小栗子了，總不能，說是來找萬年青的吧？

    “哦，原來看小栗子來了，那墨雨怎么也在這里啊？”

    “父皇忘了么，早上父皇也讓墨雨先照料著小栗子的啊。”

    “呵呵。”盡歡帝笑起來，語調(diào)溫和著，卻隱隱有些生氣的意味，“這個事情父皇當(dāng)然記得了，只是這只貓在門外，逝水又關(guān)了門和墨雨躲在房里，那逝水回來怎么看的它，墨雨怎么照料的它？”

    第十二章 冊立貴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