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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也許會磨去她的棱角,卻不會改變她的本質。 初七的信中寫了許多,夾著百來張照片。 孟淮明懷疑她是把手帳本給寄了來,她說紛紛的模考成績出來,非常之優秀,而自己也要加倍努力。 和林均去看了《你來我往》的電影,身旁的姑娘哭的很兇。 她說與林干爹相處,發現他其實笨笨的很可愛,林均似乎不能很好表達感情,于是許多地方顯得格外笨拙。 她問他,因為你的性格,沒有很困難的時候嗎? 林均就搖頭,怎么會沒有,只是外人看來我想要什么都能擁有,從未知道這背后的艱辛。 他對初七說,不可能沒有不艱難的時刻,并且那是在你所處環境中,無法解決的困難。 我們為什么喜歡看電影、電視劇和小說,因為我們知道,即使主角他遭受背叛、貧窮、疾病、猜忌,乃至所有人都不能理解他,都懷疑他的時候,他還是堅守著自身的“道”。 但在真實的生活里,我們往往不明白“道”在哪里,只被無盡的瑣碎和壓力折磨。 沒有什么能支持我們走下去,只是一天天在熬著日子。 可這并不是生活的全貌。 “那么什么是全貌?”初七在信中問道。 燕灰沉默著,半晌才低聲給出答復:“全貌是它還有方向,不堪的原生家庭促使著孩子提早獨立,糟糕的環境推動著逃離,一次次失敗的社交讓人變得謹慎,真正的可怕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而無謂地頑固……” 他頓了頓,苦笑道:“就像我一樣,也許從我從來沒有考慮過你,只是一廂情愿的認為,我這么做是正確。” 隨著《融春3》字數的增加,以及氣溫的回暖,燕灰在反復狀態后,比從前要好了太多。 他的服藥量在減少,心態逐漸平穩。 他應當是把一部分的真實寫進了融春。 孟淮明沒有去看,他答應在完本時,才會去進行閱讀。 事實上燕灰寫作的時間并不長,除去中途的兩次旅行,他每天的寫作量也在逐步規律,他再用他自己的方式進行著調節。 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這話并不全真,可絕大部分是正確。 當在借助藥物或咨詢,亦或是運動和旅行,監督和規范后,如何生活終究是自己的事情。 沒有人能一輩子為另一個人的一輩子負責,這不是權利,也并非義務,既然最終的決斷權在手里,那么不該有任何人能決定一個人的生活。 可同時每一個人都在與外界發生牽連,于是判斷和反省變得格外重要。 燕灰坦白之前那段日子他活得非常痛苦,他想要接近孟淮明,又深切地自我厭惡。 在這一局中他們不能說自己完全是無辜,也不能推諉錯誤于任何一方。 孟淮明剪了幾枝迎春,用水養著放在餐桌的玻璃花瓶里,燕灰托著那些枝條趴在桌邊。 鵝黃的花小小一朵,他用相機拍了照,沒有加濾鏡就已經格外地好看。 他抓住這喜悅,將心情記錄到備忘錄里。 那里有他整本書要用到的情節與主人公的心理細節,孟淮明想,這一次的融春,或并不會那么沉郁壓抑。 即使是邊緣的艱難,也有一絲絲迎春花的清香。 猛然讓一人面對過往的自己,或是發覺錯誤,那具有挑戰性,并不是所有都能接受對三觀的糾正。 哪怕本人知道這是不對,總也會找各種理由搪塞,而燕灰終于放棄了他的一部分執著,他甚至會問起孟淮明對感情的態度。 孟淮明深切體會到語言的力量。 而如今他才發覺,他們雙方都是感情上的啞巴。 總認為自己能考慮周全,足夠了解,甚至掌控對方,而其實并不是那么回事,他們之間需要修改的部分還有太多。 在最忙的時候,孟淮明能抽出的時間非常有限。 燕灰卻能夠理解,一切的忙碌很大程度上都能被領悟。 因為對象都具有共性,長年不被理解的忙碌,或是代際間的差別,認知力的鴻溝,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忙碌本事就存在疑點。 孟淮明這期間主要處理的是孟家的事物,秦家內部肅清后,隨尾更進的孟家倒也沒受什么沖擊,相比較于致星娛樂的黃家,他這邊要做的工作實在不多。 有時一人力挽狂瀾的機會并不多見,時機卻往往決定成敗,孟淮明早些時候提醒了孟老爺子。 事后老爺子給他交底,要不是提前有個招呼,查了黃家下面的那筆生意。 這爛賬還不知要被吹成什么樣子,便迷了人的眼。 老爺子經過這一次不換框大換血的事件后,有了休養生息的念頭。 孟淮明如今一副改頭換面的架勢,他也留著心把攤子交給他,只是還要加緊著布置。 黃家落難期間,蘇曜文找過孟淮明。 他沒想再見他一面,因再無好談,但對方半路攔了他的道,此情此景倒是和當年幾近相似了。 蘇曜文黑衣如同送葬,也確實將孟家送到了絕境。 蘇曜文或是把黃家當做依仗與跳板,可他又偏偏舍不下可能的資源。 尤其是孟淮明,他讓他嘗到了最大的甜頭,一夜風光是太可怖的糖果,足以讓人上癮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