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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灰一臉這人還沒醒透的表情,也不和他計較,趙豪說:“我特別愛看lt西游記gt。” 趙豪就等他的反應,他太喜歡看這些自詡腹有詩書氣自華的人的窘迫,和那壓不住的嘲諷,就好似一種痛并爽利的活動。 燕灰點了點頭,“‘靈根孕育源流出,心性修持大道生’,挺好的。” 趙豪一愣。 整本書他就看了第一回 ,燕灰報的就是第一回章目。 趙豪挑眉:“那祝你早成大道?” 燕灰噗嗤一笑,“謝謝,還是祝我不要那么累吧。” 他看向他,視線停了不足幾秒,趙豪卻在瞬間,第一次明了這些說話總愛藏一半漏一半的人的意思。 他的半句是:希望你,也不要這么累。 趙豪其實沒有怎么記住燕灰的臉。 印象里就是個普通的青年人,世界上沒有那么多一見鐘情,也不會有那樣多的費盡心機。 事實上趙豪很快就忘記了燕灰,中途睡了好幾個漂亮的男女。 而當他在另一場酒席上遇見燕灰時,記憶的貝殼展開,夾著果粒的酸奶翻上舌尖,一些薄光在海洋深處閃爍。 他在完全不記得的燕灰的情況下,機緣巧合投資了一部電影。 那部電影是西游記的IP衍生。 或許并沒有那么多的緣分,但那一刻趙豪覺得,這是上天注定要他來睡這個青年。 清醒的狀態下,他發現燕灰比他想的要好看許多,清秀的眉目間雋著一絲慵懶。 他知道這種場合身為寫手的他并不需要發言,只要陪著聽完那些夸獎就好。 他身上有趙豪沒有讀過的大學帶出來的文氣,像是他參觀圖書館捐贈儀式時,望見的一排不見底的柜子與淡雅的木香,在歲月塵埃的盡頭,端莊地腐爛。 那是趙豪喜愛又熟悉的味道。 玩開后他向來是生冷不忌,多的是人想要借他的東風,爬上他的床。 趙豪習慣了懷抱著體溫入睡,也迷戀酒精帶來的火烈。 領他們出來闖蕩的大哥教給他的道理向來直觀好用——只要本人夠勁兒,不怕缺暖床人。 可燕灰的難度,令趙豪驚嘆。 卻不是燕灰欲拒還迎,當年他捧過小明星,就玩的一手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牌。 那時趙豪剛發達起來,一腔都是學老爺捧角兒的習氣,后來就覺得沒意思。 他是來找快樂的,如果不能令他喜悅,何必賠上時間金錢。 燕灰從沒有想靠近他,趙豪就和他們出版社合作,用工作吊著他,總也是要吃幾桌酒,聽幾場磨磨唧唧的宣講會。 彼時趙豪在臺下中間排,鄰座前排都是同一氣性,他聞得出來。 而那些嘲笑他,看不起他的文人墨客,都被拋在五排以后。 趙豪覺得很爽,更爽的是燕灰穿著正裝代表發言,清冷的音色將前排和后排的概念都模糊了去。 趙豪想,他一定要把他搓揉在手,聽他念那翻天覆地的猴子在九九八一道磨礪中掙扎重生。 后來趙豪甚至可以約燕灰出去,他的頂頭上司讓燕灰出任務他就不得不出。 趙豪帶他去喝酒,燕灰從來沒有醉,趙豪竟也不怎么想立即把他辦了。 不想追求這個人,也不愿意和他搞露水情緣,事實上連趙豪自己都不清楚為什么要這樣。 或是因為秦家動蕩到了一個他們不能插手的地步,或是他又一次被棄之不用。 他感到疲倦,就像燕灰身體里的蔓延出疲倦一樣,卻又有所不同。 燕灰在等待什么,那就如同一種蓄力,在無望的等候中窺探著獵物。 趙豪察覺到這位青年遠沒有他呈現出來的那么清高和天真。 趙豪就領著燕灰去那些他以前沒見過的場子,他說不好想要從燕灰身上得到什么,也許只是想要在空無的時間里有一個人能夠用來打發。 他帶他去電視劇選演員的現場,遇上了以前的情人。 趙豪不動聲色,問燕灰覺得安安怎么樣。 燕灰翻完了劇本,詢問導演能否讓安安再嘗試一段,導演其實心里有數,不論這位漂亮的演員演成什么樣,角色都是他的,一個蘿卜一個坑,這坑為了他挖出來,其他人不過陪跑。 燕灰最終搖頭,他說不行,差太多了,幾乎沒有一點代入感。 趙豪就笑,燕灰是自言自語,純粹是說給自己聽,趙豪食指敲在桌上,“你覺得可惜?”燕灰就搖頭,“不是什么好本子。” “是么?”趙豪就笑,“我覺得本子不錯。”他頓了頓,“要不要賭一把?這劇能火。” 他換掉了安安,讓一個潛力股頂上,實力向燕灰見識了演員的力挽狂瀾,證明編劇又是并不是那么重要,任何一個環節的爆發性都能讓一部劇的口碑翻天覆地。 他以為燕灰會賭氣,因為這無疑是在他的工作領域打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文人最怕別被人挑釁職業,趙豪就想瞧瞧燕灰在公私的界限里有不一樣的態度。 可沒想到燕灰態度確實有所轉變,但方向趙豪意料不到。 無形中他對他的隔閡感有了一絲破裂。 燕灰甚至會在跑工作之余對他說一些閑話,他說他很感謝他,用再現實不過的例子證明了一點,在整個劇集的制作環節中,沒有人能完全置身事外,也無人能夠將罪責完全歸咎于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