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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該一開始就告知對方自己的不完全,那會讓對方恐懼,心疑,退步。 “永恒的趨光性。” 《融春》中的單元故事里提及了這句話,當初孟初七提醒了孟淮明,既然他能從《小鹿絨絨和他的森林鄉》里讀懂燕灰朝著光明的一面,那么一定有一本書,揭露了他的背光面。 文字最會說謊,文字最能窺心。 前兩冊已經出版,封面恰好能組合成一朵完整的花,花色中鋪了一層黑白,花瓣展開向前,流出一捧沙,如同沙漏中的傾斜。 孟淮明讀完了這兩本書。 所見燕灰之言語文字,與他的童話故事,與《親愛的窗邊人》《蜜糖罐》以及他的“湯圓酒糟”的講述方法完全不同。 假如說“湯圓酒糟”代表了他的理想構建,兩本合作書是燕灰極致的偽裝,童話是他純然的保留,那么《融春》則無限接近于他的所吸納的人間百態。 以及從中流露出的,來自于燕灰的真實。 他不要那個高分完美的愛人,他愛上了那個負面、不全、畏光的燕灰。 還想要讓真實的燕灰愛上他。 “你醒了。”孟淮明用手背碰著他的臉頰,這該是世上最親昵的動作,燕灰緩慢地眨眼,輕輕點頭,他瞥了一眼窗戶,低聲問:“晚上了嗎?” 孟淮明“嗯”了一聲,“沒有,今天天氣不大好,你想吃的什么?” 燕灰就又困倦了似得往下縮了縮。 就在孟淮明以為他又睡著了時,燕灰突然用手指勾住了他的衣袖,那樣依戀的姿態,卻很快縮回手,身體向后挪了些位置。 “你是真的么?” 燕灰問,那聲音實在過于小心,聽來猶如一捻就碎,孟淮明極力體溫傳導過去,讓燕灰總也捂不熱的雙手感知他的熱度,他近乎懇切的回答:”是的,我是。“ 燕灰從疲倦中掙扎出一絲神志,孟淮明guntang的溫度順著脈搏一路灼燒到心臟深處,他悶悶地說:“我看見了燕然。” “她不在這里,她在醫院。”孟淮明緩聲:“你不要怕。” 燕灰收回落在虛空中的目光,正視孟淮明,那眼神卻已然是清醒了,眼底閃爍著總也無法聚攏的水光,“她當年也是墜樓。” “什么?”孟淮明沒有聽清。 燕灰就一字不漏地說:”當年,她也是墜樓。“ 孟淮明呼吸一窒。 “她留給我的遺書,我沒有找到。”燕灰萬分委屈的說:“她應該留了一封信,我怎么找不到?” 孟淮明壓抑住內心的震驚,極快地問了一句什么,但隨即燕灰眉頭緊皺,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本就受耳鳴和幻覺的印象,孟淮明那句含糊的問話頓時走音破調,如在進行高頻率壓縮的哼唱,這樣一來,燕灰就從反常中辨識出是真是幻。 他把手腳都裹進松軟被褥,對著這個沒有攻擊力的幻象說:“你和我說說話。” 孟淮明就脫了鞋,側躺在他身邊,他在黑暗中凝視著燕灰燕灰,那不算絕對的黑,能讓他聯想到一種發光蝴蝶的翅膀。 他親吻他的額頭,嘗到咸澀的味道和濕漉漉的汗水。 燕灰似乎很喜歡這樣親昵的系小動作,他向他靠近,神秘兮兮地說:“噓,噓,你不要講。” 他的思維還不甚清晰,語言前后矛盾,顛三倒四,分明是要孟淮明說,又不讓他開口,孟淮明就用最簡短的詞語表達了自己的意圖,哄孩子似的:“你說。” “說什么?”燕灰沉吟片刻,從紛亂的思緒中抓出一個點:“說你吧。” “沒有被發現對不對……”燕灰像是最勤勉的學生在索求一道難題的答案,卻接不上自己的邏輯:“他說他愛你。” “蘇野?”孟淮明已猜到蘇野從前找過燕灰,但他還不確定兩人究竟有沒有見過面。 燕灰湊近他耳邊,淺淡的呼吸掃落,簡直像是在偷偷摸摸告訴他一個秘密:“……他愛你,我知道那是假的,但你比較笨,總也發不現。” 孟淮明忽而抓住了什么關鍵。 燕灰竟已看清了他和蘇野之間的單向關系。 “我知道啊,但我不能說。”燕灰的語氣低落下去:“不想讓你去試錯,可我沒有別的辦法了,你愛他,他不愛你,我想了好久,那樣是最好的,可之后……” 這之后就沒了下文,半晌后,他才難過地嘆了口氣:“怎么變成了那樣?” 他所有的指代只有自己知道,孟淮明不深究,盡管他已經萬分迫切地想知道燕灰的答案,但他還是順著他問:“之后?” “燕然出事了,我沒有及時發現,來不及了,有人找上門……” 燕灰的身體倏然緊繃,甚至輕微顫抖起來,牙關碰撞:“我……我爬不起來,燕然就那樣出門了,她是想死……” 他緊緊抓著孟淮明的胳膊,仿佛狂風暴雨中扒住了一棵樹,“醫院、醫院聯系我,讓我快去,她跳樓了,在搶救……那之后,她就沒有醒過。” 這個“醒”應當指的是,燕然墜樓,但自殺未遂,此后精神疾病徹底發作,陷入瘋狂。 燕灰忽然趴到床沿干嘔,孟淮明的思緒猛地就亂了,他撫住燕灰的背,除了這并沒有什么實際意義的安撫,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在好像連五臟六腑都要嘔出來的苦痛中,抓住了細微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