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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想象中不一樣的是,徐漾幾乎不會撒嬌,只是不卑不亢地說著自己身體不舒服,感覺心臟有點疼,又問艾明遠什么時候有空能陪他去一次醫院。 聲音淡淡的,有點像夏夜里枝頭開放的梔子花,散發著沁人的香氣。 ‘江聲’想,這樣的青梅竹馬,其實換成是他的話,說不定他也會喜歡的。 而靠著的艾明遠幾乎是忙不迭地回答他現在就有空,讓徐漾在家里等著。 嘴里不斷吐出的是安慰的話,溫柔得滴水,是‘江聲’從來沒有享受過的待遇。 汽車駛過減速帶,引來一陣顛簸,‘江聲’自覺地向另一側倒,打算遠離這擾人清夢的對話。 結果卻被艾明遠用寬厚的掌心墊了一下頭,似乎是怕他磕到。 罷了,‘江聲’想。就當一個膩在溫柔鄉里的孤獨的守望者又未嘗不可。 在他們真正走入婚姻的墳墓之前,總是有希望的。且說不定誰活的長呢。 艾明遠的眼神或許落到過他的臉上,又或許沒有。‘江聲’閉著眼睛,感覺地不真切。 只知道他最后抽回手離開的時候,底下靠著的真皮坐墊很涼,讓他的腦子在那個悶熱的夏夜陡然清醒。 艾明遠朝著電話的那頭說了什么,‘江聲’聽不清,大概是酒勁真的上來了,只能在天旋地轉之間聽見他關上車門的聲音以及幻聽出來的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他想,那一晌的貪歡終究還是過去了。 回憶的浪潮退去。艾明遠此時刻意放柔的語調還在沖擊著江聲的耳膜。 他想,明明不是他的記憶,為什么他還是不可避免地在難過?是因為心臟它自己在痛嗎? 他下意識地用手摳了一下駕駛座靠背外包著的麻布罩子,然后看著抽出的絲在想自己要賠多少錢,要是秦爭沒注意到的話可不可以不承認。 是時秦爭正在透過車內后視鏡看江聲的表情,看著他微微失神的樣子擰緊了眉。 他叫他:“徐漾。”這個稱呼把江聲拉回現實,他像是受驚般地抖了一下,猛然回過神來。 他掩住話筒,舔了舔干澀的嘴唇,說:“我好像突然意識到了這個游戲副本暗藏的奧秘了。” 陸時雨聽了這話才慢一拍地感覺到他剛才的不對勁,掏出手機來準備給他看影帝秦爭的新劇,以洗凈他腦子里的胡思亂想。 江聲看著手機里秦爭的那種既能驚艷時光,又能溫柔歲月的那張臉,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他對著電話那頭似乎正在焦急等待紅燈的艾明遠說:“你不用來了。” 他說:“我不知道醫院在搞什么鬼,總之我的記憶現在確實是在慢慢恢復了,只是那些記憶都是屬于一個叫江聲的人,而不是徐漾。” 江聲從前不知道系統為什么總要用玩家的名字來給NPC命名,每次總惹得他一身雞皮疙瘩。 總不至于是那么大的世界都構架出來了,卻想不出幾個名字來吧。 但他現在知道了。系統之所以這樣做,無非就是為了讓玩家多一點歸屬感。 這樣也更容易讓玩家沉溺其中,分不清現實與游戲的差別。至少剛才,他就差點著了魔。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刺耳的鳴笛,然后是長久沉默。 江聲嘆氣,聯想到昨天下午艾明遠決絕的答案,繼而更堅定地開口了。他說:“我想,手術應該是失敗了。” “至于醫生對你說的,已經銷毀了我的腦內信息的話是騙人的,至少我現在還帶著那些記憶好好地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而現在我已經和幾個朋友逃出醫院了,所以你也不用來醫院了,也不用再管我了。” 秦爭和陸時雨聽著江聲口中“朋友”的字眼沉默不語。 江聲停頓了一下:“對于那個未來會和你一起挽著手走進婚姻殿堂的人沒能存活下來,我感到很抱歉。” “但是也有種劫后余生的慶幸,不知道這么說是否恰當,我祝福你未來能找到一個更好的人。” “我相信你現在應該對我厭惡得要命,懶得和我說話了吧。”江聲對著對面沉默的人說,“再次和你說聲對不起。” “最后,死去的那個江聲從前真的很喜歡你。”江聲說完,不管艾明遠有沒有理解他的這句話,都果斷地掛掉了電話。 沒有給艾明遠留下反應的時間,也沒有聽到艾明遠近乎喃喃的那句“我知道”。 艾明遠聽著電話里的忙音低聲說:我知道‘江聲’從前喜歡我。也知道徐漾在那臺手術里死去了,知道醒來的是你。從你一睜眼的那一刻我就知道。 我唯一不知道的是,醫院瞞著我說要給徐漾無償捐贈身體的愛心人士是你。也不知道,我原來喜歡你。 即使我無數次地告訴自己凡事總要有個先來后到,卻還是忍不住被你所吸引,不自覺地一步步地走入你的陷阱。 只是就在我即將舉白旗投降的時候,你卻率先決定向這個世界告別了。 就像最常見的動畫梗,竹馬總是打不過天降。只是我差點以為我們之間的結局會是那更爛俗的偶像劇劇本,是無聲的錯過。 所以當你從手術室里出來的時候,當你睜開眼睛的時候,當你和我說話的時候,我都在惡劣地想,還好,醒來的是你。 …… 這頭,江聲靠在車上小憩,久違的暈車感再次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