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便加快步伐，向村北面走去。

    兩人一邊走，一邊隨口答著話，佟青留意到陳姍姍總是時不時看他。

    終于，他忍不住問：“我臉上有什么？”

    陳姍姍一窘：“沒什么，就是覺得你沒怎么變。”

    佟青看了她一眼，奇了：“我們認(rèn)識沒兩天，我還能怎么變？”

    陳姍姍吐了吐舌頭，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陳姍姍：“你不覺得沒有手很不方便？”

    佟青：“對啊，超不方便的，我可煩躁了。”

    陳姍姍：“……”眼前這個怪物的語氣聽起來僅僅像是大拇指被劃傷了不能寫字！

    風(fēng)景一轉(zhuǎn)，高大的密林形成了一道邊防線，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

    密林前的一排小平房，看起來楚楚可憐。

    陳姍姍走到其中一間門前，敲了敲門。

    佟青一愣，這一間屋子，正是先前地上鋪了稻草的那一間空屋子。而奇怪的小女孩則呆在另一間鎖了的屋子。

    難道他猜測錯誤了？那小女孩的身份就更加撲朔迷離了。

    佟青正想開口和陳姍姍說，這是間空屋，平房的門就“嘎吱”一聲打開了。

    三人面面相覷。

    佟青竟然認(rèn)識這個小女孩——正是在草場被踢球男孩欺負(fù)的那一個。

    小女孩顯然也還記得佟青，吃驚地看著他。

    陳姍姍也驚訝了：“蘭蘭，怎么是你？……怎么，你們還認(rèn)識？”

    佟青一揮手，本想示意沒什么大不了的，英雄不問出處。

    未料小女孩馬上接話道：“嗯。”接著說了佟青“挨打”的故事。

    佟青：“……”

    陳姍姍義憤填膺：“太過分了，佟草草，你應(yīng)該和我說的。我好歹也是學(xué)校的老師，竟然有學(xué)生欺負(fù)無力的殘疾人，這樣的學(xué)生，我一定會批評他。”

    無力的殘疾人：“……不礙事。”

    陳姍姍說完話，臉色卻是一僵，看向小女孩蘭蘭，只見蘭蘭的表情有些尷尬。

    陳姍姍蹲下身子，放輕語氣，柔和道：“殘疾人也有很勇敢的，對不對呀？你和小山吵架了？這幾天，怎么都不來找他。他因為看不見你，心情有些不好。”

    原來蘭蘭就是小山的“小女朋友”，佟青微微有些驚訝。

    當(dāng)時那個男孩子，問蘭蘭“和他說了什么”，極有可能是這些男孩曾欺負(fù)過蘭蘭，甚至嘲笑過蘭蘭和小山，而蘭蘭一直忍氣吞聲。小山得到手之后，戰(zhàn)力大增，那些男孩唯恐他報復(fù)，所以先行找到蘭蘭，結(jié)果被佟青攪了局。

    那么蘭蘭現(xiàn)在躲起來，是怕給小山帶來麻煩嗎？佟青豎起耳朵。

    未料蘭蘭紅了眼睛，道：“小山現(xiàn)在和大壯一模一樣，很可怕。”

    陳姍姍奇道：“一模一樣是指他有手了嗎？這是好事啊！”身旁，佟青卻輕輕碰了碰她手肘，讓她不要繼續(xù)往下說，聽蘭蘭說。

    陳姍姍立刻意識到自己這樣會打斷蘭蘭傾訴，于是不再繼續(xù)說，而是繼續(xù)鼓勵地看著蘭蘭。

    在這種眼神下，蘭蘭終于“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蘭蘭：“他原來雖然不說話，但是脾氣很好。但現(xiàn)在，他變得好古怪！他、他，”小姑娘面紅耳赤：“他非要抱我，我覺得他很可怕，他，他真的很可怕！”

    陳姍姍安慰了她幾句，勸她道：“你就是和他生氣，也不該跑到這么偏僻的地方來呀？快回家去吧。”

    蘭蘭看了陳姍姍一眼：“回了家，阿爹準(zhǔn)要打我，我不要回去。我已經(jīng)在這里，住了很久了。”

    陳姍姍聞言大吃一驚：“你一個小姑娘家，怎么能獨自住在這里呢！”

    蘭蘭想說什么，但將話吞了回去。

    佟青：“是有人一直在保護你吧？”

    蘭蘭瞪大了眼，看著佟青，那是一種被拆穿的表情。

    陳姍姍一想，也立馬明白了其中關(guān)竅：“你——和小山住在一起？”她的聲音太過于驚訝，以至于蘭蘭幾乎是立刻反駁道：“他又不是壞人！”

    但蘭蘭說完這話，立刻沉默了。

    佟青從后走上前來，也蹲下身子，笑吟吟地看著蘭蘭。蘭蘭惱怒，將頭往邊上一扭，卻不知因為看到了什么，又把頭轉(zhuǎn)了回來。

    佟青撇了一眼那個方向，是泥土做的灶臺。

    佟青：“你也知道他不是壞人，怎么就覺得他很可怕呢？他一直睡在地上保護你，生怕你家里人找你麻煩吧？蘭蘭，不是全天下有手的人都會打你欺負(fù)的呀。”

    蘭蘭渾身一顫，還是不說話。

    佟青仍然笑著說：“我又沒有手，你總不至于怕我吧？”

    蘭蘭大聲道：“你這個叔叔好討厭！”

    笑容僵在了佟青臉上：“……”為什么不是哥哥？

    蘭蘭又說：“小山哥哥就不像你這樣討厭！”

    行，和小山比，他確實大那么一點兒。

    話是這么說，討厭也討厭過了，可佟青和陳姍姍兩個人都能察覺到，蘭蘭面對佟青更能敞開心扉。而這極有可能是因為佟青沒有手，看起來不那么具有男性的攻擊力。這么推斷，蘭蘭的爹一定極具家暴傾向。

    佟青：“昨天小山不在，你一個人不害怕嗎？”

    蘭蘭眼淚汪汪：“在，他在門口。”

    這一對鄉(xiāng)村兄妹情讓佟青受到了暴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