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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是怕了這些“指腹為婚”“娃娃成親”的古人。 且不說別家,他瞧著何諺兩口子是真把定親的事情當成了正事,并非等閑說笑。 最要緊的是,李文斌也十分意動。 尤其是有何諺和藍氏珠玉在前——當年何諺才七歲,無意中看見未滿周歲的藍氏的花菱。這位打小讀圣人書的正人君子,當即便說日后要娶他,對他負責。 恰巧何老爺子對大藍氏深懷遺憾,也樂見其成,婚約就這么定下了。 從此二人青梅竹馬,魚傳尺素。 聽說藍氏的名字都是何諺取的。 李文斌私下里便和他說,能夠心無旁騖地守著彼此長大,十分難得——聽得出來,他很有些向往。 賀林軒卻覺得,何諺和藍氏的感情是不可復制的。 他們之所以能被傳作佳話,歸根結底是因為何諺太早慧,讀書讀得腦子一根筋,沒有那些花花心思。 更重要的是,他心有丘壑,事業心重。 而藍氏體貼溫順,從來都是默默支持,不多言語,這才能得一個圓滿。 他卻不愿諾兒也是這樣的活法,不想過早地用一份責任束縛住他。 只是這想法于當下而言畢竟離經叛道,賀林軒又不忍潑夫郎冷水,只能按下不提,盼著藍氏這一胎生個漢子,和諾兒結為兄弟那是最好。 待從鎮上回來,意外地卻在家里見到李文武。 “阿伯!” “阿兄,你怎么來了?” 堅持獨自走回山上、汗津津的諾兒一見他就笑著跑上去。賀林軒和李文斌都有些驚訝,怕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連忙詢問。 李文武擺手道:“沒什么事,南邊來信了,我正好得空就過來一趟。” 李文斌看他神色,卻不像這么簡單。 打發兒子和老黑三口子親熱去,三人移步內堂說話。 李文武將厚厚的一疊信遞給賀林軒,邊道:“南邊進展還算順利。酒樓的地皮已買賣妥當,繪制了地圖來,還附有賬目。看著,他們收糧的事情應該也還算順利。不過……” 李文武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我昨日在四方來賀聽說,北地起了動亂。思來想去,心里還是有些不安,想來知會你們一聲。” “動亂?” 賀林軒怔了下,看向他。 李文武琢磨了下措辭,再道:“林軒,你不是也派人去北地摸過路子嗎?” “那邊的旱情已經有所好轉,往年也不過鬧上一兩回。可今年卻鬧得比前兩年還厲害!聽說,北齊的州牧府都被砸了,現在正聯合北燕的州牧,一起上京告御狀呢。” 李文斌皺眉,“他告的什么狀?” 賀林軒笑著搖了搖頭,“我看告御狀是假,馬前卒才是真的。” 李文武昨夜琢磨了一夜,也覺得事情不大對勁,見他也有想法,忙追問道:“林軒,你此言何意?” 賀林軒正凝神看南邊的信件,聞言隨口道: “早兩天四方來賀的言冊送到我手上,就有北地來的士子說,朝廷撥下來的賑災糧食不知去向,百姓們一年到頭就沒吃著朝廷一粒米。 連著兩三年都是如此情形,去年就有百姓開始吃草皮了…… 阿兄,你難道不覺得他們說話的神態,語調,有些熟悉嗎?” 四方言冊,原本是賀林軒讓人記錄的聚賢堂和后院曲水流觴士子們的作品。打算到年底的時候整理成書,送到各位持牌貴賓的手上做冬禮用的。 后來察覺世道有變,賀林軒就讓小二有意識地收集客人們的言論,匯總整理出來,制成兩本四方言冊。 一本對外,另一本則是東家自己看的。 讀書人的消息總比尋常百姓來的更快,更深刻。 從他們的言論中,最能看出一些蛛絲馬跡。 而信息的重要性,賀林軒比誰都清楚。 李文武卻被問住了,“何出此言?” 賀林軒敲了敲桌子,笑道:“何大人可是很有慧根的人,那日我用四方來賀的客卿弟子給他用輿論造勢,他現在就學以致用了。阿兄,你說呢?” 李文武一驚。 細細想來,那些“北地士子”說話做事確實有引導人的用意。 而且,引導的方式還真的和賀林軒的做法有異曲同工之處! ……難道說,那方人馬今年就要有動作了? 李文斌也暗自心驚。 “北地受災,災銀不知所蹤,難怪百姓生亂。只是,林軒你為何說那兩州州牧上京告狀,是給……做馬前卒去的?” 他一時想不明白,也知道自己不是玩謀略的材料,便不再多想,直言相問。 賀林軒:“州牧府被砸,北齊的州牧不請兵鎮壓,反而拉著同樣受災的北燕州牧上京告狀。他難道要告這些食不果腹的刁民,讓皇帝派兵屠城不成?想必,是要去問一問這三年來的賑災款項,都去什么地方了。” 李文武兄弟對視一眼。 李文斌沉吟道:“我看,他們也問不出什么公道來吧?” 賀林軒淡淡一笑,說:“皇帝給不給得了公道不要緊。只要這事情鬧大了,這一步棋子的作用就達成了。” 第72章 “這一步棋?” 李文武和李文斌對視一眼, 都不得其意,忙道:“林軒你把我和勉之都搞糊涂了, 你若是猜到了什么,直言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