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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他這一條腿不就是這么被硬生生打斷的么。 比起夫郎和阿弟,他已經學會對人世間的惡毒心腸沉默以對。 嘆了一聲,李文武說道:“恐怕還不止這些。” “林軒入獄后,里長就把他家里的田產沒收了。雖說是充公,可誰不知道現在是他夫郎家的兄弟在種著?那地可足有二十畝良田,恐怕就是沒有賀大海殺牛的事,他也不會讓林軒順利長大,拿回這些田產。” 不是他把人心想得太壞,而是世風日下,平白滋養了一些人的狼子野心,也養肥了他們的膽子。 一次兩次沒有受到懲罰,他們只會一次比一次更狠,更毒。 賀林軒默然。 原主沒有想到其中更深的利害關系,但也因為這件事變得孤僻激憤。 出獄后,面對村人的奚落和排斥,面對苦難的生活,他早不想活了,只想著用這條命和里長一家同歸于盡。 他計劃投毒,只是一直沒攢夠錢買□□而已,后來和李家定下親事,才歇了這份心。 賀林軒伸手擦了李文斌的眼淚,說道:“好了,都已經過去了,我現在不是好好地坐在這兒嗎?” 李文斌搖了搖頭,道:“我只是覺得心寒。是非公道被如此埋沒,強權罪惡欺人太甚!再這樣下去,大梁百姓還有什么活路可言?” 張河道:“是啊,這日子是一年比一年難了。再這樣下去,遲早逼得百姓造反!就算沒人敢,北邊的牧人國,西面的蠻國都看著呢。要是打進來,那些無辜將士豈非第一個要死?” 他說著,伏在桌案上哭出聲來。 賀林軒意外于他會說出這樣一番憂國憂民的話來,而李文斌兄弟也都紅了眼睛。 李文武拍著夫郎的背,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只對賀林軒說:“林軒不要見怪。” “張家的父兄當年受我家里連累,被圣上放逐邊疆。阿父兄長還有幾位叔伯都駐守在北邊和西域,如今也不知如何了……” 他便是想到都揪著心,何況是張河呢。 賀林軒沒想到張家的背景這么大,還是這樣的處境,一時也不知該怎么說。 話說到這個份上,李文武也不瞞他。 他說道:“我們祖上在江南李家,人稱江南桃李家。” 第16章 憶起往昔,李文武眼中隱隱有淚光閃動。 江南桃李家,曾經何等的風光。 自天啟年間,梁啟帝還在世的時候,世道還算平順,連著有五屆狀元都出自李家書院。 自此李家書院名震天下,天下文豪隱隱以李家馬首是瞻,稱一聲天下之師也不為過。 但自梁啟帝中年而逝,被他寵幸的皇后母族陳家早已是狼子野心,亂象自此而生。 “我們這一支是嫡系。當時朝局很亂,先太皇太后陳氏把持朝局,先帝式微。若非有中直之臣以死相逼,那陳氏都要越俎代庖,稱為陳皇了。” 李文武對陳家的厭惡深入骨髓,哪怕先太皇太后身份尊貴,他說起來也是嗤之以鼻。 “后來,先帝隱姓埋名在我們李家書院求學,祖父便是他的老師。一年后,他對祖父表明身份,懇請祖父助他拿回政權,整肅朝綱。” “當時祖父已經窺見天下亂象,又見先帝心志堅定,聰明溫厚,便不顧曾祖阻攔入仕為官。” 李文武低嘆了一聲。 若沒有這番知遇之恩,沒有這番宏圖報復,如今李家應當還是受人敬仰卻也只能對著大梁的未來長吁短嘆的書匠人家吧。 先帝沒有辜負李老的期望。 他忝為帝師,對先帝悉心教導,又利用李家在文臣中的地位培植勢力,全力相助先帝與陳家抗衡。 終于在五年后,也就是先帝二十五歲這年,李老太傅聯手群臣對陳氏施壓,替先帝請命大婚,親政朝綱。 他們成功了,但這一切還僅僅只是開始。 那時的朝堂,后人道聽途說也能想象到風云之變。 而李文武曾親眼看過祖父和阿父嘔心瀝血,對陳賊揮筆誅伐,也對大梁的未來充滿期待。 這些,哪怕十年蹉跎,他也不曾有一刻忘懷。 先帝有宏圖大志,他整頓吏治,修編法度,扼殺貪污舞弊之風,更要剪除先太后一黨。 如此,過了十年,已見成效。 天下初定,就在眾臣以為一切都會朝好的方向發展的時候,先帝竟毫無預兆地駕崩了! 李文武心里對先帝暴斃之事當然是有些想法的,卻不能對他們說,只道:“當年為了麻痹仙太后,先帝在立后之前就迎娶陳家哥兒為貴君,還讓年長自己好幾歲的貴君生下長子。” “先帝爺駕崩那年,大皇子已有十八歲,其余皇子年紀相差甚大,便是皇后所出的二皇子也才九歲。” “陳家一黨立刻死灰復燃,擁立大皇子為新君,先帝推行的新政從此不了了之。” “雖然祖父負隅頑抗,但當今不肯聽二家之言。圣旨不批,臣下又能如何?” 新帝的登基,意味著陳家的起復。 而陳家的反撲,首當其沖要對付的就是李家。 “祖父還在世時,他們投鼠忌器。在先帝駕崩的第三年祖父卻中毒身亡,他們也向我們下手了。” 李文武緊緊捏緊拳頭,那些人連先帝都敢殺害,毒害祖父更不會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