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余生為期_第233章
“媽,盼盼去哪了?”她再一次追問。 周沁整個人都在顫抖,她本能地想要往前奪下林羨手中的刀,林羨卻早有所料般地制止她道:“媽,你不要過來,不要逼我。” “林羨,你把刀放下,有話我們好好說。”周沁不敢刺激林羨,停在了原地,心慌地哭出了聲。 “我就不應該相信她說的要冷靜、要和你們好好說。你根本沒有打算和我們好好說過。她都走了,還有什么好說的。”林羨語氣里帶著懊悔,腦袋的昏沉與身體的疼痛讓她異常冷靜。 她在手臂上又劃了一個口子,疼痛讓她又精神了一點。她固執地逼問周沁:“媽,你現在只要告訴我,她去哪了?” 周沁看著渾身是血的女兒,整個人都崩潰了,語無倫次道:“我不知道,羨羨,我真的不知道她去哪里了。你把刀放下,我和你一起去找她,我們一起去找好不好。” 病房外聽到喧嘩聲,早已聚集了許多人,但看到林羨手中的刀,誰也不敢上前。 周沁在前方吸引了林羨的全部注意力,兩個高大的男醫生,悄悄地從背后靠近了林羨,在林羨毫無防備之時,一個伸手強橫地圈住了林羨的雙手,一個敏捷地奪下了林羨手中的小刀。 林羨反應過來,拼盡全力地奮力掙扎,卻依舊毫無作用,無法掙脫。像是知道自己大勢已去,她失去了冷靜,開始哭得撕心裂肺:“媽,你告訴我她去哪里,媽,你怎么能這么狠心……” 不過幾秒,護士手中的鎮定劑還未打上,林羨卻是自己昏軟了過去。 周沁吃了兩顆救心丸,癱坐在急救室外,怔怔地看著自己手中沾染著的林羨的血。 剛剛,那樣癲狂的女孩是她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兒嗎?她們到底誰錯了? 事情,究竟怎么就到了現在的地步?究竟,是誰在逼誰? * 林羨手腳有許多擦傷,最嚴重的是腦袋上的破口,縫了八針,初步懷疑可能有腦震蕩,現在是太過虛弱,情緒又太過激動,昏迷了過去。 凌晨兩點鐘,林羨毫無征兆地醒了過來。 林霑坐在她的身邊守夜,怔怔地盯著林羨手臂上包扎好了的刀口,眸色比夜色還要沉郁。 “爸爸。”女孩突然艱難地啟唇,沙啞叫他道。 “你醒了。”林霑驚喜道。他上前輕聲問她道:“口渴嗎?是要喝水嗎?” 林羨輕輕搖了搖頭,感受到腦袋的疼痛,她止住了動作,回答道:“不喝。”她頓了一下,一字一字認真問他道:“爸爸,我最后問一次,你們,真的不知道她去哪了嗎?” 林霑頓住了倒水的動作,沉默片刻,坦白道:“羨羨,我們真的不知道她去哪了。我和你mama只是讓她和你分手,和她商量好了,讓她穩住你,讓你好好吃飯,安心考試,并沒有要求她離開岸江市。這也是出乎我和你mama意料之外的事情。” “她太了解我了,只要她還在岸江市,我怎么可能答應和她分手。”林羨悲哀的呢喃出聲,心如刀割:“所以,其實是我逼走她的嗎?” 可如果知道她這樣堅決,蕭盼盼該知道,比起讓她無依無靠地游蕩于陌生的城市,她更寧愿委屈自己,從此不遠不近地看著她幸福。 她艱難地坐起了身子,跪立于病床之上,彎下腰朝著林霑磕了三個頭。 她說:“爸爸,一叩頭是謝謝你和mama這么多年的愛護有加,二叩頭,是對不起昨日給你和mama帶來的驚嚇,三叩頭,是希望你們體諒,往后我無法聽從你們的勸告,只會一意孤行地朝著這條路繼續走下去了。” 林霑見過了林羨的堅決與癲狂,已經不敢再拿孩子兒戲的眼光來看待林羨的感情了。他靜默片刻,問她道:“林羨,你不會后悔?” “我不會。” “那你走你的路去吧,你mama這邊,我來照顧,我來疏通。林羨,我只有一個條件,往后,再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了。” 林羨闔眸苦澀答應道:“謝謝你,爸爸。我答應你,想來,這也是她離開時對我唯一的要求了。” 林霑想到下落不明的蕭菀青,不由地也是長長嘆了一口氣。孰對孰錯,誰虧欠了誰,好似再也說不清了。 * 2013年,是林羨人生的分水嶺。這一年,愛人蕭菀青不告而別,下落不明。出院后,她才知道幾日前,好友時滿出國留學了,從此,杳無音訊。 巨變的發生只是一瞬間,留下的痛苦與遺憾卻像是是漫長得沒有盡頭。 林羨和周沁的關系再也回不到從前,母女間,仿佛永遠隔著一層薄膜,再也走不到對方的心中。出院后,林羨去了一趟溫桐家,拿到了蕭菀青留給她的銀行卡,房產證和其他各項資料材料。她抱著這些東西,開著車一路哭著回去。她徹底搬出了父母家,回到了蕭菀青家,再難再潦倒,她也沒有動用過蕭菀青留給她的銀行卡、沒有再接受過父母一分一毫的接濟,自力更生。 2014年,林羨沉寂許久,用“久盼君歸”的筆名,在網上發表了她在蕭菀青指導下完成了大綱的第一篇長篇小說,經由幾個微博大V的掃文號自發推薦,一舉成名,一炮而紅。所有收入,她都存入了當年她上交給蕭菀青,蕭菀青最后又經由溫桐留給她的那張卡上。 她一直在想,蕭菀青可能去哪里,可能從事什么行業。幾次三番,她去到蕭菀青最可能去的、她們曾去過的宜屏,走過她們曾走過的大街小巷,試圖尋找一點點蕭菀青來過的痕跡,終究是一無所獲。背地里,林霑也一直在托人幫她尋找蕭菀青,可人海茫茫,也是毫無線索。 她稍有名氣,便改了微博簡介,從始至終都是那一句:我等你回來。你不來,我不嫁。 她盼望著有一日,蕭菀青能夠看見,能夠可憐她,能夠回來看看她。 2015年,凌晨兩點半,岸江市發生大地震。三點,林羨光著腳丫在人潮涌動的學校cao場尋找手機信號,突然,接收到了一個陌生的來電。電話那端,一片寂靜。 cao場上兵荒馬亂,林羨卻覺得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只余下了耳邊那似有似無的呼吸聲。她似有所覺般,忽然哽咽道:“盼盼嗎?我沒事,你別擔心。” 她聽見,手機那端的呼吸聲驀然變得沉重而又急促,幾秒后,電話掛斷了。 林羨抬起頭,天空飄起了小雨。她摸了一把臉,滿臉水痕。 2016年,她賣出了兩本影視版權,照舊給父母打去了一筆錢,在聽到父親婉轉表示母親想她了時,沉默許久后還是沒有答應回去。 由去年的那一通電話,她已經可以確定蕭菀青就是在宜屏了。可是,她已經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滿懷期待地收到線報踏上尋妻之路,而后,愈發絕望地獨自踏上歸途。 言喻歡來南區找她。她帶著言喻歡來到了向南路,從街頭走到巷尾,看著前方吃著冰淇淋冒著白氣的小情侶,忽然就想起了那一年那個眉目溫柔的女人,是怎樣長睫撲閃,朱唇微啟,在煙霧迷蒙中,美得動人心魄,帶走了她少年時的全部心魂。 她仰起頭,望著天邊的那一輪明月,忽然淚如雨下。 今晚的月色真美。蕭盼盼,你在聽嗎? 2017年,她研究生畢業,開始全職寫作。年末,收到線報,再次前往宜屏找尋蕭菀青,乘坐出租車途中,在高速路上發生追尾。 失去意識前,她腦海里浮現的居然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是八歲那一年,她穿著小洋裙奶聲奶氣地對蕭菀青說“阿姨,我想嫁給你”,蕭菀青溫柔地刮了刮她的鼻子,笑著答應她“好,等你長大了再說。” 騙子…… 我是不是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