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余生為期_第215章
送走了陳芷,回到大廳里,夏之瑾看見時滿像是有些清醒了,睜著一雙被酒意染得緋紅的桃花眼灼灼地盯著她。她摸了摸時滿的頭,溫聲問她:“難受嗎?” 時滿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扶你上樓吧。”夏之瑾伸手摟她,時滿沒有拒絕,聽話地配合著她艱難起身。 “你回來了。”女孩有些含糊地咕噥,像是有些委屈的意味在里面。 “恩,我回來了。”夏之瑾柔聲哄她。 平日里不長的一段路,身體不適的夏之瑾出了一身的汗,才艱難地把時滿送到了房間。她幫時滿脫了外套,蓋上被子,坐在床邊撥了撥她凌亂擋著眼睛的劉海就要起身:“我去幫你泡杯醒酒茶。” 時滿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聲音低落道:“你還沒和我說新年快樂。” 夏之瑾唇邊有寵溺的笑意流露,俯身在時滿額頭親了一下,低柔道:“滿滿,新年快樂。” 時滿依舊緊緊攥著她的手腕不肯松開,看著她,眼圈慢慢地紅了。 夏之瑾咬了咬唇,像是想起了什么,用沒有被時滿扣著的另一只手伸入放在一旁的外套的口袋里,從中取出了一個小盒子,送到時滿的面前,滿目柔情哄她道:“新年禮物,打開看看。”這是她用領到的拍攝合同頭期款給時滿買的。她想,時滿一定會喜歡的。 時滿喉頭聳動了一下,眼角有淚水慢慢溢出,打濕了枕頭。她突然委屈極了,嗚咽出聲,伸手就把面前的禮盒打落在地,發出了哐當一聲的聲響。寂靜的夜里,聲響,格外地刺耳。 夏之瑾一瞬間挺直了身子,心像是被那一聲輕響狠狠地扎了一下。 時滿捂著眼睛哽咽地控訴:“我不要不要!為什么你們就知道給我禮物,為什么你和她一樣,你們根本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時滿的眼淚,像是帶著熱度,一滴一滴地燙在夏之瑾的心上,疼得她鼻尖酸澀,委屈得她頭腦發脹。她能給時滿的也許在時滿眼里不過都是微不足道的,但卻已經是她拼盡全力能給的全部了。 她彎下腰,撿起被時滿掃落的禮物,像撿起自己那一顆無人認領的真心。她伸手幫時滿擦拭著眼淚,聲音里也帶上了哭腔,第一次坦白地委屈問時滿:“滿滿,那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嗎?” 時滿哭得有些喘,聽到她的問話,像是越發地難過了,無意識地一迭聲回答著:“我不知道,不知道。之瑾,我不知道。我覺得好累啊。”一聲比一聲悲戚。她有時候會覺得,夏之瑾離她很遠,像是,她從未真正進入過她的內心一般。 夏之瑾的眼神越發地蒼涼。時滿不知道,她怎么會知道,自己想要挺直腰板站在她身邊,贏得般配二字有多么地困難;她怎么會知道,像她這樣籍籍無名的人與時滿在一起,就注定了這一生,都需要忍受旁人的風言風語與不尊重。 可這不是時滿的錯,她又怎么能讓時滿來背負。或許換一個人,都應該感恩戴德地覺得知足吧? 她與時滿之間的差距,是她的原罪。她捫心自問,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夠,愛得不夠,才讓時滿這樣委屈。 人窮志不窮。母親自幼的殷殷教導,支撐著她一路倔強地從貧瘠的小山坳走到了這里。她愿意為時滿獻出生命,卻不愿意為時滿忘卻自己的姓名。到底怎么樣才算深愛一個人?她給不出自己答案。 她指尖眷戀地摩挲著哭累了沉沉睡去了的時滿的面頰,搖了一下疼得像是要炸開了的腦子,身心俱疲。她低頭悲哀地看了一眼床頭放著的沒有送出去的禮物,拉開抽屜,無聲無息地放到了最里面。 她幫時滿攏了攏被子,起身走出臥室,準備去洗漱,口袋里的手機突然劇烈地振動了起來。 屏幕上顯示著時間——凌晨兩點半。來電人——之琦。 這個時間,這個來電……一剎那間,夏之瑾的心臟顫了一下,不祥的預感籠罩在她的心頭。 她顫抖著指尖,劃開了接聽鍵。 岸江市南區的林家,書房里燈火通明。周沁從十二點半準備休息時查收了郵件后,就一直僵直地坐到了現在。仿佛不死心,不愿意相信一般,周沁再一次地查看了十二點準點發來的這一封所謂“新年禮物”的郵件。 她的神色越來越凝重,雙唇緊緊地抿成了一條直線,握著鼠標的手,指尖因為過于用力,已是一片青白。 第146章 郵件是發送到周沁對外公開的工作郵箱上的。因為工作的原因, 每晚睡前,周沁有固定查收郵件的習慣。 一開始, 她看見這個來自陌生郵箱發送來的命名為“新年快樂”的郵件, 周沁只當是哪個學生送來的祝福。 沒想到的是, 郵件正文里沒有落款,只有一句“周老師,送你的新年禮物, 請查收”, 郵件帶著一個神秘的附件。周沁沒有多想, 隨手下載了附件, 面帶笑意地好奇打開了照片。 下一個瞬間,她的笑容驟然凝滯在了臉上,渾身的血液仿佛在一剎那間冷卻了下來, 面色漸漸蒼白。 附件里只有幾張照片。第一張照片, 是夜拍的,像素糟糕,非常模糊,只能隱約分辨出地點是在京南大學的門口。照片是從車子斜前方的角度拍攝的, 可以看見一輛白色的汽車上坐著兩個長發的女人的輪廓,其中一個坐在駕駛座上的女人側身靠近了副駕駛座的女人, 與她臉貼著臉, 像是在親密接吻。像素太模糊了,周沁完全看不清臉,但是, 她看清了車牌號。 相交多年,爛熟于心——是蕭菀青的車。 如果駕駛座上的女人是蕭菀青,那么,在一旁被親的女人……是誰? 周沁心尖在顫抖,自欺欺人地不敢深思。 第二張、第三張照片像素清晰,風景優美,是在江海邊拍攝的。一張是兩個長發飄飄的女人并肩背對著坐在堤壩上,兩人各自在頭比劃了一個半圓,拼成了一個愛心。另一張依舊是那兩個女人,十指相扣走在窄窄的小巷中,年輕的女孩歪著頭看向身邊身姿窈窕的女人,露出了精致又柔和的側臉線條,深情款款。 只看發色,只看身形,自己的女兒,自己近二十年的朋友,周沁怎么可能認不出那是她們的背影。后兩張照片看起來像是國慶節她們一起出去旅游的時候拍的。 如果只單單看后面這兩張照片,周沁即使覺得第三張照片林羨隱約流露出來的情感有些過分溫柔、氣氛有些過分曖昧了,她一定也不會往其他方面想。可是加上第一張照片,周沁就不得不多聯想了。 興許第一張照片只是角度問題?周沁艱難地自我開解。 可她的腦海里卻開始漸漸浮現起過往,浮現起林羨每次說起蕭菀青時非同一般的溫柔,想起林羨與蕭菀青之間非比尋常的親昵互動,想起在蕭菀青家那曾發現的成雙成對的物品,更想起了林羨突然改變了主意執意不肯出國、在家里神神秘秘地打電話、幾次試探她關于不結婚、同性戀的情況…… 往事一幕幕串聯起來,拼湊出一個讓人心驚的答案。蕭菀青當年究竟為什么和父母鬧翻、這些年為什么從不曾聽到她談起感情生活的事?隱隱壓在心底里多年的疑惑,好像突然有了解釋。 周沁心咯噔一聲沉到了底,握著鼠標的指尖在輕顫著,心底里的懷疑與忐忑,像吹了氣的氣球一般,越脹越大,就要爆炸了。 不會的,不可能,周沁死死盯著屏幕上的照片,緊緊地咬著牙,有些喘不過氣。蕭菀青就算是同性戀,她的秉性與為人,也不可能、不應該對羨羨下手啊!羨羨才幾歲,羨羨是她侄女,她那樣信任她,親手把林羨交到她手上的,她不可能這么對自己的。 難以置信、忐忑、害怕、惱火、驚怒交織在一起,沖昏了她的頭腦,讓她甚至來不及思考,發郵件人是誰,意圖何為。 她用力地合上了筆記本,握著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手心也渾然不覺。她腳步匆匆地離開了書房跑向了臥室,顧不得林霑已經睡下了,“啪嗒”一聲打開了臥室的大燈,三步并作兩步地來到了床邊,大動作地拉開了床頭柜的抽屜,“嘩啦啦”地翻找著抽屜里的東西。 “大半夜的你不睡覺干什么啊。”林霑不可避免地被吵醒了,半睡半醒地嘆氣著抱怨。 “你記得小菀之前給我的她家備用鑰匙我放哪了嗎?”周沁聲線緊繃地急促問道。 林霑側頭看她,奇怪道:“你無緣無故這時候找它做什么?” “你別問!你就告訴我你知道在哪嗎?!”周沁突如其來的煩躁,提高了音量強勢惱火道。“問路問到啞巴了,你能知道什么,你睡你的吧。”周沁不耐煩地轉身要去別的地方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