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余生為期_第77章
如果沒有來找她,如果沒有繞道去買她喜歡吃的,如果沒有…… 可是,人生沒有如果。 她想,她是沒有資格再踏入父母留給她的那個家了。 她怎么能再有資格回到那里,偷取曾經被她無情拋下的過往溫情。 后來的每次逢年過節,很多同事朋友,甚至周沁林霑,和他們的父母,心疼她一個人,都邀請過她回家一起過節,她都一一委婉拒絕了。 那不是她的家,那是人家該闔家歡樂的時候啊,她一個外人,怎么能夠前去打擾。 況且,孤家寡人,本就是她,罪有應得。 這是第一次有人,不是說,蕭菀青,你和我回家過年吧。 而是說,蕭菀青,我不想走,我想留下來陪你一起過年。 畢竟,人人都有自己的家,誰又能夠為她,狠心拋下自己的家。 顏佳作為愛人時都做不到,溫桐作為朋友,能夠每年堅持不懈地邀請自己回家一起過年也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蕭菀青望著林羨堅定的眼神,看著她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向來明媚的面容是難得的一派堅毅執著。 明明是一個剛剛成年的半大孩子,此刻,卻給了蕭菀青她像小山一樣沉穩可以依靠的錯覺。 林羨……蕭菀青在心底里,無聲地,繾綣地默念著這個名字。鼻頭微微一酸,眼眶,溫熱。 她輕輕地吸了一下鼻子,咬了咬牙,斂去眸中幾欲漫上的濕意,靠近了面前與她相對而立的女孩,伸手,輕柔地為她把因走動而有些凌亂的細碎墨發挽至而后,狀若自然地溫聲嗔她:“說什么傻話呢,你爸爸mama,爺爺奶奶都在等你回家過年呢。” 她心底,有一瞬間的心痛難耐,讓她,鼻頭又泛起了酸意,鼻腔,漸漸無法自如呼吸。 那些年里,也曾有人這樣,為她備滿佳肴,翹首以待。她mama,總是在學校放假的好幾天前就開始問詢她,回來想要吃什么,告訴她,家里為她訂好酸奶、牛奶,備好小糕點了。她爸爸,總在學校放假的第一時間,就早早開車了在校門外等她,明明,回家也不過才是一個多小時的公交車程。 她不在的那兩年里,他們,過了怎樣的年? 蕭菀青溫潤的語調中漸漸染上了蕭瑟的悲傷,因著鼻腔的不通氣,而帶了微微的鼻音:“羨羨,有人等你回家過年,是非常美好的事情,不要,讓他們的等待落空,不要讓他們失望。”她說:“就像你寫過的心理劇想表達的道理一樣,要珍惜啊。” 林羨薄唇抿地越發緊了,目色里,蕭菀青無從分辨的沉郁復雜。她仿佛在極力克制著什么,只有手頭上,握著蕭菀青的手不自覺地用力得蕭菀青隱隱作痛,隱約地泄露了一點她的情緒。 “可是,蕭阿姨,你也是我想要珍惜的人啊。”女孩的聲音不同于往日的清潤悅耳,低低澀澀地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一般。 蕭菀青呼吸微微一窒,心跳在剎那間莫名變得有些紊亂,酸軟非常。她下意識地去找尋林羨的雙眼,找尋,那最容易泄露人真實情緒的窗口。 可林羨卻是低著頭,斂著眼瞼,只留給蕭菀青一個隱約可見的透著凌厲的緊抿唇線。 下一秒,林羨抬起了頭,目光直直地撞進蕭菀青的眼里。她的眼神里,霧靄沉沉,卻依稀是熟悉的真誠與認真,就像,很久以前的那天晚上,她問她:“蕭阿姨,以后你找對象,能不能先給我看看,我幫你把把關?” 這次,她問她:“蕭阿姨,你還相不相信,以后總會有一個人,會牽起你的手,走過風雨,與你共度每一個佳節良宵。” 蕭菀青看著她,看著她身后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的行人,看著玻璃櫥窗里,一雙雙色澤各異的鞋子,莫名地失神。 這里,好像不適合談論這個話題啊。 女孩卻不依不饒,目光如炬,英氣又帶嬌媚的雙眉緊緊鎖著,字字句句那樣認真地祈求她:“蕭阿姨,那個人只是來得遲了一點。她一定也很難過,讓你等了這么久。以后,如果是她來了,要留下,你不要推開她好不好?” 商場透明穹頂外的午后暖陽,終于撥開了陰云,普照大地。光芒透過玻璃,打在林羨身上,為她渡上了一層朦朧的暖光。女孩的眼眸,烏黑深邃,鼻梁銳利挺直,光下,邊緣羽化白皙得近乎剔透。 蕭菀青早就篤定了,不會有人來了。 她早就,誰也不等了。 只有小孩子,才會再相信,總有一個命中注定之人,能夠帶你走出萬丈深淵。 也只有小孩子,才會這樣,天真地想要用自己的一顆,對世界充滿了期待向往的心來暖化一個已經早已冰涼遲暮的心。 可林羨凝視著她,說得那樣信誓旦旦,言之鑿鑿,讓她,突然就說不出口那一句拒絕,說不出口那一句否認。 那天,她回答林羨:“等你長大了就知道。” 可她現在想,林羨長大了也不要知道。她就像現在這樣就好了。永遠年輕,永遠熱忱。 就算是騙她,讓她安心也好吧。蕭菀青告訴自己。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違背了自己以往的一切信念,答應女孩道:“好。” 于是她看到,林羨眉眼舒展,唇角輕彎,微微笑開了。 她澄澈明凈的笑,暖地像三月的春風,過處,冰雪盡消。 第56章 商場靠近通往二樓扶梯的某輕奢品牌店內, 一個長身玉立容顏清麗的年輕女孩,靜靜地站在櫥窗前,認真地打量著櫥柜中款式不一的兩條圍巾, 猶豫不決。 她插在米色長風衣外套的兜袋中的左手,纖長的五指, 正不自覺地用力攥緊了一張薄薄yingying的銀行卡。銀行卡方方正正, 緊握之下,甚至硌得她手有些隱隱作痛。 有一瞬間, 她耳里響起幾日前時驚瀾對她傲慢輕蔑的話語, 清亮如星的雙眸里,有黯然與痛苦一閃而過。 也許,時驚瀾說的是對的…… 那是前幾日,時驚瀾難得在家休息的一天。夏之瑾年級也放假了,再過幾天她就將如往年一般啟程回老家與奶奶和meimei一起過春節。 盡管先前時驚瀾對她的居高臨下、傲慢無禮的施舍與要求,讓夏之瑾認清了時驚瀾,看清了, 時驚瀾到底不是她多年來一直崇拜和敬愛的那種——平和善良的時阿姨。但這些年來,時驚瀾對她與她家的恩惠與幫助,卻是不可否認的。夏之瑾,終究是知道禮數的人。 因而,她想著再過幾天等她回家之時, 時驚瀾可能又出差在外了。于是,她趁著那一日時驚瀾休息在家,便先去與她打了辭行的招呼。 時家的祖宅一直由時驚瀾的父親即時滿的外祖父居住著。時滿與時驚瀾住著的這棟別墅, 是時驚瀾進入時星集團工作后買下的。別墅坐落于難得的臨近市區,卻又依山傍海之地。周圍,是一棟又一棟獨立豪華的別墅,是岸江出名的富人區。時家的頂樓,是按照時驚瀾的喜好,特意割辟出來的玻璃穹頂觀景小花園,里面栽種滿了時驚瀾親自挑選的花種花苗,甚至還有一片小草坪。偶爾休息在家之時,時驚瀾便喜歡獨自在頂樓,修剪花草,品茗觀景。時滿開玩笑打趣的時候,還自嘲過她媽和她相處的時間,還不如她和她那些寶貝的花花草草相處的時間多。 果不其然,夏之瑾徑直上了頂樓,就見門是半掩著的,顯然,有人在外面了。 她站在門口,禮貌地伸手輕輕敲了敲門,出聲告知時驚瀾她的到來:“時阿姨,我可以進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