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韓冬與小玉交代了幾句就先去睡覺了，他酒勁兒沒散，雖然吹過冷風(fēng)，腦袋也還是昏得要命。

    小玉看著他搖晃的背影，呆呆的站在一樓客廳里，這房子面積不算小，當(dāng)初買這么大的主要就是考慮人多，但這種熱鬧只對其他人格有效，于小玉而言，這里從來都只有她自己，她雖然能看見“家人”，卻知道那不過都是自己的癡妄，自言自語罷了。

    一聲短促而清脆的聲音自韓驟屋里傳來，小玉指節(jié)在門上扣了兩下，得準(zhǔn)后推門而入。

    屋里沒點燈，打火機的羸弱火光一閃而逝，煙頭上的紅色小點隨呼吸由強變?nèi)?。韓驟沒型每款的坐在飄窗上，短“呼”口氣，草草的吐出薄煙。

    “小玉？”韓驟聲音沒有驚喜，只有無盡的委頓與迷茫。

    “嗯。”小玉應(yīng)了聲，也沒點燈，赤著腳走過去坐在他對面的床上。

    韓驟看著窗外抽煙，沒有半分興趣的問她：“怎么來的？”

    小玉沒吭聲，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她正在對人格釋放記憶，要不了幾天，韓驟就會想起此生經(jīng)歷過的全部因果波折，現(xiàn)在再騙他已經(jīng)沒有半點意義了。

    她也看著窗外，眼睛陷進混沌的夜空中，漫無目的的說：“我這幾天總是想起過去，我記得你十八歲的時候第一次抽煙，當(dāng)時你被嗆得特別嚴(yán)重，眼淚七葷八素的往下掉。”

    韓驟愣了下，心中仿佛被重錘所擊，他定定的看著煙頭在玻璃上倒影出的紅點，仿佛在那微弱的火光中見到了一個背影。他沉下胳膊，將手搭在膝蓋上，聲音飄飄忽忽的，聽起來有點害怕似的：“我還以為我這輩子沒喜歡過今墅安以外的人呢，沒想到我不僅結(jié)過婚，就連孩子也生過……”

    小玉看著他，張了張嘴想要否認(rèn)他的記憶，最終卻因為不知從何開口而無奈嘆氣。

    “我感覺自己忘了什么特別重要的事。”大約半支煙后，韓驟看著窗外說。

    他這個人喜歡向前看，不管是對今墅安那漫長黑暗的歷史，還是對自己半夢半醒的過去，他都不是很想要追究。于他而言，兩個人從前經(jīng)歷過什么，是直是彎，愛過多少人，恨過多少人，這些如果都已完結(jié)，就沒必要費神去糾結(jié)。

    可是今天酒局散場后，他坐在今墅安副駕上，卻突然沒來由的生了一陣心悸，繼而便睡著了。他不記得怎么到的家，他只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又長又可笑的夢，準(zhǔn)確來說是想起了年輕時的一些事。

    那夢又是第三視角，他看見十八歲的自己牽著一個姑娘，姑娘很高很漂亮，笑起來甜甜的，嘴角兩邊印著一雙小梨渦，那是他去當(dāng)兵時，在部隊結(jié)識的軍醫(yī)小護士。

    “不知道為什么，我居然一點都想不起我跟那姑娘相識、相處的經(jīng)過了，一點兒細(xì)節(jié)都沒有?！表n驟自譏的笑起來，煙叼在嘴里連續(xù)猛吸著。

    他那時候其實還不到十八，但也是正經(jīng)血氣方剛的年齡，加上能說會道，沒過多久就把人給睡了，再之后，那姑娘就捂著臉來找他，說是懷孕了。

    這事兒一出他當(dāng)時就慌了，那年代對女性的貞*cao還是很看重的，倆人又都沒到正經(jīng)結(jié)婚年紀(jì)，部隊里漸漸就開始有了傳言，說小姑娘成天在男人堆里亂搞，不守婦道。

    為這事，他跟人打了好多架，再后來事情鬧得不可收拾，他就被部隊給開除了，兩個人夾著鋪蓋卷坐火車回老家時，他才剛剛過完十八歲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