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jié)
總覺得讓人掐住了命運的咽喉。 這種被要挾的感覺,世上也是沒有人會真心喜歡的。 不過楚婉瀅也是深思熟慮過了,考慮到南疆修士的感情。她旋即提出南疆弟子可以來魁都免費進修,研修陣法。 待學成歸來,便可回家鄉(xiāng)學以致用了。 這和玄府的天陣府也有微妙的不同,天陣府只收納學有所成的修士,而不提供幼苗栽培。 現(xiàn)在楚婉瀅拋出了橄欖枝,縱然這其中也有幾分的套路,也勉強讓任蹤內(nèi)心舒坦幾分了。 更重要的是,如今南疆傳得紛紛揚揚,只說木地脈之禍,是因為魔人暗中搞事情。 拜火教尋回十數(shù)具死去結(jié)丹修士的尸首,皆是被人殺害,而不是被種子寄生。 魔人此舉,惹起了南疆修士感情上的仇恨,面對如此大敵,任蹤對著楚婉瀅也是展露出前所未有的親好。 平靜的水面下已然是暗潮洶涌。 而百里聶既精于陣法,桑研修復句芒陣時,他也跑前跑后,替北離島刷好感值。 他覺得自己老大不小了,又因近來動了春心,有意討個老婆,近些日子好生勤勉。 便是北離島弟子,也覺得這貨仿佛長進了許多。 自打百里聶出了寒冰地獄,倒也沒搞什么兇殘惡事,若要北離島弟子評價,那就是懶。 若換做平時,百里聶便懶洋洋躺在椅子上曬太陽。 楚靈主多年鞭策,總歸是有些用處,北離島弟子不免好一陣子的感動。 乃至于桑研私底下也不免對妹子夸百里聶幾句:“百里仙師雖然名聲不佳,以前做過許多錯事,倒是對楚靈主真情一片,如今更一心贖罪。想不大,他于陣法一道,也是這般有研究。” 桑藍年紀雖輕,小鼻子卻悄悄哼了一聲,心忖:jiejie真是個老實人。 百里聶如今一副大好人的樣子,一邊為南疆百姓補陣,一邊賣弄他的善良。 譬如桑藍,他總會送小姑娘一些小玩意兒,哄她歡喜。 不過圖窮見匕,百里聶待桑藍這么好,自然也是有目的。 這一日,他尋上桑藍,將一份小禮物送給桑藍。 “這里面呢,有溫骨草煉制的藥膏,日日擦在手上,更能使手掌靈活。小桑藍,楚靈主和你jiejie,可是對你寄以厚望。” 他這樣兒的親切微笑,就好似最善良的長輩,對一個可愛的孩子寄以厚望,期盼她能成才。 桑藍暗中翻了個白眼,卻也是不拿白不拿。 她將百里聶送的小禮物攥緊在手里面,假惺惺的說了聲謝—— 那聲謝謝還未來得及說出口,便見百里聶伸出手,將她腦袋揉揉。 人家小姑娘梳得好好的頭發(fā),頓時也是被百里聶揉得亂糟糟了。 一瞬間,小姑娘臉上頓時透出猙獰。 桑藍拼命得呼吸了一口氣。 “好好干,你以后一定大有前程,叔叔也盼望你能好好做人。” 路過的楚婉瀅,便“可巧”看到了眼前這一幕。 留意到楚婉瀅的視線,百里聶矜持抬起頭來,對著楚婉瀅微微一笑,輕輕的點點頭。 楚靈主看到了嗎,一個歷經(jīng)滄桑的大魔頭終究保留了內(nèi)心一抹柔軟,無論曾經(jīng)如何的兇殘,也在孩子純凈的目光中尋回了自己。 乃至于,此刻大魔頭竟然露出了真心的,回歸本心的單純。 百里聶營業(yè)性露出“傲嬌”樣子,一副自己壞習慣了,不怎么習慣在人前露出善良的別扭樣兒。 他微微垂下了自己的腦袋。 周圍魁都南疆的修士皆生出幾分感慨,楚靈主果然馴養(yǎng)有術(shù)啊。 楚婉瀅盯著眼前一幕,眼神變幻莫測,晦暗不明。 可憐擁有“純凈”目光的孩子,此刻已然暗暗磨牙。 可憐桑藍感覺自己都要被擼禿了。 待楚婉瀅走遠,百里聶才松開了手掌。 桑藍抓了幾把頭發(fā),不免大怒,也不大能忍了。她陰陽怪氣:“仙師,怎么每次你對我示好,總是會遇到楚靈主呢?這么樣巧,我都覺得跟楚靈主有緣分。” 她似笑非笑,不免對百里聶開嘲諷。 百里聶微笑:“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也沒吃虧。我呀,不過是想楚靈主多愛愛我。一個人若是愛另外一個人,稍稍用些手段,那也不為過吧。” 他也覺得自己無聊透頂,為什么要跟一個小孩子如此言語。 桑藍退后幾步,將自己頭發(fā)拉整齊些,卻也是一臉嘲諷。 “聽聞仙師十分聰明,怎么就用這么些沒用的小手段,好讓人啊,瞧不起。” 百里聶小攤手,嘆了口氣:“可我又能怎么樣,至少,也不能讓她真生氣。若有人喜歡我,跑出來跟楚靈主爭一爭,似乎也不錯。畢竟需要爭的東西才是最好的,而我也可以給她表表忠心。只不過,我怕真得罪她,不敢勾引一個。” 桑藍一陣子目瞪口呆,沒想到這世上居然有如此恬不知恥的貨色。與百里聶一比,自己當真有符合年齡的單純了。 百里聶心里倒是心疼自己,覺得十分無奈,隨口說道:“要不,你有機會,也可以跑去人前說想要長大后嫁給叔叔啊。嗯,童言無忌,也不至于真的得罪我的楚靈主。” 桑藍目瞪口呆:渣渣! 小姑娘的心情,百里聶也是已然不怎么在乎。他已然是內(nèi)心琢磨,是否要再加一個溫情而傷感的故事配合使用。從前他也是個孤兒,乃至于因為桑藍遭遇而心生共鳴。也不知楚靈主呢,會不會喜歡這個故事。 南疆事平,楚婉瀅也是準備攜桑研折返。 此前她已然收到了楚凌霜的金劍傳訊。 之前楚婉瀅已然是平定木地脈,爾后玄府修士趕至,故而東海修士也是沒再往南疆趕。 如今楚凌霜傳訊,傳來的便是白曇之會將至,楚婉瀅可趕去石城。 這話之前希光也是提過,伴隨魔人氣焰越發(fā)囂張,人族跟妖族進行深層次的合作也是勢在必行。 那么白曇之會便是如此契機。 楚婉瀅離去之時,拜火教也舉辦了盛大的歡送會,載歌載舞,表達對大恩人楚婉瀅的感激之情。 桑氏姐妹也身著五彩衣衫,項結(jié)金環(huán),發(fā)別鮮花,打扮得十分漂亮。 李從魚瞧著桑研,眼神直勾勾的,仿佛看也看不夠。 而桑研呢,自然頗為靦腆,微微一笑間,面頰也是微微紅了。 百里聶瞧在眼里,被塞了一嘴狗糧,老大不高興。 他本不是個大方的人,如今看著別人幸福,自然沒有什么替人歡喜的意思。 眼見別人秀恩愛,百里聶也陣陣含酸。 好了噠,知曉你們二人青梅竹馬恩恩愛愛,何須總是秀呢。 若然楚靈主人前也跟自己含情脈脈,瞧著自己紅紅臉,那,想想也是讓人覺得十分激動呢。 他本準備移開自己的目光,然而這個時候桑藍卻施施然的過來,跑到百里聶身邊攥緊了百里聶的衣服角。 小姑娘一抬頭,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可漂亮了。 這小無賴就靠這演技,騙了不少人。 百里聶微微一愕,不免想起自己之前隨口胡說。什么跑過來跟叔叔說,長大后要嫁給叔叔啊之類。 可叔叔隨便說說的,干什么當真啊。 如今眾目睽睽之下,炒作萬人迷的人設當真好嗎? 百里聶臉皮本來也厚,其實也并沒有當真覺得抱歉。 小姑娘泫然欲泣,嗓音也是軟糯可人:“爹爹~” 眾所周知,桑藍是個孤兒,父不詳,年不滿十歲,百里聶已然放出來快三十載。 百里聶面色頓時僵了僵,面上常年營業(yè)的溫和笑容似是繃不住,神魂之試警告啊,我可是清清白白。 小可憐已然是抱住了百里聶的大腿,嚶嚶嚶的哭起來。 桑研卻是知根知底的,一旁十分尷尬,板起臉:“阿藍,你,你別胡鬧了。” 小姑娘揚起沾染淚水的面頰,嗯了一聲:“嗯,阿姐,我,我就是有些情不自禁。我打小沒有父親,看到百里仙師,總覺得像親爹一樣。仙師,仙師如此善良的人,一定也不會怪我的,對不對,嗯?” 見好就收,桑藍內(nèi)心清楚這謊話也撐不了多久,頓時也是圓了話兒。 小可憐眼角含有淚水,百里聶能怎么樣? 他好人家男兒也要營業(yè)到底,好聲好氣:“不會,我一生孤苦,也盼望能有像你這樣的乖女兒。” 這倒霉孩子活該被拜火教吊起來打! 楚婉瀅也走過來,揉揉桑藍腦袋:“好了啦,等到了北離島,大家都會好好照拂你的。” 眼見桑藍對著楚婉瀅流露出感動之色,百里聶內(nèi)心只有呵呵。 清風吹過了衣衫,楚婉瀅御劍而行,風輕輕拂過了她的耳邊。 略略猶豫,楚婉瀅方才忍不住說道:“其實桑藍——” 百里聶飛快說道:“楚靈主,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她在你面前十分乖巧,可是這個小孩子,總是愛演戲。” 楚婉瀅板起臉:“是你總利用她,她十分敏銳,不開心了。百里,你別總拿她消遣。就算是小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 她說一句話,百里聶就點一下頭,一副楚靈主說得很對的樣子。末了,他還吹楚婉瀅:“是呀,她知曉楚靈主真心對她好,在你面前才如此乖巧。” 楚婉瀅想著桑藍抱大腿叫他爸爸樣子,忍了又忍,終于也是憋不住。她唇角冉冉綻放了笑容,清脆的笑聲撒向了南疆的草木,澆潤在那朵朵鮮花之上,一切皆是明媚如斯。 百里聶心里輕輕嘆了口氣,一個女人若是太了解自己,始終也是不好的。然而那樣子的笑聲,終究也讓百里聶的唇角也輕輕的揚起。 他有些羨慕桑研,曾經(jīng)的陰云也是能如此輕易消散。因為桑研是個十分寬容大方的人,一個寬容的人,總是更容易快樂一些。 那么自己呢,是否當真可以做到?他從來也不大方,一直都是小氣之極。 只不過如今,清風吹拂著花香,似乎也給百里聶勾勒了一個模糊的未來。 那個未來,是百里聶從來未曾設想的。 浮云變幻,到了傍晚時分,石城已然出現(xiàn)在這些北離島弟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