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
今日的寧子虛,還是那樣子的風度翩翩,姿態優雅。 這些日子,訊冊之上對寧子虛攻擊宛如潮水,質疑之聲甚囂塵上。 然而寧子虛是個臉皮甚厚的人,此刻卻一派從容淡然,溫雅如玉,風姿美妙。仿佛那些訊冊上攻擊他的言語,不過是撒撒水,又或者沾在他身上的一粒微塵。而那粒塵埃縱然沾在寧子虛身上,也是能輕輕拂開。 這樣子的風姿,縱然絕不能消去質疑者的疑惑,至少也能使寧子虛的支持者們堅定。 無論是利益相關,或者是個人崇拜,寧子虛當了這么多年玄府仙首,總有一批死心塌地的追隨者。 寧子虛為了滿足他們,知曉自己該擺出怎么樣一副模樣。 居上位者,無論正邪,心理素質都是杠杠的。 楚婉瀅心忖,訊冊上的攻擊,終究是一時的。輿論的力量,就像是一場洪水,聚集而來時候聲勢浩大。可一旦散去,卻又不成氣候,終究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了。 若寧子虛沒有被擊潰,世人也終究是善忘的。 這么樣想著時候,楚婉瀅目光不覺掃向一側。 蘇遮容色微涼,短短日子,他這位曾經的代理靈主已然不那么重要。 陽光明潤,照在他英俊的面頰之上,卻也是不覺微微透出了涼意。 一瞬間,楚婉瀅的眼神也不免微微有些深邃。 此刻伴隨一聲清越的鐘聲,玄府競選信任仙首也正式開始了。 然而偏生這時候,一道清越嗓音卻也是響起:“今日九州修士齊至,我有一事,不得不說給天下知曉。” 那道嗓音,蘊含了悲傷、難受,當然也是有迫不得已。 蘇遮緩步走出來,一臉凝重,眼底隱隱有淚光。 當然他種種情緒,并不算是演的。楚婉瀅如今待他不怎么樣,可初代的師尊卻也待他極好。 只不過后來,蘇遮發現了一件事情,不免心里生出來震驚。 這世間有一種感情,終究也不能窺見陽光。 那就是,那個殺人無算的六梵天主,于高貴的楚靈主之間,有些難以言喻的情愫。 初代的楚婉瀅冷靜而敏銳,六梵天主更隔開神魂繼續搞事業。這份感情,并沒有什么發展前途。 一開始蘇遮是心生擔切,不敢讓旁人知曉。乃至于眼見楚婉瀅慧劍斷情絲,還生出幾分慶幸。 可是后來,魔人和人族修士議和,他難忍憤怒,也忍不住疑神疑鬼。 乃至于,贊同了寧子虛的計劃。 不過饒是如此,那時候的蘇遮,并未曾當真想過要了師尊性命。 若那刺客被擒,不但一番布置化為流水,而且還落下天大的把柄。楚婉瀅實力驚人,還是要削弱幾分才好。 直到楚婉瀅當真沉眠,蘇遮方才隱隱猜到,自己上了寧子虛的惡當,卻不愿意深思。 他良心未泯,本來一直瞞著楚婉瀅跟六梵天主過去。 然而伴隨千載光陰,蘇遮也不再是當年的心情。 此刻,他人前沉聲言語:“我本也不愿意如此,只不過事關九州人族的安危,卻也不得不將這樁秘密說出來。師尊,你在人族身份尊貴,何須,跟魔人勾結?” 楚婉瀅自打蘇醒,也沒沾魔人一根手指頭。 更不必提,就算是初代楚婉瀅,那也是克制了自己感情,為了人族大業舍棄私情。 然而,有些事情也終究不能讓別人知曉。 “千年以前,你便于六梵天主相愛相識,私通款曲,早就背叛了寧仙首。而當年魔主,也是因為你而走火入魔。如今,楚靈主向魔之心仍然不滅,一顆心仍是向著陰山魔人。” 蘇遮一番話,實在有些刺激。 一時間,周圍指責之聲充斥于耳。倘若楚婉瀅當真跟魔主有過感情,那么就算楚婉瀅什么事情也沒有做,也是不免成為千夫所指。蘇遮如此指責,可謂要將楚婉瀅置諸死地。 身為楚婉瀅的徒兒,他也未免太過于狠毒。 蘇遮本來內心是猶豫的,也猜測到眾人反應,然而仍然心生惱意。 為什么他說的是真話,卻也是沒有人相信。 蘇遮厲聲:“我愿意做神魂之試,當眾發誓。師尊,誰不知曉百里聶乃是六梵天主碎魂轉世,如今你又跟他不清不楚。” 神魂之誓本來是這個世界很嚴肅的事情,然而自從被楚玉薇搞過之后,頓時已然變得不嚴肅了。 百里聶更哈的笑起來:“唉,怎么楚家人收的徒兒,都那么喜歡發誓賣師父嗎?” 第107章 寧子虛輕輕的抬起頭,眼底仿佛因為蘇遮的話染上了幾分吃驚之色。 實則他雖然吃驚,然而早便驚訝過。 如今寧子虛一點點的攥緊了自己手掌,手指頭掐得手掌心微微發疼。 物是人非,盯著如今楚婉瀅嬌顏,寧子虛卻仍然難遏遲來的怒意。 蘇遮千年前曾經跟寧子虛短暫同盟,之后便對寧子虛敬而遠之。可饒是如此,寧子虛知曉自己在蘇遮身上系住了一根細線。 而那根細線,他會在需要時候攥緊捏在手中。 若非他因為如今處境,對蘇遮逼問一番,只怕也問不出這其中實情。 賤婦,楚婉瀅這個賤婦,當年對自己不屑一顧,卻喜歡魔人。 那時候她裝得冰清玉潔,行事卻如此下賤。 此刻寧子虛只惋惜之前將布置浪費在楚玉薇上,若非先被楚玉薇免疫,今日大家反應也不會如此不激動。 那就,等著瞧吧。此刻楚婉瀅高高在上,可這高高在上的鳳凰終究是要被拉下來。 這么想著,寧子虛垂頭瞧著自己冷冰冰的手掌。 他一向善弄心機,擺布別人內里撕斗。而寧子虛自己手指頭上卻常常干干凈凈,一點鮮血也不沾。 蘇遮被百里聶一陣子的諷刺,面頰紅了紅,又硬生生的壓下去。 他厲聲:“魁都囚徒,此地豈容你來說話,你與楚靈主有私,她竟對你這般縱容。” 這么說著,蘇遮眼珠子直接瞧著楚婉瀅:“楚靈主,事已至此,百里聶這般言語,你便不管了嗎?” 楚婉瀅冷笑:“怎么了,如今蘇令使一聲師尊也不肯叫了,便要大義滅親,直接叫楚靈主了。” 一語出口,楚婉瀅不免覺得自己口氣怪怪的,說話有點百里聶婊婊的調調。 百里聶一旁也不大高興的樣子:“楚靈主寬待于我縱然說不出清楚,可這與你污蔑我是魔主殘魂是兩回事情。無憑無據,自然不能亂說。若為證清白,我發什么誓都可以。” 楚婉瀅只覺得百里聶見縫插針,什么叫縱然說不清楚。 如今百里聶人前碰瓷,有事沒事楚靈主,好似離了楚靈主三個字都不會說話。這樣,也顯然他掛件似的捆綁上。 百里聶胡攪蠻纏,將好好事情歪了樓。此時此刻,蘇遮也隱隱覺得有幾分不對。本來他人氣就遠遠不如楚婉瀅,現在別人看自己眼神更加古怪。 百里聶是大魔頭不假,曾經也有小道消息,宣傳他是六梵天主殘魂。可小道就是小道,這樁事情魁都一直沒有證實。如今蘇遮拿這般子虛烏有的時候加以攻擊,更很難讓人相信他之前的話兒。 這時候他方才醒悟過來,一開始就不應該搭理百里聶。 蘇遮專心撕楚婉瀅,再不給百里聶眼神。 “師尊,我本不該以下犯上,如此忤逆。只不過,你做下這樣子的錯事,當真是危及人族修士的根本。你私自勾結魔人,不錯,我這個徒兒也是要大義滅親。” 他言語森森,一派冷銳。 “只要師尊當眾起誓,我定甘愿受罰。” 然而別人眼里,楚婉瀅若被迫發誓,還能有什么尊嚴。 寧子虛嘆了口氣:“楚靈主,這樁事情茲事體大,涉及立場。你若不肯發誓,我雖不信,可靈主之位,大約也不能竊據了。” 他不管別人怎么想,旁人也應該是瞧得出來,自己刻意針對。可是那又如何,此地乃是玄府,他麾下天玄修士實是九州第一戰力。此刻不拼,只怕自己也任人魚rou。甚至于對上仙人之境的希光,寧子虛暗中也籌備了幾樣手段。這使得寧子虛的眼底深處,漸漸染過了一抹淺淺的血色。 寧子虛一開口,追隨他的玄府弟子頓時紛紛附和,一副仙首說得對,仙首好有道理哦的模樣。 使得原本處于下風的蘇遮也感受到被人支持的溫暖,本來蒼白臉蛋漸漸也是回復了幾分血色。 寧子虛眼觀六面耳聽八方,這么折騰時候還不免拿眼珠子掃希光。不過此時此刻,這位出了家的拈花尊者卻一派寧和,清圣非凡,不發一語。 事已至此,寧子虛也顧不得琢磨希光。他心念數轉,今日算計頓時也是涌上了心頭。 寧子虛早就計劃好了,蘇遮收買北離島弟子,造勢請楚婉瀅退下靈主之位。若楚靈主不想舊日里的不堪暴露,必定也得服軟。魁都靈主之中,他亦有刻意收買網絡之輩。嗯,北離島內亂,加上魁都靈主造勢,順勢將楚婉瀅給擼下來。 無論如何,初代楚婉瀅跟魔主有情,乃是一個極大的把柄。如今楚婉瀅,修為又十分低微,不能抵御魁都法器。 蘇遮也是篤定此點,故而縱然是萬夫所指,也是死死的咬住楚婉瀅不放。 楚婉瀅的眉宇間,已然是浮起了淡淡的悲憫之色。 “阿遮,你太讓我失望了。” 她的言語意味深長,驀然使蘇遮身軀微微一顫,莫名生寒。 不對,很不對勁兒。 不知為何,封不云、陸華等幾位靈主容色冷漠。包括功德使任靈芙,也并無神色波動。 而楚凌霜這個無妄城城主,臉上連憤怒都沒有。 這些魁都大佬反應,也未免太平靜些了。 乃至于趁勢煽風點火的玄府弟子,漸漸也品出點兒味兒來,只覺得十分不對勁。 人家玄府一派淡定,他們這么嚷嚷,反倒有些喧賓奪主。 寧子虛目光掃過魁都諸位大修,當他凝視其中二人,眼中已然添了幾分狐疑。 此二人此刻應該代表魁都高層對楚婉瀅的質疑之聲,踏出來逼逼兩句。然而也許這兩位魁都高層感受到什么異樣,竟也未曾開口。 如此的安靜,全然不似蘇遮以為的熱火朝天。 使得這一刻,他這個小可憐兒頓時再次品嘗到孤獨。 蘇遮一感覺到孤獨,就不免去看他身邊的小伙伴。 這些年他跟凌婉分分合合,鬧了許久。楚玉薇并不是蘇遮第一個拿來調劑的女修,然而他終于還是回到凌婉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