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她好似小綿羊一般靠近了寧子虛,蔥根似的手指輕輕揉揉寧子虛的肩頭,帶著幾分試探之意:“仙首,不知道蘇靈主,可會順你心意?” 畢竟如今,對她最重要的就是青兒了。她雖然討厭蘇遮,可是為了賀蘭青,她愿意去求一求。 不知怎的,寧子虛忽而生出了惱意,仿佛看出她想什么樣子,一把將她狠狠抱起,放在面前幾上。 茶水杯子被打破了,撒了一地涼茶。 然后,寧子虛面頰卻擠出了溫文儒雅的笑容,這般表情看得楚玉薇心驚,下意識一咬唇瓣。 真是個極品的偽君子! “蘇遮雖有異心,卻終究是無妄城一脈,為全顏面名聲,怎會應我?” 楚玉薇眼波輕輕顫動,一時三觀被震碎,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本來她不過是個小小的無妄城弟子,哪里懂得這么多門門道道。也可以說,楚凌霜將她保護得太好了,故而絲毫未曾沾染這世俗的黑暗。 原本在楚玉薇心中,魁都是鐵面無私,掌律無情的。 哪里想得到,這些魁都靈主判人生死,卻有諸般利益糾葛,需權衡利弊。那么自己這么個小小女弟子,若不依附于寧子虛,可當真被徹底碾壓了。賀蘭青也成為這些修士界大修博弈的犧牲品,不,決計不能! 她軟乎乎的雙手輕輕的按在了寧子虛的胸口,不覺泫然欲泣:“那又怎么救青兒,仙首,你答應過我的。” 楚玉薇忍氣吞聲,不得已討好寧子虛。 寧子虛似覺得十分有趣,手指輕輕一攏楚玉薇的發絲:“玉薇,你也學會做戲了?不過,你這般討好我的樣子,我可真是喜歡得緊?!?/br> 楚玉薇面頰一紅。 寧子虛的拇指慢慢的搓著自己手指頭關節,含笑說道:“不必求這位蘇靈主,我自有法子,使得這些魁都靈主投生投死。只不過,這樁事情鬧得沸沸揚揚,自然也要給他們一個臺階下。” 他人前溫文儒雅,可私下對著楚玉薇,那溫潤眸中卻也是不覺透出了一絲邪氣。 寧子虛這樣子說,使得楚玉薇雙眸不自禁流轉幾分困惑。 “這位蘇靈主是無妄城一脈,雖與我那夫人有些嫌隙,也不算為我所用。既然如此,我自是趁機松松土?!?/br> 寧子虛的手指,輕輕的按上了楚玉薇的肩頭,一點點的收緊了自己手指,嗓音不覺微微有些暗?。骸澳阈睦锊皇强偸俏X得自己遠遠不及阿瀅,自慚形穢。我的小玉薇既然如此嫉妒,我自然要讓她知曉,她不必羨慕任何人。” 他在心愛女子面前,將自己名義上的妻子踩在地上,好讓楚玉薇心里舒坦一些。 楚玉薇面頰一紅,猶自嘴硬:“我沒有?!?/br> 只不過她對寧子虛那點兒失望、抵觸,卻不知不覺消失。一個男人,能待你如斯,又怎能不沉溺于其溫柔之中。 楚玉薇怔怔凝視眼前如玉容顏,只怕天下女子,都無法抵御寧子虛的魅力。 這些日子,她精疲力竭,仿佛只要稍稍軟弱一點,就能有一個讓你安心依靠。 只要她依順了寧子虛,什么都不用cao心,這個厲害的男人都能為她打理得妥妥當當,能被他好好寵著。這份福氣,是獨獨屬于自己的,連楚婉瀅這個名義上妻子都不配有。楚婉瀅出身名門,又如何貌美癡情,可是仙首卻并不喜歡她,誰讓楚婉瀅那般惡毒? 只要,她拋棄那么一點點所謂的自尊。 寧子虛那雙眸子,好似深深的潭水,似要將她溫柔的溺斃。楚玉薇驀然一甩頭,壓下去心尖兒縷縷的異樣。 她不愿意承認自己內心,確實有些動容。寧子虛舍棄了光彩耀眼的楚婉瀅,卻選擇了自己這么個平凡溫馴的女子。楚婉瀅這個所謂仙首夫人,未免也太可悲了。 可悲的仙首夫人此刻卻輕輕打了個噴嚏,揉揉自己的眉心。 楚婉瀅:女修也會感冒嗎? 旋即楚婉瀅輕輕的翻開了訊冊,訊冊中無妄城區,此刻不動聲色,極穩當出現一條帖子。 無妄城問咎處咎靈使官方發帖,通告賀蘭青第二樁惡毒兇案。 經查,無妄城弟子丁柔,系賀蘭青所害,拋尸海中,妄圖毀尸滅跡。 無妄城已然尋覓丁柔尸首,由驗尸覓出兇手,諸般證據盡數轉付魁都。 本來小沸的水,忽而變得大熱,且好似被人扔了燒熱的石頭,發出熱氣騰騰的滋滋聲。這讓寧子虛好不容易熄的火,如今又熊熊點燃。 而這,只是楚婉瀅其中一枚石子。楚婉瀅深諳套路,料要慢慢爆。 寧子虛一番cao作猛如虎,最近賀蘭青也不再被各方修士恨得咬牙切齒,楚玉薇更收獲許多同情。 不過如今,楚婉瀅也要將這虛偽的人設撕下來,扔地下踩上幾腳。 第027章 眾修士本以為這樁兇殺已入尾聲,沒想到一切不過是開始。 這場大戲,現在方才緩緩拉開了序幕。 無妄城行事素來端方,而問咎處更是公布得毫無保留,一切誠實得可怕。 這其中包括,丁柔不滿楚玉薇成為城主之徒,人前多次譏諷因而結仇之事。事端根源亦交代得清清楚楚,也并沒有為丁柔洗個白。 也因這等口舌之爭,賀蘭青心生不平,有意替好jiejie出氣,因而刻意接近丁柔。 他騙丁柔入海,以手段封住丁柔行動力,旋即將丁柔推入海水之中,要其生生溺斃。 問咎處的告示寫得清晰,客觀,并未夾雜什么旁支末節。 不過一些與丁柔相熟的無妄城弟子,卻紛紛跟帖回復,補充了一些賀蘭青行兇的細節。比如賀蘭青刻意接近,討好丁柔,處心積慮的謀人性命。 又比如丁柔生來畏水,直至她修為足以御器,方才解了當年的心魔。賀蘭青哄出此節,故意將丁柔推入水中,此等用意,亦可謂極是歹毒。 而丁柔,又和花眠極是不同。 無妄城極會約束弟子,與萬劍盟風氣大不相同。故而丁柔也沒有行惡的土壤,挖掘不出大惡??v然將楚玉薇洗成一朵楚楚可憐的小白花,丁柔終究也是罪不致死。 霜閣之中,楚凌霜面色微涼,輕輕伸出了手指,拂過擺在自己面前訊冊。 他這個徒兒,是自己一手栽培。楚凌霜性子微冷,也是是極少與人親近。故而楚玉薇這個徒兒,也是他難得有幾分在意的親近之人。 楚凌霜素有品德上的潔癖,難容瑕疵。 之前賀蘭青斬殺花眠,他已然覺得賀蘭青該死。無論那花眠是何等性情,賀蘭青能如此行事,則已然不能容。 饒是如此,他以為玉薇不過一時糊涂。自己這個女徒終究是個小孩兒,遇到一個討喜俊秀的少年郎,沉醉于對方種種親近手腕之中,不免也是犯糊涂了,沒將這正邪是非之分瞧個清楚。 可是此刻,便是是楚凌霜,也不覺生出和大眾的同款疑惑。 那就是,楚玉薇當真絲毫不知? 楚凌霜那堅如鐵石的心,此刻卻不覺生出了一抹倦意。 此刻楚玉薇十根纖纖素指,捏緊了手中訊冊,那手指頭卻驀然失去了力氣,咚的滑落在地。丁柔乃是賀蘭青殺死?那訊冊之上對楚玉薇的種種質疑詆毀,也讓楚玉薇瞧得觸目驚心。 她自詡清清白白,可如今旁人卻對她頗多揣測,將她形容得如此惡毒。 她,她怎么會是惡毒的女人?楚玉薇當真是說不出的委屈。 她根本不知曉賀蘭青所做那些個糊涂事。若然她知曉一二,則必會相勸,她也絕不會讓別人為自己臟了手。 楚玉薇驀然伸出手,雙手不覺攥緊了寧子虛的衣衫。 “楚婉瀅,大小姐,她這個東海公主,她為了致青兒于死地,所以她,她故意作偽——” 楚玉薇嗓音也是不覺微微艱澀,氣得渾身發抖。這些掌控修士界的大修,他們世界又豈是自己這個弱女子可以撼動。 楚婉瀅,她定然是千方百計污蔑青兒。她看著寧子虛怎樣作踐修士界的種種規矩,將玄府與魁都的無上圣潔打了個粉碎。而楚婉瀅這個妻子,必定也是一丘之貉,十分可恨。 楚玉薇氣得淚水珠子都落下來,假的,什么都是假的。青兒如此純良無辜,又哪里會做出這樣子事情。 寧子虛則伸出手掌,輕輕的將楚玉薇的手掌拍拍:“想來阿瀅,也不會如此行事?!?/br> 楚婉瀅應當知曉分寸,縱然楚婉瀅不知曉,無妄城也會知曉分寸。寧清荷、楚凌霜,又怎會容許以無妄城名義欺騙世人? 楚玉薇不覺一陣子愕然,面頰沾染淚水,心里卻含酸。 她沒想到,寧子虛居然幫著他那個并不喜愛的妻子說話。 還是,自己終究不過是這夫妻二人間的區區小玩意兒? 寧子虛那溫熱的手掌,輕輕的按住了楚玉薇的手背:“你不會當真認定,你那個義弟干干凈凈,單單純純?” 若不是楚玉薇親眼見到賀蘭青殺人,那么她必定也是一副雖千萬人吾亦往之的氣勢信任賀蘭青。就算賀蘭青被全世界指責又如何,她也愿意相信那個對著自己微笑少年。 可是如今,楚玉薇嬌軀一顫,到底也是說不出話兒來。 寧子虛手指輕輕撫摸楚玉薇的秀發:“我并不介意賀蘭青是好人還是壞人,只要,是你想留的人,我必定會如你所愿。” 楚玉薇眼底流淌復雜糾結之色。 可楚婉瀅的動作實在是快,不待寧子虛再次蓄力,她就趁著眾人震驚之余,又拋出了木芙蓉之事。 木芙蓉本來是木家嫡女,不但容貌漂亮,且根骨出色。也因為如此,木家對木芙蓉可謂是如珠如寶。 這樣子一個美人兒,自然占盡家族資源,啃的靈藥不比楚玉薇少,修為也比楚玉薇要高。 這位出色美人兒,心高氣傲,更對寧子虛這位溫文儒雅的仙首瘋狂迷戀崇拜,只盼能得仙首迷戀。 一個蘿卜一個坑,沒想到這時候無妄城來了個楚玉薇插隊。 而仙首也似因為楚凌霜面子,對楚玉薇另眼相看,要將楚玉薇破格錄用。 木芙蓉也迅速而有力的對楚玉薇展開了競爭,一邊人前竭力表現,處處將楚玉薇比下去,一邊令人打探楚玉薇為什么離開東海。 把楚玉薇這個單純的女主,鬧得心神恍惚。 誰也沒想到,木芙蓉會死于狩獵,慘死于玄獸之口,死得極為凄慘。 木家雖然傷心惋惜,卻也只當木芙蓉一時疏忽。修士世界,素來便是極為殘忍。 及無妄城弟子到來,木家十分愕然,驚怒交加,方才發覺這樁事情沒那般簡單。 木芙蓉死前,是結識了一名俊秀少年。那少年嘴甜,很會說話兒,雖然出身不怎么樣,卻能哄得木芙蓉渾身熨帖。這個少年郎,自然便是賀蘭青。賀蘭青在玄府已然和楚玉薇認識了,不過心機頗深,卻沒在人前顯得和楚玉薇親近。 哪里有如此巧合?木家修士不覺憤憤然,一時苦無證據。 原來當初木芙蓉殞身,木家也懷疑是為人所害,故而對木芙蓉引魂問尸。木芙蓉與丁柔不同,確實是死于玄獸之口。 沒想到這樁意外,居然有了轉機。原來那木芙蓉既是木家寄以希望的精英子弟,自然不免資源傾斜,更贈法器靈寶以加持木芙蓉的實力。 其中一枚靈玉釵,便是一樁上等法器。 此釵能解百毒,能避毒蟲,更能化為一品寶劍御敵,攜帶輕便又輕松。這些也還罷了,這件法器也還有一樁妙用,就是戴于發間能滋潤容貌,面不染塵。 哪個女人不愛美,女修自然也是女人。 故而這樁法器,在玄府女修心目中,人氣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