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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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燕庭回答:“今晚去談,約好了。” 陸文沒看見賓利,估計瞿燕庭是和制片人一起來的,說:“那我送你去吧?” “剛睡醒能開車么,我來吧。”瞿燕庭奪下陸文的車鑰匙,沖雨幕里的跑車按了一下,“你陪我一起去談。” 大學畢業(yè)的前兩個月,陸文曾被老鄭拐騙到寰陸見生意伙伴,滿嘴跑火車,回家挨了一頓結實的揍。陸文有自知之明地說:“合適么,別讓我攪黃了。” 瞿燕庭道:“主要就靠你呢。” 節(jié)目組的商務車跟在后面,瞿燕庭載陸文駛出影視基地,他第一次開跑車,挺新鮮,半天才想起車廂內裝著兩個攝像頭。 郊外公路暢通,回市區(qū)也過了高峰時段,瞿燕庭順利地抵達大劇院。 下車開始跟拍,瞿燕庭帶陸文去了戲劇場,今日沒有演出,半環(huán)繞式池座和樓座空蕩蕩的,一千多個位子靜待來賓。 臺上無布景,六名演員也未裝扮,正為明晚的正式演出作最后排練。一個老頭側身佝僂著,私服考究,卻把寒酸辛苦拿捏得絲絲入扣。 一回眸,余孝卿那張端方儒雅的面孔朝向坐席。 節(jié)目組全員震驚,沒敢想能拍到這么大的腕兒,攝像大哥激動得手都抖了:“我cao!是余孝卿!” 陸文反應過來,驚喜地問瞿燕庭:“你要請余老師演唐德音?!” 瞿燕庭說:“試試吧,看看小廟能不能請得動大佛。” 等排演結束,一行人進入休息間,話劇費嗓子,余孝卿先喝了碗小梨湯,渾身汗透了,為臺上一分鐘打磨到筋疲力盡。 “余大哥,”瞿燕庭開口,“先祝你明晚演出成功。” 余孝卿揩了把汗,說:“別跟生人似的,坐。” 陸文迫不及待地打招呼:“余老師,您還記得我嗎?咱們又見面了!” 余孝卿好笑道:“我還沒老年癡呆,在臺上最先瞅見你的大個子,怎么樣,看我演得如何?” 陸文夸道:“真像撿破爛兒的。” “怎么聽著有點別扭?”余孝卿回憶著,“還是在芳草胡同撿破爛兒有意思,每天能跟你閑聊幾句。” 陸文感到莫大的榮幸,試探地說:“要不……咱們加個微信?” 寒暄后余孝卿緩過精神,他關注了最近的新聞,已經猜到瞿燕庭的來意,問:“來看大哥,就空著手?” 瞿燕庭從包里抽出《藏身》劇本,雙手奉上,鄭重地說:“大哥,這是我的電影。” 劇本封皮上,片名《藏身》下方印著“導演”和“編劇”,余孝卿垂眸看著那兩個名稱,指尖撫過名稱后“瞿燕庭”三個字。 他感慨道:“遲了這么些年,總算來找我兌現承諾了。” 這其中經歷的波折實在太多,瞿燕庭說不出云淡風輕的場面話,也不想真情實感地破壞氣氛,便沒有接腔。 陸文上前攬住瞿燕庭的肩,化解道:“這是我和瞿老師合伙拍的,我也有份。” 余孝卿問他:“那你們給我安排什么角色?” 瞿燕庭說:“大哥,你先看看本子,看上愿意接再說。” 陸文卻不想錯失良機,急忙道:“演我壞舅舅,唐德音。” “我演你舅舅,歲數有點大吧?”余孝卿優(yōu)雅地翹起二郎腿,“那大外甥,你演什么?” 陸文先解釋:“因為我是家里的老幺,所以和長輩年齡差比較大。”然后不好意思地說,“我演男一號,孟春臺。” 余孝卿確認道:“我給你做配?” “啊……”陸文底氣不足,向瞿燕庭瞄了一下,“您覺得我配嗎?” 余孝卿故意揶揄地說:“我怕你接不住戲,對比太慘烈。” 陸文回憶起葉杉和葉母爭執(zhí)的那場戲,當時面對陶美帆他就壓力很大,而陶美帆在余孝卿面前只是個晚輩,甚至是丫頭。 可轉念一想,他那次能接住陶美帆的戲,萬一也能接住余孝卿的呢?不試怎么知道? 瞿燕庭靜靜旁觀,本不想插話解圍,但看陸文抿唇糾結了半晌,便抑不住心軟。剛要出聲,陸文先一步回道:“那就試試唄。” 余孝卿頓了一秒,大笑起來:“好,有種!” 從大劇院離開已經九點多了,《臺前幕后》第一期的內容完成拍攝,節(jié)目組收工,要回臺里連夜加班。 沒了攝像大哥,但車載攝像頭還在,坐進車廂依然有些拘謹,回程換陸文開車,一腳油滑入雨夜的大街。 駕駛位和副駕駛位各對一個鏡頭,瞿燕庭蓋著風衣,目光無處安放地流連了一遭,定在布滿雨珠的車窗上。 錄制中必須說點什么,陸文問:“聽音樂嗎?” 雨天路況不好,瞿燕庭說:“別了,影響開車。” 陸文單手把著方向盤打彎,挑了首應景的歌自顧自唱起來:“高架橋過去了,路口還有好多個,這旅途不曲折,一轉眼就到了,坐你開的車,聽你聽的歌,我們好快樂……” 瞿燕庭近墨者黑,做作地鼓了鼓掌。 中途繞路到一家廣式餐廳,瞿燕庭下車去打包合成一頓的晚餐加消夜。陸文獨自留在車上,絞盡腦汁,琢磨怎樣自然地把瞿燕庭帶回家。 這么冷的雨夜,獨守空房不是要他的命嗎? 瞿燕庭買完回來,抱著兩大袋餐盒矮身坐進副駕駛,顯然不止是兩人份。他系安全帶時側過身,沖陸文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毛。 驅車上路,陸文說:“瞿老師,我先送你回家吧。” 瞿燕庭反問:“你要去哪?” 陸文回答:“我也回家,我回紫山名筑。” 所有人都知道王茗雨住在紫山,瞿燕庭沖鏡頭微笑,拍拍一袋餐盒說:“那正好,我也去紫山,給我?guī)煾杆忘c消夜。” 陸文努力克制表情,心想不愧是編劇,好能瞎編。 狠踩油門一路雨水飛濺,到了紫山名筑,瞿燕庭先下車,真拎了一袋外賣給王茗雨送去。將近十點鐘,王茗雨還以為來了什么不法之徒。 陸文就把車拋在一棵樹下,熄火,攝像頭關閉,手機屏幕在漆黑的車廂中閃爍,來電顯示最近每夜都要查崗的孫小劍。 接通了,陸文不太理直氣壯地說:“喂?” 孫小劍單刀直入:“在哪?” 陸文回答:“剛到家。” 孫小劍追問:“哪個家?” 陸文說:“紫山啊。” 孫小劍道:“你是一個人嗎?” “廢話。”陸文不正面回答問題,“我不是一個人,難道是一只小狗狗嗎?” 孫小劍無語地說:“你賣什么萌。” “沒事我掛了啊,挺困的。”陸文心虛道,“放心吧,沒跟瞿老師在一起。” 孫小劍立刻警覺:“不行,那你大聲說一句瞿編的壞話。” “你他媽的……”陸文扭臉望向窗外,瞿燕庭正穿過花園朝這邊走,他必須抓緊時間。 渾蛋?智障?文盲? 陸文搜刮了一通,眼看瞿燕庭就要過來了,攥緊手機把心一橫,大聲道——“瞿燕庭紅顏禍水!” 陸文嚇得趕緊掛了線,正好瞿燕庭走到車門外站定,敲了敲車窗,他順口氣,推開車門,變小的毛毛細雨拂了滿臉。 瞿燕庭奇怪地問:“你剛才嚷什么?” “沒啊。” “什么水?” 陸文被逼無奈,委屈又窩囊地吟了句詩:“雨是老天的淚水,你是純凈的泉水,而我……一肚子壞水。” 作者有話要說: 王茗雨在窗前吃著叉燒看他們:服了你們同性戀 第102章 瞿燕庭惦記的瑣事太多, 好幾晚沒睡過踏實覺, 昨夜累狠了,枕著陸文的胳膊像鳥歸了巢, 沉入深度睡眠。 一覺睡到天明, 瞿燕庭醒來躺了一會兒, 怕陸文手臂壓一晚血液不流通,便掙扎著爬起來。雨后的清晨有些冷, 他從床尾撿了件睡袍裹緊。 懷中空虛, 陸文卷住被子翻了個身。 瞿燕庭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赤著足, 在樓梯上找到拖鞋, 順便撿起散落的皮帶, 他“嘶”了聲,膝蓋彎曲時有點疼。 身上很清爽,記得睡前沖洗了一下,瞿燕庭簡單洗漱, 髖骨挨住理石臺邊緣的一瞬間也有點疼。 昨晚的外賣剩下不少, 瞿燕庭拿了一盒糯米糍。一二樓的攝像頭雖然遮住了, 但依然不太自在,他上了三樓,小客房的沙發(fā)椅正對窗外的后花園,可以呼吸雨后鮮潤的空氣。 瞿燕庭左手掐著糕點,右手握著一沓選角資料,細細回憶每一位演員試鏡中的表現, 用一種懶貓姿態(tài)干著要緊的工作。 大約過去四十分鐘,陸文睡醒晃了一圈,跑上來說:“叫我滿屋子找,還以為你撇下我走了呢。” 說得像被拋棄,瞿燕庭伸個懶腰,一張口發(fā)覺嗓子很沙啞:“我怎么走啊,又沒開車。” 陸文端著一杯熱牛奶,繞到扶手旁,說:“正好,來,把這杯奶喝了。” 瞿燕庭正噎得慌,接過牛奶吹了吹,小口往嘴里啜飲,他揚起眼尾斜看著陸文,稀罕道:“你越來越居家了,還懂熱牛奶?” “小意思。”陸文略帶惺忪地嘚瑟,“玲玲姐說三十以后就要多喝牛奶,預防老了骨質疏松。” 瞿燕庭煩道:“我離老還有十萬八千里,你給我說話注意點。” 陸文趕忙道歉,俯身撐住扶手說好聽的:“瞿燕庭,你老了我也愛你。” 瞿燕庭問:“愛到我入土?” “……話糙理不糙吧。”陸文說,“下輩子投胎還找你。” 聽著有點嚇人,而且瞿燕庭對下輩子有別的規(guī)劃,拒絕道:“不用了,我下輩子不想做人了,太累,我要做一只貓。” 陸文心說這也太突然了,支吾道:“貓也行……我把你撿回家,好好養(yǎng)著你,不叫你受那么多苦了。” 瞿燕庭剛要感動,陸文又說:“顧拙言他們找事的話,你幫我撓死他們。” “……”瞿燕庭道,“我是你保鏢?” 陸文說:“我也會對你好啊,給你吃最貴的罐頭,修個魚池子給你玩兒,每天抱你給你擼毛,摟著你睡覺,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