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舒服了，話匣子也打開了。

    “咱們這一路得走多久？”問話的是焦若柳。

    林豫謹(jǐn)?shù)溃骸拔乙老∮浀茫洗我粋€貨郎說起過，他從景寧到杭州，走貨只用了十五日。咱們這還坐著馬車呢，會更快些罷。”

    焦若柳有些愁：“我這夜里做著夢，總是自己趕不上秋闈。貢院大門關(guān)得緊緊的，主考官告訴我剛好晚了一步。”

    這個夢生動形象，一回憶起來，焦若柳更憂心忡忡了。

    吳肅寬慰道：“只要天氣晴好，十日之內(nèi)總是能到的。再說萬一來不及，我們就棄車騎馬，兩人一騎，總是能趕到的。”

    吳肅又道：“若不是因為七月半，我們就可以早一些出發(fā)了。既然都拜過了老祖宗，想必他們也能保佑我們一路平安。”

    李昕伊覺得脊背麻麻的。

    林豫謹(jǐn)噗嗤笑道：“瓊枝兄這是懼考罷，日有所思，也有所夢。想必是上一次秋闈沒考過，生怕這次再考不過，辱沒了自己的神童之名呢。”

    焦若柳冷不防被揭穿，有些惱羞成怒。

    他收起書本，錘了林豫謹(jǐn)?shù)募绨蛞幌拢瑢敲C他們說道：“你們莫要聽他瞎說，他昨晚還說這次鄉(xiāng)試考不中，他就要被逼著娶他表妹了，愁得很呢。”

    林豫謹(jǐn)正揉著肩呢，沒提防，老底一下就被掀開了，氣得大叫：“我把你當(dāng)兄弟，你就這么揭我老底。”

    幾個人哈哈大笑，吳肅道：“我們也是你兄弟，說一聲有何妨。”

    這下?lián)Q林豫謹(jǐn)郁悶了：“你們難道就不會因為被逼著娶親而發(fā)愁么？”

    這話一出，幾個人瞬間沉默了。

    焦若柳看氣氛不太對，道：“表妹還不好么？知根知底，兩小無猜，總比盲婚啞嫁，娶一個陌生的女子好。”

    林豫謹(jǐn)不能說自己表妹的壞話，也沒辦法解釋自己的困窘：“不是那么回事兒，就，就是不太想要娶親。”

    焦若柳制止道：“你可慎言吧，這話傳出去可就是不孝了。”

    吳肅說：“佩靈兄少年心性，不過謹(jǐn)慎些也是應(yīng)該的。”

    林豫謹(jǐn)不以為然，他又不會到處去說。

    焦若柳見李昕伊始終沉默，以為他年少，對娶妻之事不感興趣，于是強行轉(zhuǎn)移話題道：“李弟這廂去杭州，是準(zhǔn)備做什么？”

    李昕伊道：“有個朋友邀我去杭州，我想著杭州既有人間天堂的美譽，走這么一趟也是值得的。正好阿肅要去科考，就請求他捎上我一塊兒同行。”

    林豫謹(jǐn)有些好奇：“肅弟多次提到過你，說你頗有才學(xué)。既然如此，為何不去考它一考呢？有了秀才的功名，賦稅都可以免去不少。”

    李昕伊似笑非笑地看了吳肅一眼，道：“阿肅過譽了，我少時家貧，僅有的才學(xué)，全賴阿肅教我。他想往自己臉上貼金，也要問我同不同意。”

    林豫謹(jǐn)和焦若柳兩個人忍不住大笑。

    李昕伊道：“寫字看書還使得，科考可是不夠用了。再說我志不在此，就不去花這個功夫了。”

    林豫謹(jǐn)撫掌笑道：“我看肅弟形容，似乎頗為遺憾呢。”

    吳肅行事為人一向一板一眼，讓人挑不出太大的錯兒來，這還是他第一次遭人取笑。

    焦若柳見吳肅有些不太自在，道：“李弟是個豁達(dá)人。這世人啊，總是看不透，為功名所累。若能跳出去，放開心胸，那確實不必再遭這個罪了。”

    吳肅道：“咱們一會兒還要趕車，路上顛簸看不得書，趁現(xiàn)在有空閑，還是多看幾眼罷。”

    林豫謹(jǐn)?shù)溃骸罢沁@個道理。”

    幾個人停下了交流，重新拾起手上的卷冊。

    除了李昕伊。

    他來時只想著，既然和吳肅在一塊兒，可以說什么話，能夠做什么事。

    除了一些畫具和幾本和繪畫有關(guān)的小冊子，他也沒帶什么可以拿來消遣的東西。

    他漫不經(jīng)心地翻著手上的小冊子，什么也沒有看進去。

    不遠(yuǎn)處，采荷正有條不紊地收拾東西。只見他澆滅爐火，又將一應(yīng)器具搬回馬車?yán)铩?/br>
    李昕伊沒有上前幫忙，搶別人的活算怎么一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