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翌日一早,我頂著兩只黑眼圈出現在書店,文應見了大為驚詫,忙問我昨晚去哪里逍遙,是不是通宵了。 我氣若游絲,和他說了自己的遭遇,又問他信不信鬼神。 他沉吟片刻,道:“我信人死后會留下‘能量’,就是磁場,可能幾年幾十年也不會消失那種?!?/br> 倒也不需要這么中肯。 我背脊一寒,打了個哆嗦。文應后知后覺發現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補救。 “不過磁場這種東西,就跟空氣和塵埃一樣,不會有什么存在感的啦?!?/br> 我表示懷疑:“是,是嗎?” 文應剛想答,那頭雁空山打斷我們的談話:“有客人來了。” 他一開口,我和文應都閉上嘴散了開去,認真工作起來。 書店的洗手間設在休息室內,簡簡單單一個小單間,每次只能進一個人。 我想上廁所,進到休息室時,看到雁空山正在洗手,應該是剛剛用好洗手間出來。 他從鏡子里看了我一眼,道:“你阿公去旅游了?” 我腳步一頓,在他身后停下。 “嗯,昨天走的。” “那你晚上吃什么?”他似乎只是隨口一問。 姑婆堂雖然有廚房,姑婆冰箱里食材也不少,但我廚藝實在不行,只會煮面。 “外賣。”我說,“附近小飯店也有不少的,或者我晚上在這里吃好再回去也行?!?/br> “這里”當然不是只書店,南普街是島上最繁華的商業街,吃飯的地方怎么也不會少。 雁空山抽了紙巾擦手,轉身面向我。 “晚上到我家吃飯吧。” 我一愣,有種突然被五百萬砸中的驚喜。 “反正你晚上也要來的,何必走來走去?!彼娢覜]反應,又道,“添雙筷子的事。” 和我說著話,明明一切都很正常,他頭頂數值卻慢慢變成了鮮明的黃色。 我:“…” 黃的這樣突然,讓我有點措手不及。 不過他哪一次不是黃得很突然?每次黃的點都奇奇怪怪的,叫人抓不到規律。 這要是別人,我都懷疑他叫我去吃飯目的不純了。 但雁空山肯定只是想叫我去吃飯而已,我大可不必那么期待他對我做點什么。 “那麻煩你了。” 最后,我愉快地答應下來。 書店關門后,雁空山去接雁晚秋,要我先走。 阿公家的電路改造已經開始,遠遠就能聽到動靜。我將小龜王停在門口,回家看了一圈,負責人老鄭告訴我一切都好,要我不用擔心。 電路這種東西,我看也看不出什么,參觀了沒幾分鐘就走了。 在門外等了沒幾分鐘,雁空山他們就回來了。 雁空山動作迅速,不到一小時飯菜湯就全都做好了,還是四菜一湯,三葷一素。 “棉棉,你以后能天天來我家吃飯嗎?”雁晚秋砸吧著嘴,盯著眼前的菜口水都要流下來。 我咬著筷尖,肚子咕嚕嚕響著,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我也想啊…”有人做給自己吃,誰想吃外賣? 雁空山解下圍腰掛到墻上,在自己位置上坐下。 “吃吧?!?/br> 當他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我和雁晚秋不約而同舉起筷子,飛速掃蕩起眼前的菜肴。 一頓飯吃得迅捷無聲,酒足飯飽后,我們倆雙雙癱在椅子上,小肚子都凸出來了。 雁空山卷起袖子收拾桌上的碗筷,要我們到客廳呆著去。 在阿公家,阿公做飯我就負責洗碗,大家分工明確,沒道理到了雁空山家就讓他全部一個人做的。 “我來我來,你去休息就好。”我連忙起身,想從他手里搶過洗碗的活兒。 手指還沒碰到碗筷,他側身避過,下巴微抬,態度更堅決地讓我去一邊呆著,好像嫌我礙事一樣。 我摸摸鼻子,無法,只好牽著雁晚秋開心地去客廳打游戲了。 “棉棉,你現在住在哪里啊?” 雁晚秋最近得了一款新游戲,需要兩人甚至多人配合經營一家餐廳,cao作十分考驗默契度,誰來切配,誰來煮飯,誰來送餐,都有講究。號稱情侶玩了會分手,夫妻玩了會離婚,好朋友玩了當場決裂。 我和她雖然沒有很大的默契度,但勝負欲也不大,兩個人亂七八糟的玩著,手忙腳亂也過了好幾關。 “就是前面那個紅色的大房子,我姑婆住的地方,你知道嗎?” “哦哦,我知道是哪里了。哎呀,番茄沒了,棉棉你切點番茄啊。” “我在蒸米飯呢,別急別急,我馬上來?!?/br> “你不覺得那里很恐怖嗎?” 話鋒急轉直下,我按鍵的手一頓,心里有些不妙地看向雁晚秋。 “…???” 小女孩也看向我,大眼睛里盛滿天真。 “我每次路過那邊都會覺得很冷,說不定,那里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哦。”她五官分明那么可愛,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打從心底里戰栗起來。 “我…我沒覺得啊?!蔽抑袣獠皇呛茏愕氐?。 就算真的有…那什么,都是姑婆的朋友,也、也不大會傷害我的吧? 小女孩聳聳肩,點到為止,并不繼續深入話題。 但要命的就是這種欲蓋彌彰,含而不露。我都懷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怎么這么壞啊…糟糕,我現在好慌哦,越來越慌,一想到等會兒還要騎小龜王回姑婆堂,簡直都想敲開隔壁的門和老鄭擠一晚了。 “哎呀,棉棉,你那邊著火了啦,快點滅火!” 我猛地回神,著急忙慌在游戲里奔跑起來,用滅火器撲滅了明火。 雁空山洗好碗后,可能嫌身上有油煙味,直接去樓上洗了個澡。等他洗完下來,雁晚秋叫他也加入我們,成為了后廚的光榮一員。 可憐雁空山,好不容易現實里喂飽我們,游戲里還要負責做洗碗工。 “阿山你怎么還沒洗好啊,你動作好慢哦!” 還要因為不熟練游戲,被雁·廚師長·晚秋嫌棄動作慢。 陣陣沐浴露香氣從他身上飄蕩過來,甜甜的,帶著點檸檬的味道,好像檸檬汽水哦… 我忍不住往他那邊看了一眼。 雁空山被這個游戲搞得焦頭爛額的,都沒發現我偷看他。 “棉棉,黃瓜呢?客人都生氣了啦!”雁主廚又在那邊催了。 “哦來了來了!”我連忙收回心神,專注到游戲上。 到了九點半,游戲結束,雁晚秋打著呵欠要睡覺了。雁空山送她上樓,我糾結地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在走和留之間徘徊。 到雁空山下樓,我還在猶豫不決,連他什么時候到我身邊的都沒發現。 “在想什么?” “想今晚要在哪里睡…” 我一怔,抬頭看向身旁,雁空山垂眼俯視著我,問:“你想在哪里睡?” 我轉了個方向,從下往上看他,讓自己盡量顯得弱小又無助。 “那個,今晚我能睡在這里嗎?”怕他不同意,我又馬上加了一句,“我睡沙發就好!” 他蹲下身,平視著我:“姑婆堂住得不舒服?” 倒也不是不舒服,但真正的原因叫我怎么說得出口?搞得我好像在宣揚封建迷信似的…萬一他笑話我怎么辦? 我移開視線,含糊道:“有點冷…” 他目光仔細在我臉上描摹,好像在評估我話語的真實度。 我緊張地抿著唇,想說不行就算了。他忽地站起身,留下一句:“你睡床,我睡沙發?!苯又蜕狭藰?。 我呆呆坐在原地,半天反應過來,爬起來跟他一起上了樓。 “我睡沙發就好,你睡床吧。”我見他要從柜子里拿被子,按住他的手道,“我個子小,睡沙發也不會很難受?!?/br> 像上次我喝醉那回,他委委屈屈窩在沙發上,一晚上都沒睡好的樣子,實在太影響休息了。 他拿開我的手,沒有絲毫動搖地重申:“你睡床,我睡沙發?!?/br> 眼看他擦過我要往門外走去,我回身一把拽住他的衣擺,捏住那一小個揪揪,低頭看著地板,小聲建議道:“那不然,我們兩個一起睡床?” 一米八的床,睡兩個人完全沒有問題,睡得開一點,分兩條被子的話,晚上都不一定能碰到。 雁空山好像突然失語了,一直沒動靜,我忐忑地等著回復,手都有些抖。 “算了…”我還是回姑婆堂睡吧。 想著,拽著他的手慢慢松開。 就在這時,雁空山轉了個方向,將手上被子往床上一放,道:“好,我們一起睡?!?/br> 我一下抬起頭,心跳快得好像裝了個小馬達。 偷偷往雁空山頭頂看了眼,遺憾地發現他竟然沒有黃。 怎么回事嘛?我對他的感應是不是不準的?黃也這樣不黃也這樣。這種時候就應該黃了啊,為什么不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