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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玟望著陳一,對方眉頭微微蹙起,倒是往常難見到的正經(jīng)神情,李玟又別過眼,口吻淡淡的:“夢是人潛意識的折射,您做這個夢,只能證明您在害怕。” “害怕?”陳一笑了笑,他靠在沙發(fā)上,臉被籠在一束光里,映得眼睫都燦然生光似的,根根分明:“是有點害怕,人對于未知的東西不都會這樣嗎?” 李玟講:“您之前好像不是這樣的。” “當(dāng)然。”陳一聲音又被自己放得低了,略有點輕,略有些啞,像是蝴蝶撲簌著翅膀飛過,洋洋灑灑落下金粉:“之前因為什么都不在乎,了無牽掛,所以不懼怕未知,最壞的結(jié)果也只不過再死一次,可是現(xiàn)在,比起我自己可能會受傷,可能會死。我第一反應(yīng)竟然是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姜興該怎么辦?” “我想為他好好活下去。” 陳一剝了一顆巧克力,放在嘴里,任由高熱的口腔讓它慢慢融化了。 “我從前就覺得自己像一個一腔孤勇,背水一戰(zhàn)的刺客,因為毫無顧忌,專心致志,絕不給自己留退路,所以我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 “我不在乎代價如何,自己會如何。” “可是這次,我害怕了,膽怯了,因為我有了顧忌,但我卻不知道對方會有什么顧忌,也不知道對方是誰,甚至不知道他這一番行動在針對誰,能保持平靜和理智都顯得那么不容易。” “我覺得我可能會輸。” 李玟沉默了半晌:“您為什么不告訴少爺呢?” 陳一掏出了那張照片,略微垂下了眼睫:“我不想他擔(dān)心我,而且姜興狀態(tài)也并不好,我不知道我告訴了他,他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他指了指自己腦子,淡淡說:“人的精神是一個很脆弱的東西,而且我也暫時沒有證據(jù)表明,那個給我照片的人一定就是對我有惡意的。” 李玟說:“我會為您盡快重新找一批保鏢。” 又過來良久,陳一才往后一仰,口吻淡淡:“謝謝你了。” ………… 從水里看天空,是光怪陸離的,被扭曲成古怪的波紋,陳一抬起手來,看見自己的指尖都是雪白的,他慢慢往池子底沉去,直到光裸的背部接觸到冰涼的瓷磚。 透明的氣泡從他眼前升起,大小不一,陳一籠了一批,攥在掌心里,于是那些泡泡就破裂了。 他看見水面還有樹影,陽光斑駁。 陳一從游泳池里鉆出來,爬到了岸上。 此時的天氣其實不算太熱,只是陳一心血來潮想游泳了而已。 不過他還是高估了溫度,還低估了池水的冰涼,叫那寒氣刺骨的水泡了半天,小腿肚子都要打顫了。 青年就趴在岸邊上曬太陽,一旁的管家很有眼色地遞了一張雪白的浴巾過來,陳一也順手接過了,擦了擦眉眼上的水珠,然后就隨意披著了。 他喝了一口玻璃杯的飲料,冰的,沁涼,略有些詫異:“怎么是橘子汁?” 管家就眼觀鼻鼻觀心,也不看陳一,一五一十說:“少爺不讓您喝酒。” 陳一就微微蹙起眉來,但很快的,又松開了:“算了,不喝就不喝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嘴角向下撇了撇,像是有點不開心,又有點無可奈何。 神情很孩子氣。 管家當(dāng)然知道眼前這一位青年對于少爺來說究竟有多重要,他很少看見姜興對誰這么上心過,上一個讓對方如此上心的還是已經(jīng)死了的陳家大少爺陳一。 不過想來青年也是有備受寵愛的資本的。 他的確生得非常出色,容顏相較于電影明星也不輸幾分。 “如果你有一件好奇的事情非常想要弄清楚,但是又有些擔(dān)心嘗試的過程中可能給你帶來的危險,你該怎么做?” 陳一還在有一下沒一下咬著吸管玩,他顯得有點兒百無聊賴的樣子。 管家想了想:“我還是會去做。” “即便知道危險,也還是會去做嗎?” 陳一仰起了臉,他的眼睛叫池水映得波瀾起伏,碎光搖曳。 于是管家微微彎下了腰,很謙卑的姿態(tài):“因為您的臉上是這樣寫的,既然您提出了這個問題,已經(jīng)證明了您還是想要去做,不是嗎?” 陳一一愣,然后微微笑了笑:“你說的沒錯。” 他扯起了浴巾,站起來,打開玻璃推門,濕漉漉地往著客廳里去了。 陳一洗了個澡,給自己沖了個頭發(fā),拿著筆和紙,開始認(rèn)真思考起來。 現(xiàn)在已知的,可能對夏北光有敵意的人:秦澤,秦越。 對陳一本人有敵意的:林降,陳辭。 現(xiàn)在就是不知道這個面具人究竟是沖著陳一來的,還是沖著夏北光來的。 秦澤已經(jīng)入獄了,現(xiàn)在還沒出來,沒有條件作案,陳一在秦澤的名字上化了把叉。 秦越上一次被折騰得元氣大傷,應(yīng)該不會隨意再出手,而且自己跟對方也沒有深仇大恨,何至于不死不休? 再說了,秦越不會冒著風(fēng)險去做這樣對自己沒有一點兒好處的事情。 于是秦越的名字也被陳一化了叉。 如果除了秦家兩位兄弟,并沒有其他人對夏北光有敵意的話,那么對方就是沖著自己來的。也就是說,對方很有可能知道了夏北光就是陳一。 現(xiàn)在就剩下了林降和陳辭的名字,陳辭是個傻白甜,作案手法不可能這么陰暗,他就算知道了自己是陳一,也頂多是過來跟自己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