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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一點了點頭:“有許多人知道這件事情嗎?” “是。” 陳一又問:“但老師與同學,都一直置之不理,保持沉默,是嗎?” 李簾青沉默半晌,才很艱難地吐出一個“是”字。 陳一又湊近了些,看著李簾青:“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 李簾青抬起頭來,她只對上那墨黑深沉的眼眸片刻,就有些慌亂地移開了視線:“你說。” “雖然這句話其實不應該輪到我來問你。”陳一喃喃自語:“可我實在好奇。” “你覺得你跟秦澤兩個人,究竟誰的行為更加惡劣?” 李簾青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我幫你回答。” 陳一說。 “是你,你明明有千百種方法從秦澤手里保護夏北光,好比通知家長,好比通知校方,又好比只是警告秦澤,但你沒有,因為你覺得這是夏北光應該受到的懲罰。” “你是在拿什么判斷一個人是否需要被拯救,又是在拿什么判定一個人是否應該受到懲罰?” “我的話說完了。”陳一拿起手機,將錄音鍵給關了然后順手收進了口袋里:“老師再見,提前祝您新年快樂。” 二人走出辦公室,陳一似乎心情很好,還哼起了歌。 窗外還是連綿陰云,陳一踏過最后一階臺階,忽然問?“你覺得李老師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姜興說:“一個自以為善良的人。” 陳一點了點頭:“有時候這種自己無法承擔后果的善良,自我感動的抉擇,反而比一般的惡意來得更加讓人無法喘息。” “這是大多數人眼中的善良親切,正因為常見,無處不在,隱晦又光明正大,連想要指責也無法開口。” “夏北光真是個很笨拙的人,為什么不反駁,不指責呢。” 姜興說:“因為他也認為自己有罪。” “很蠢的人。” 陳一這樣說。 天空灰蒙蒙的,一副風雨欲來的架勢,他仰起頭看了許久,由衷地感慨——“什么時候才能天晴?” 天不遂人愿,半路的時候就下起了瓢潑大雨,姜興和陳一被困在了學校外的小賣鋪底下。 還有許多行人也躲在街角避雨,陳一沒由來地想到了南極的企鵝為了抵御酷寒而擠擠挨挨湊在一塊的模樣,他瞥了眼姜興,對方穿了件黑色大衣,內搭白襯衫,忍不住微微咧嘴笑了起來:“企鵝。” 姜興捏了捏陳一的掌心,低聲說了句:“你又在胡思亂想什么。” 陳一聞到了一股花香,混合著清冷的水汽縈繞鼻息,分外馥郁。 他就順著味道走了過去,然后蹲了下來,很仔細地看著店外擺著的玫瑰花——殷紅的花朵沾了雨水,那雨水卻并不落下,而是俏生生地停駐在花瓣上。 很漂亮,生機勃勃。 陳一看了一會兒,指著花說:“姜興,你給我買束玫瑰花吧?” 姜興自然沒有拒絕陳一的道理。 “您好,請問要買……” 出乎意料的是花店的老板是個高個男人,更出乎意料的是,這個男人還是個熟人。 對方怔怔地看著陳一,好半天才開口——“夏北光?” 陳一心想今天真是見鬼了。 “戴青,好久不見了,你沒在金碧華玟工作了嗎?” 他還是若無其事地寒暄。 戴青和從前相差無幾,留著卷發,被扎了起來,束在腦后,露出白皙的一張臉,眼睫烏黑,漂亮又柔順:“是啊,不知道做什么,就用之前攢的錢開了個花店。” 他望著姜興,有些遲疑:“這位是……?” 姜興目光在戴青的卷發上一掠而過,淡淡開口:“我是他男朋友。” “男朋友?” 戴青很驚訝。 陳一笑了笑,岔開了這個話題:“幫我拿束玫瑰花吧。” “要多少?” “不要太多了,隨便拿一點就好。” 戴青低頭包扎花束,從衣領里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頸,有一支玫瑰落在了地上,他彎腰去撿,陳一看人的眼光向來不錯,故而戴青與林降都是數一數二的盤靚條順,對方衣服扎進了褲子里,因為彎腰繃緊了線條,勾勒出恰到好處的弧度。 當真是肩寬腰細大長腿。 美人,自然是誰都愛多看幾眼的。 莫說是男人喜歡看美女了,美女也喜歡看美女。 在大街上若是有帥哥出現,不要說女生愛看,其實連男生也愛去看。 更何況陳一向來愛這一款的,就多看了幾眼。戴青很快就將花扎好了,姜興結了賬之后兩人就回去了。 陳一很快就發現了姜興的不對勁。 他不說話,一路上都沒開口。 陳一咂摸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他實在是有些忍不住想笑:“姜興,你吃醋了?” 姜興淡淡說:“沒有。” 陳一就說:“我看他跟看玫瑰花沒區別的。” 姜興還是不說話。 陳一哪里看不出來,他等姜興開了門,就擠了進去,然后轉身就玫瑰花塞進了姜興的懷里。 姜興正低頭去看手里的玫瑰,就感到唇上一軟,似乎還有什么飛快地舔過了他的牙齒,陳一仔細觀察著姜興的神情,他摁住了姜興的肩胛,微微傾過身子,更深入地去吸.吮對方的嘴唇和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