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頁
陳一伸手握住了。 果不其然。 跟他想象之中一樣的冷。 就仿佛是骨頭和血液也是涼的。 像個冷血動物。 “知道了。” 他將貓爪暖手寶塞進了對方手里,懶洋洋的,有些挑剔,有些不屑地開口。 “啰嗦。” ………… 屋子里很安靜,陳一進屋之后就將燈打開了,然后躡手躡腳地走到了夏向陽的房間門口,將房門輕輕推開一線。 里頭也是很寂靜的。 陳一這便放下心來,應該是睡著了。 他匆匆刷完牙,鉆進了被子里,結果被冰涼的被子凍得打哆嗦。 冬天一個人睡覺的壞處就在這里。 被子需要很久很久才能暖起來。 陳一一邊哆嗦一邊想。 是不是需要買張電熱毯了。 他本應該是要睡了,卻還是想玩會兒手機,放松一下,就將被子拉到手肘下壓著,舉起手玩。 但玩了沒一會兒,就覺得手臂舉得酸痛,指尖小臂還凍得冰涼。青年嘆了口氣,側過身換了一個姿勢。 他看到凌晨兩點,才覺出一點困意來,起床準備關燈,發現自己床頭柜上不知什么時候被人放了一個天藍色的禮盒。 里頭有一支精心系了漂亮緞帶的玻璃瓶,瓶子里放了幾朵剪了枝的粉色香檳,四周還點綴著白色的滿天星。 玻璃瓶的木塞上被人貼了便簽,端端正正地寫了五個字:圣誕節快樂,只最底下傲嬌又龍飛鳳舞地題了他的名字——夏向陽。 陳一仔細看了好久,才將玻璃瓶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頭柜上,禮盒也被收進來抽屜里。 他拉了燈,周遭陷入一片漆黑,唯有窗外燈影婆娑,陳一躺回床上。 床頭柜上的玻璃瓶隱隱發著微光。 七彩斑斕。 陳一又坐了起來,將燈打開,拿起玻璃瓶,他對著燈光,看見玻璃瓶里面被人涂了層液體。 他將玻璃瓶擰開,揩了一把,又將燈關上。 果不其然,他指尖沾上液體的那部分同樣也發著微光。 陳一過了好久,才笑了起來。 “小兔崽子。” “還挺聰明。” 第44章 煙蒂 目送陳一上樓之后的姜興,臉上的笑意卻逐漸退去了。 寒冬襲來,萬物在瞬間死去。 他的臉龐被霜雪凍得冰冷,顯出一種濃黑的陰郁,化不開似的。 姜興低頭點燃了煙,撥了通電話出去。 “替我查一下秦澤今天去了哪些地方,干了什么。” “少爺,我不得不提醒您,您現在應該將老爺的手術放在第一位。” “我知道。” 他打斷了對方,眉頭緊緊蹙起,姜興深深吸了一口煙,公司、醫院、陳一,無數堆砌而來的繁雜事情幾乎要讓他本就繃得死緊的神經徹底斷裂。 “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我不會給你打電話。” 姜興聲音有些喑啞。 “要不是現在手里沒人,也不至于麻煩你。” “您還對董事長將您的下屬派遣到各個分公司有怨氣?” 姜興沒說話,他挪了挪步子,躲過了疾馳而來的電動車。徹底暴露在明亮路燈下的臉龐,眉眼十分疲倦。 因為天色昏暗,陳一并沒有看到姜興眼下濃重的青痕。 過度焦慮和疲倦使得姜興完全無法入睡,他不得不加大安眠藥的劑量,偷得一時半會的休憩。 然而夢里也并不安穩,他總會夢見那一日的場景。 站在床頭的女人。 窗外的樹影婆娑。 皮膚泛起的火燒般的疼痛。 以及小孩撕心裂肺的尖叫與哀嚎聲。 姜興得很努力地分辨,才能分辨出那是他自己的尖叫聲。 那真是充滿痛苦的哀嚎,簡直像是從地獄而來。 連姜興自己都情不自禁覺得陌生。 夢里的女人是一個漂亮的瘋子。 月光撒在她雪白的臉上,映出精致妥帖的五官。 女人輕輕啟唇。 姜興卻記不清她在夢里究竟說了些什么,嚴重缺乏睡眠帶來了頭痛昏沉以及記憶力衰退。 醫生的警告還猶言在耳,囑咐他要保持一個平和積極向上的心態,盡量少回憶那些不好的事情。 安眠藥要少吃,要多去外面走動。 然而他最近不僅拿安眠藥當糖果吃,現在甚至在專心地回想那女人在夢里都說了些什么。 其實想想也知道,多半是和從前一樣。 “不要怕,不會很痛的。” “你為什么要害我呢。” “為什么要往我的茶里下藥。” 瘋言瘋語,莫名其妙,沒什么好回憶的。 姜興低頭嘬了口煙,拂散了那些在深夜里涌動得分外鮮明的情緒。 “我會陪他去美國的,直到手術結束。” “您能來就好。” 這口吻依舊是冷冰冰的,沒什么人氣。 “少爺,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對董事長有怨氣,可是董事長現在畢竟是性命攸關,正需要親人陪伴的時候,您為什么不稍微放下一點從前的芥蒂,敞開心扉,好好陪伴他呢?說不準這就是你們最后相處的時光了。” 對方的語氣太過理所當然,這讓他原本平復下來的情緒又開始洶涌起來,姜興幾近是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他一點點攥緊了手中的還未燃盡的香煙,灼熱火星染上了肌膚,蔓延開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