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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罪不至死啊,坐個幾年牢洗心革面不就行了,至于落得個英年早逝的下場嗎?” 陳一:“……” “還死得那么慘,粉身碎骨。” 差不多得了。陳一臉都黑了。 不戳著我心窩子說話你不能做人是嗎? “是我太沒用了。”少年與布偶面對面,兩雙相同的晶亮眼眸默然對峙著,他語無倫次:“你一個人……還摔下去了……那懸崖那么高。” “我以為自己當了天師就能改變,可是什么都改變不了。我連自己唯一的朋友都保護不了。”少年捂住了臉,口吻平靜:“我就是廢物。” 陳一又被眼淚砸了一下,他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 沒見到最后一面也不一定是件壞事呀。 余悠悠問:“為什么這么說?” 都斷成零七八碎的了,臉都認不出來了。只怕是你要見了,晚飯都吃不下。 余悠悠略微抿緊了唇,并不說話了,氣氛又變得十分凝滯而尷尬起來。 陳一急得抓耳撓腮。 其實不是很痛。 很快就過去了,哎,當時死的時候還覺得很驚訝,原來死亡也沒這么可怕。 陳一故作輕松。 “都斷成零七八碎了,能不痛嗎?” 余悠悠并不買賬。 原來我是你唯一的朋友,看來你的人緣也不怎么樣嘛。陳一岔開了話題。 “誰說的啊?”果然,少年死鴨子嘴硬:“我余悠悠怎么可能沒朋友。” “再說我……”余悠悠支吾起來:“我們兩個又不是朋友……” 是是是,不是朋友。青年敷衍。 對了,余叔叔的生日宴姜興是不是也會來?陳一抬起頭。 少年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應該。” 第10章 臭弟弟被揍啦 宴會上觥籌交錯,衣香鬢影。 西裝革履的余悠悠面無表情地頂著紅腫不堪的臉站在角落里,看上去與眾人格格不入。 陳一:“……” 他被余悠悠攥在手里,忍不住回想起當時的場面。 少年堅持不愿意去父親的壽宴上露面,還一直叫嚷著陳家一窩都是混蛋,自己才不愿意跟他們一起同流合污。 忍無可忍的余父將他狠狠收拾了一頓。 余父早年便在部隊里練過,即便是老了,身子骨也硬朗得很,大腿還沒父親胳膊粗的余悠悠勉強垂死掙扎了一下,就被啪啪幾下打得頭昏腦漲。 那幾巴掌是真沒留情。 連一旁的陳一都心驚rou跳,汗毛倒立。 余父也不知是不是氣上頭了,專挑著臉打,打的少年的臉上是姹紫嫣紅,百花盛開。 十分精彩。 到底姜還是老的辣。 少年最后還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 陳瑜一眼便看見了余悠悠,面上神情一愣,便又笑道:“悠悠這臉上是打了腮紅嗎?” “怎么紅的像個小姑娘。” 余悠悠平生最恨他人說自己像個女孩子,也不理他,轉而看著一旁冷若霜雪的陳辭,忽地笑了笑:“林降呢?今日怎么沒見你帶著他?” 陳瑜聽到“林降”二字,掃了陳辭一眼,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皺,但又很快松懈了,依舊是笑吟吟的。 “悠悠,我怎么從未聽過‘林降’此人?你是不是記錯人了?” 余悠悠一點也不給面子。 “有沒有聽過,是不是記錯了,陳叔叔您心里應當比我清楚多了。” 此刻不僅是陳辭,連余父臉也沉了下來。 他狠狠給了余悠悠一下,差點將少年拍得砸進面前的蛋糕里。 余父對上面不改色的陳瑜,又笑了笑:“悠悠向來不會說話,性子又不好,都是我寵壞了,往后我一定會好生管教。” 陳瑜喝了口酒,也只是彎起眼笑了笑:“悠悠還小,任性驕縱些也正常。” “年輕人嘛,總是要有些鋒芒的。” 他保養得極好,卻還是能看出年齡,笑起來眼角有深深的笑紋,乍看起來溫柔又和藹。 可熟知他的人都知曉這副神情已經長在他的臉上許多年,縱使看起來再如何無害,也改變不了每一條飽經風霜溝壑里都藏著深不見底的黑暗的事實。 此人相當會裝,而且一裝就是幾十年。 無論什么事情,都不能叫他放下這副如同面具般春風和煦的笑容。 陳一看著這個熟悉的神情,忽地生出一點厭惡來。 他從未說過,自己其實是很討厭陳瑜這副模樣的。 陳瑜對誰都是笑臉相迎,即便回了家也依舊是這樣的神情。 仆人總夸他好相處,是個溫柔又大方的老板。 但陳一卻覺得對方只是已經習慣了這副面具,于是面具便長進了血rou中,最后連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樣都不記得了。 他依舊能很清晰地記得,在自己八歲的時候,作文破天荒拿了滿文。 小小的陳一歡天喜地地跑去敲陳瑜的房門。 陳瑜開了門,他的身高對尚且年幼的陳一而言,如同學校里的梧桐樹一樣高不可攀。 陳一竭力克制住亂跳的心臟。 對方低頭看了陳一一眼,低垂的眼睫看起來很細密,他微微笑了,很溫柔。 那笑容幾近讓陳一迷惑了,他十分激動,臉色紅彤彤的,就要迎上去,卻在下一秒看見了從對方身后攀上來的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