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
第三零四章 夜話 晚上等顧衡回來的時候, 顧瑛說了白天遇到趙氏的事。 顧衡皺著眉頭道:“我聽顧九爺說去過那邊的事兒, 實在是鬧得不成樣子。那顧徔對除了功名之后如今就是個無賴,不管有事無事喝了幾盅貓尿就到藥鋪里坐著。嚇跑了不少前來買藥的客人, 害得顧循的生意也做不下去。說一千道一萬, 他就是想讓顧循把收益好一些的藥鋪子讓出來。” 顧瑛聽了心頭一咯噔,“都這個歲數了還這么不著調, 原先看著挺要面子的一個人……” 顧衡一邊嘆氣一邊搖頭,“顧徔從小會讀書, 那邊的老兩口子把他看得如同眼珠子一般。卻不知道有些時候慣子如同殺子,他有今天的下場也就不足為怪了。” 顧瑛有些遲疑, “聽說……汪太太在床上癱著已經不能認人了,九嬸悄悄跟我說, 可能熬不過今年冬天。我托她給汪太太帶了燕窩紅參和其他貴重些的補品過去,權當盡一點心意。” 顧衡默了一會兒, “有時候我在想,天底下怎么會有她那樣惡毒的女人, 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敢下死手。直到現在才慢慢看開, 有些事兒用不著我去動手,老天爺心里有一本賬。她病了癱了死了, 其實都是她自己前半輩子種的因結的果。” 顧瑛知道他對那邊的心結很深,也不想做這個爛好人苦苦相勸。回頭從提盒里端了一碗白銀耳, 兩碟清淡的小菜擺在桌子上, 笑道:“也不知你在外頭吃了些什么, 就在廚房里給你簡單弄了兩樣, 多少墊巴一下肚子。” 顧衡擰身坐在桌邊,一口氣喝了半碗湯,“都是萊州城里有頭有臉的人,就陪他們喝了半壺酒。咱們雖然沒在老家居住,可是族人祖產祭田都在這里,以后看在我的面上總會給幾分方便。” 顧瑛笑了笑,知道這人嘴巴強硬但還是忍不住心軟。干脆也不揭破此節,拿筷子挾了一個嬰兒巴掌大的小餅遞了過去,“咱們一路回來也見了幾個年紀適宜的兒郎,你看看誰和咱家囡囡匹配?” 顧衡的臉色一下子黑了下來,“囡囡才及笄,我都不著急,你這個當娘的老急得跟什么似的?” 顧瑛熟悉的頭疼又涌了上來,抬頭認真問道:“其實出京的時候我有些后悔,咱倆是為了孩子好,可不能幫著孩子決定以后的路。人活在這個世上總會一直磕磕絆絆,咱們不能護著……囡囡一輩子。要以你的標準,囡囡的夫婿只能是個下凡的神仙。” 顧衡不自在地摸了摸桌子上的杯子,“反正她的歲數還小,總還可以慢慢選,總有一個十全十美的好兒郎……” 顧瑛伸手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腕,“我知道你的心思,總想把你要緊的人護在你的身后頭。這些年有你在前頭擋風擋雨,我過得萬事隨心只管把鋪子經營好。可囡囡不一樣,有些事她要和她的未來夫婿一同經歷,才能尋到她的神仙日子。” 顧瑛的手溫暖而柔軟,顧衡的心定了下來,“讓我再想想,其實只要那個丫頭一輩子平平安安,用不著面對從背后捅來的冷刀子就行了。這世上有些人的惡,是裹在蜜糖里面的毒。” 眼見護女狂魔總算消停了一些,顧瑛語氣輕快起來,“撇開皇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詡哥倒真是個好孩子,難得他還有膽子將了你一軍。若不是咱們走的快,那孩子還不知道又使出什么法子來?” 顧衡臉不是臉嘴不是嘴地哼了一聲,“你久未進宮,不知宮里的李賢妃和范淑妃明面上不敢做什么,暗地里小動作不斷。各自攏了幾個相熟朝臣家的閨女,美其名曰陪在身邊說話。其實大家都知道,他們各自都死盯著太子妃的寶座!” 李賢妃就是錢師傅的女兒錢月梅,范淑妃就是大皇子的生母。 顧衡恨恨道:“乾清宮大總管魏大智和我有兩分香火情,都護營里我也有幾個熟人。宮里頭看著平平安安,其實去年冬天下狠手處置過一批人,說是一個高麗籍的小嬪妃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但到了最后人沒了孩子也沒了。” 顧瑛倒抽一口涼氣。 顧衡搖頭嘆息了一回,“那里頭每個人的手腳都不干凈,說起來大家都有嫌疑。是皇上不想追究下去,才把所有的首尾都掩蓋過去。李賢妃日后想當正經尊崇的太后,范淑妃上躥下跳的想把大皇子放出來,通通都不是省油的燈。” 院子里漸漸安靜下來,顧衡的嘆氣都變得很輕,“他們雖然是皇帝的嬪妃,只能算是太子的庶母,但太子妃不同,一進后宮就會受到她們的轄制。咱家囡囡干干凈凈的人,絕不能趟進渾水里去。” 他仰頭想了一下,“其實我老早有個想法就是一直舍不得,鄭績每年十月的時候都會過來跟我見一面。聽說他在那邊混得風生水起,差不多跟個土皇帝一般,早就賺得盆滿缽滿。他一年當中有一半的時間在沿海行走,我想讓他帶著囡囡到處看看,也許孩子的婚事就有著落了……” 顧瑛有些意外和驚訝,默了一會兒后險些笑了出來。 誰說這個當爹的只會罵人,其實心底早就打好了算盤。她滿面笑容的坐直身子,認真想了一下后覺得這個法子好的不能再好。 雖然沒有對外宣告,但鄭績是囡囡嫡親的舅舅,見多識廣人頭熟,再說囡囡最大的念想就是到處走走看看。人只要眼界開闊了,就不會再糾纏于舊日的小恩小怨。 顧衡看著媳婦兒眼睛彎成了一條線,心情也好上許多。一只手探了過來,摟住媳婦兒的肩笑道:“咱們在山東住著,讓寒露帶著幾個身手好的人陪著囡囡在這附近海域轉轉。都說外甥朝舅,說不定咱家也能出一個女海商。” 顧瑛輕輕舒了口氣,連話語里都透著笑意。 “我也早有這個念頭,這兩年囡囡跟在我身邊看貨查帳,連布莊的董掌柜都說她是一個天生好手,說比我年輕的時候還要多兩分靈氣。這樣的孩子要是懶懶散散的關在后宅里跟別人斗心眼子,實在是可惜……” 顧衡又是感慨又是驕傲,“那是,你也不看看她是誰的女兒。不是我自夸,京城那一溜串兒的名門閨女加起來都抵不上咱家囡囡,我才舍不得讓她進宮去伏低做小。” 顧瑛低低笑了一聲,“你不知道太子來了那么一出后,那幾天我一天到晚都睡不著覺。一是怕宮里突然來道賜婚的圣旨,二是怕囡囡也有那么一兩份舍不得的意思。好在都是一場虛驚,咱們一家子離得遠遠的,那爺倆再如何扯皮都不跟咱們相干!” 顧衡把茶盞放在嘴邊慢慢地抿,出京的時候他曾經接過一份線報,說太子似乎想有什么動作。但還沒有具體實施,就讓皇帝截斷了。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太子就是喊天也沒有用。顧衡將心底的擔憂煩悶撇在一邊,如果太子真的有這個膽子追到山東來,那這門親事也不是不可以考慮。但如今皇帝已經出了手,一切的一切都已經成了昨日黃花…… 顧家的女兒是冷峻懸崖上將要展翅的雛鷹,注定不是溫暖屋檐下的燕雀。將來那個匹配顧芫芷的男人不管是富貴還是貧窮,最起碼一定要是個有擔當的人。 顧衡涼涼的想——不管以后怎么樣,如今的太子還不夠格。 秋初的萊州還算涼爽宜人,天色暗下去后,很快就有細細的彎月浮上來。昏暗的星光下,夫妻兩個也沒有點燈就挨在一起坐在窗下說著話。 顧瑛偶爾抬眼望著丈夫,還有遠處偶爾傳過來的嘈雜聲,覺得無限的平和從心底里慢慢溢出來。以后的日子興許還會有這樣那樣的磨難,但只要和這個人在一起,只要一家子和和美美的在一起,所有的苦難都會成為記憶。 ※※※※※※※※※※※※※※※※※※※※ 正文差不多結束了……接下來有幾個番外。妹紙們不要催哈,是遇到一點麻煩。 第三零五章 番外 故人 顧芫芷二十歲的時候有了自己的第一條船。 船老大過來稟報說新船明天可以按時下水了, 顧芫芷正和舅舅查看從日本國過來的珍珠成色。這批珠子又大又潤, 若是運到中土轉手就是十倍的利潤。 鄭績覺得自己這個外甥女兒哪兒哪兒都好,捏了一顆顏色金黃的珍珠在手笑道:“皇室每年的珍珠都是從安南和蘇祿國運送的, 難得你從日本國也發現了成色不錯的珍珠。只要把這條渠道打通, 以后日進斗金都是往小了說。” 顧芫芷一身男裝打扮,對于舅舅的夸獎自然謙虛幾句, “不過是機緣巧合罷了,那幾個小島水質清澈又避風清凈極適合珠蚌的生長, 連我都沒想到出產的珠子竟然有金色粉色。” 年青姑娘因為常年在外頭行走,身上的嬌柔氣質不剩半分, 揚眉看過來颯爽出塵。偏偏五官又生得極好,即便是一身毫不起眼的藏藍粗布, 也能讓人看得錯不開眼。 鄭績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哈哈大笑,“上回我過來時, 有個船頭的女兒一眼就相中了你。一下船就哭著喊著要把剛剛定下了婚事退了,說天底下就沒看見過這么合心意的后生。你說你娘干嘛要把你生成姑娘家, 要是個小子的話后面跟著的小媳婦兒恐怕要成串?” 這件事說起來極為好笑, 即墨鄭家整體南遷后,依靠著豐厚的資本迅速在南邊站穩了腳跟。鄭家父子都是頭腦相當精明的人, 趁著這個機會參股了好幾個大的船廠,專司安南、蘇祿、波斯一帶的海運。 有一回與鄭績相熟的一個大海商到家里來做客, 那個海商的女兒想來見多識廣膽子也生得頗大, 不知怎的就瞧中了一旁伺候酒水的顧芫芷。 海商之間向來不拘小節, 鄭績就笑著解釋說這相貌生得英俊的兒郎, 其實是自己嫡親的外甥女兒,為了在外頭行走方便才特地女扮男裝。 那位海商女兒望著英姿颯颯俊秀無比的顧芫芷,一片芳心險些碎成了一地。后來也不知怎么想的,那女子回家后還是退了親事,說甘愿到顧芫芷身邊當一個侍奉茶水的小丫頭。 那女子的未婚夫婿聽說這件事后勃然大怒,專門過來單挑。顧芫芷也覺得有些歉然,也沒有特意表明身份,招呼了幾個船老大一起在酒樓陪著人喝了一天一夜的酒。 等那個女子的未婚夫婿酒醒之后,才得知顧芫芷的真實身份。錯愕之余連嘆了幾聲“自愧不如”,說平生從未遇見這樣行事爽利大方的人,言下不但不見怪,還頗多推崇之意。最后還隱晦地表示,愿意與顧少東家做更深一步的了解…… 好多熟悉的人知道這件事的首尾之后都免不了要悄悄打趣鄭績,說他這位外甥女兒不知是何方妖孽下凡,鬧到最后竟然男女通吃。 顧芫芷把手中的珍珠裝進盒子里,慢吞吞地道:“舅舅是不是又想挨我娘的訓了,如今竟然有閑心管我?自從我爹調到福建任總督,一家子分散各處,說起來你跟我娘起碼有半年沒見面了哈?” 鄭績趕緊摸了一把頜下的胡子,正色道:“過來之前我同幾個珠商見了面,覺得今年的珠子成色不錯,想在原來的基礎上加價一成。就是不知中土負責采買的商家,能不能吃下這么多珠子?” 顧芫芷也不嘲笑他故意轉移話題,順著話音道:“中土愛好豪奢的人不在少數,這一整匣子珍珠拿出去,那些珠寶商人肯定要分成幾等,一等一的上品就會穿成珠串、釵環、耳墜子,次一些的可以鑲嵌在衣服上做盤紐,就是最次的米珠也可以磨成珍珠粉用來敷面。” 桌子上尺寬的幾個匣子密密挨著,在燈光下發出瑩潤誘人的微光。 顧芫芷拿了幾顆金珠托在手上,“不光是京城,就是蘇杭兩廣一帶的富人也極為喜愛珍珠。我聽說那些貴婦人出門的時候金玉之物倒在其次,若是頭上身上沒有兩顆像樣的珠子簡直不敢見人。” 鄭績盯著她掌心里的幾顆珠子,深恨這姑娘為什么不是個小子,深恨這個小子為什么不是自己的兒子。想起家里那兩個小妾生的庶子,馬上要滿成年了還什么都不懂。 他微微探過頭,壓低了嗓門兒輕聲道:“我聽說今年皇宮負責采買的太監張口就要五千兩的珠子,除了宮中的用度外,還有就是為了皇帝大行后寢陵當中的陪葬。也不知他打哪兒聽說,死后若是含著珍珠的話可以保尸身不腐,你說這不是難為人嗎?” 市面上一般珠子的重量一顆只有三錢至多五錢,上了一兩的就是頂好的成色。那負責采買珍珠得太監張口就有五千兩,先不說要多少銀子,那兩廣和云南一帶的珠民就是沒日沒夜的下海干,也捕撈不到這么多珠子。 顧芫芷“嗯”了一聲,把手中的珍珠又仔細看了一會兒,抬頭道:“原先這位皇帝看著還算清明,也知道百姓疾苦,最恨的就是官吏貪贓枉法。誰知道歲數上來了就漸漸迷上那些丹石之術,朱砂、雄黃、石英、砒石的用度一年比一年大……” 鄭績知道這姑娘比尋常人的見識多,干脆湊過來道:“我和幾個海上的大商家一起喝酒時,都覺得像這么搞法下去這世道多半要亂。你爹你娘那邊還是要早些做準備,要我說就在福建廣東江浙這邊做做官也好,京城就用不著回去了。” 顧芫芷被舅舅的憂心忡忡逗笑了,“還遠沒到那個地步,皇帝當政還算不上昏庸。再說……太子已經監國,他的仁義之名滿天下到處傳揚!” 鄭績又嘆了口氣,期期艾艾的望過來一眼,“這位太子殿下的名聲倒是挺好,聽說他到現在為止還沒立太子妃呢。算起來他的歲數也不小了,怎么都不急著要子嗣嗎?” 顧芫芷把幾個珍珠匣子讓人收好,氣定神閑的道:“昨天我才收到我娘的一封信,信里還在問有沒有誰家正經出身的娘子和舅舅往來甚密。說舅舅老大不小了,身邊只有兩個妾室,她送節禮過去都不知道找誰過目。” 鄭績立刻感到頭疼。 “我們老鄭家有人傳宗接代就行了,你娘是我的妹子又不是我的親娘,你說她管這么多干什么?再說我那兩個兒子要是實在不爭氣,不是還有你在嘛。到時候你改個姓就兩邊齊活了,再招個聽話的上門女婿……” 鄭績說的眉飛色舞,顧芫芷聽得連眨了幾下眼睛,不知道為什么每回和舅舅聊天兒時,話題總能扯到莫名其妙的地方。 就有些無語的看著他,“這兩年連我娘都不催我了,舅舅你瞎cao什么心?想當我的夫婿,第一要打得贏我,第二要掙錢比我多。你放眼看看,誰合這兩條規矩?” 這姑娘打小習武手腳利索,在船上有壯實的船工欺她年少面嫩,被她一個反手就掀倒在海里。說起賺錢,幾個人加起來都沒有她腦子轉得快。 鄭績裝作沒有聽到顧芫芷的問話,越想越覺得讓這姑娘改姓合適,自個坐在椅子上一雙腳晃得歡快。 左顧言他道: “其實我老早就有這個想頭了,我家里生的那兩個兒子根本就不像鄭家的種,一個生的像豆芽菜一樣吃什么都不長rou,腳一挨著船幫子就上下抖個不停。另一個剛會寫幾首歪詩,就鼻孔朝天誰都看不起了。我呸,什么玩意兒?” 顧芫芷懶散地聽著他的自言自語,好半天才嘆了一口氣,“舅舅,那兩個玩意兒都是你親生的,再怎么樣也不能重新塞回親娘的肚子里,好好教導總能成才。當年我也是什么都不懂,可現在中土有一半的珠子都出自我手。” 鄭績有些煩躁的嘆了口氣,“反正我掙的銀子夠他們花幾輩子了,隨便他們怎么折騰吧,不過你真不考慮當舅舅的女兒?像你名下的這條船,舅舅可以送你一百艘嶄新的。” 遠處的船塢燈火通明,可以看見船工正在為即將下水的“珍珠號”做最后的粉飾。曬得炭黑的孩子張嘴一口白牙,光著腳板圍著新船跑來跑去。 空氣中飄散著豬板油煎海魚嗆人的香氣,顧芫芷深吸了一口氣意氣風發的笑道:“這是我第一艘船,明年這個時候我就會有第二艘,五年后我就會有自己的船隊,舅舅的家產還是留給兩個表弟吧!” 鄭績有些悶悶的應了一聲,“跟你娘一樣是個倔脾氣,送上門的都不要。你這會回福建,我派人置辦了些干貨,有上好的魚翅和各色干貝鮑魚,你幫我捎給他們嘗嘗鮮。” 第二天一大早是個晴天,珍珠號順風順水地張開了帆開始了行程。 顧芫芷站在甲板上用瞭望鏡看遠處螞蟻一樣的人和街市,船老大過來稟報說,船上搭乘的幾位客人聽說船主手上有上好的珍珠,就想過來開開眼。 珍珠號雖然是貨船,但也會順路搭載客人。顧芫芷不以為意,頭也不回的吩咐道:“我手頭這批貨是要送到蘇州的,問他們手里有多少銀子,吃不吃得下來我的貨?若是吃的來,省得我還多走一趟。” 船老大是積年的老手,知道這位女東家的年紀雖然輕,但身上的本事就是一等一的好。正準備說話,就聽見一道清朗的聲音道:“連東西都還沒讓我瞧上一眼,顧船主怎么知道我吃不下來這批貨?” 顧芫芷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一回頭就見一個人背著手含笑站在船尾。 ※※※※※※※※※※※※※※※※※※※※ 有妹子說不能有開放的結局,所以先解決這姑娘的婚事…… 第三零六章 番外 珍珠 因為大部分的艙室都被規化作運載貨物的地方, 所以珍珠號的客艙顯得有些逼仄狹小。又因是新船,到處彌漫著新漆的桐油味兒,久了就聞不見別的什么味道了。 顧芫芷倒了一盞茶過來笑道:“船上沒什么好東西, 這茶是用炒熟的麥殼沖的。雖然算不上怎么好,但用來去油解膩是極好的。” 海上的蔬菜和淡水稀少,分配到每個人的頭上的份例也是有限的。最為充足的就是各種各樣的海魚,這種東西吃多了之后再吃什么都感覺一般。顧芫芷即便貴為船主也不例外, 所以她就帶著一抹淺笑看著眼前這個從小金尊玉貴的人物,眼下對這粗劣的茶水如何下咽? 眼前的杯中水渾濁不堪, 隱隱約約還有幾點難以看清的東西在里頭上下浮沉。太子蘇詡卻沒有想象當中的難過和嫌棄, 端起杯子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