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shg 第一一四章 施針 饒是鄭嬤嬤歷經世事, 也忍不住驚駭得雙腳發軟。 這才一錯眼的功夫王妃娘娘就出了事兒, 隨侍的仆從包括自己都少不了一頓大掛落, 挨打受責罵算什么,一頓板子下來只怕被攆出府都算是輕的。 張老太太沒想到這幾個仆婦如此不頂事, 看見主家的模樣不妥竟然只會駭得發抖。心急之下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多事兒,抽身上前一步將那暈倒的婦人抱在懷中,一邊死死摁住中極xue,一邊將家傳的蘇合香酒放在她的鼻邊。 鄭嬤嬤見狀一雙眼睛立時瞪得如同銅鈴, 抖著手指顫著聲音道:“哪里來的瘋婆子,竟敢冒犯……” 張老太太不耐煩地推開她的指尖,“這里離城有二十里地, 你就是快馬加鞭把你家夫人送回去,只怕也只能cao持她的喪事了。我家的蘇合香酒里摻了秘制的藥材,人一會兒就能清醒。我看你也不是個能當家作主的人, 到時候就聽她自個兒安排吧!” 鄭嬤嬤的一張老臉臊得通紅, 好在張老太太的話語剛落半會兒, 就聽見俞王妃微不可聞地哼唧了兩聲。 鄭嬤嬤哭天搶地的撲了過來, 滿臉的鼻涕淚水,“娘娘,你可嚇死奴才了。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半點聲息都無地就暈倒了?我一直在軟轎旁貼邊站著,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聽到?” 張老太太和顧瑛不安地相視一眼。 這聲帶了哭腔的“娘娘”兩個人都聽得真真兒的, 心頭都不約而同地咯噔了一下, 多少明白今日多管閑事興許還會管出禍事來。但是見死不救, 好像也不是祖孫兩人一貫的做派! 俞王妃剛才半暈過去的時候, 非常奇異的心里卻是非常明白。 天邊微風掠過樹梢,幾個人的對話都聽得清清楚楚,甚至……可以感受身下細微的溫熱在流失,就是眼不能視口不能言。直至聞到蘇合酒濃烈嗆鼻的藥香才幽幽醒轉過來,一眼望到先前在毗盧殿前見過的小姑娘。 鄭嬤嬤滿眼戒備地望了一下張老太太,微微附耳過來悄聲道:“娘娘剛才實在太過兇險,不但人事不醒下面還見了紅。這兩個人也不知什么路數,上來就開始用藥酒。我有心想阻攔,可是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離別莊都還有十里路……” 俞王妃精神雖然有些不濟,但心里卻是明白的很。自己頂著五個月的身孕到潭拓寺進香,實在是個貿然的決定。但是這時候拿了名帖請人過來看診,卻是更加不智。 庚申年冬天宮中大祭,皇帝以端王殿前失儀大加斥責。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在故意找茬,要不然皇子加宗室十幾個人站在一起作揖伏訖,怎么就單單盯著他? 性情執拗倨傲的端王一個字都不愿意辯解,頂著凜冽刺骨的寒風在空曠的太廟里整整跪了一夜。即便這樣皇帝還不依不饒,剌令端王閉門思過,且將《地藏菩薩本愿經》上中下三本總共二十八卷,一字不漏地抄寫千遍。 從那天起,心灰意冷的端王就搬出了涌金門外什錦胡同的王府,選了西郊一座偏僻別莊作為自己的居所,不逢召喚絕不進城。不但將《地藏菩薩本愿經》抄寫了千遍,還將《妙會法華經》也抄寫了千遍。 虛虛一晃,小十年的時間就這么流淌過去了。 別莊上的日子雖然清苦些,但也少了些權貴豪門之間的迎來送往。作為端王的正妃,自然要和端王同進退。要是讓別人知道,一直蝸居在別莊上的自己,竟然巴巴地跑到潭柘寺去上香求子嗣,勢必要引起有心人的計較。 俞王妃知道端王素來低調不喜張揚,所以這時候萬萬不能不想也不愿引人注目,她深吸一口氣后心中立刻有了決斷。 “這位老太太,像你所說此處天高地遠,難以請到宮中太醫,只得另謀他法。聽你的言辭應該通曉醫術,可否先幫我止住下紅,等我回到府上必有重謝!” 就是再無知的人,也會明白懷著身孕的婦人突然見紅,其實是一件風險極大的事情。要時不及時處理,腹中的胎兒只怕就要有大~麻煩。鄭嬤嬤左看右看,又不敢死攔又不敢苦勸,深恨自己身邊連個可商量的人都沒有。 張老太太雖然一直居住在鄉下,但這時候也隱約明白眼前的這位年輕婦人身份只怕極為貴重。若是出手將她醫治好了,必然會有豐厚的賞賜。但若是醫治不好出了什么紕漏,只怕轉頭就是殺頭的死罪。 一旁站著的顧瑛知道見死不救有違道義,可是哥哥說過京城最不能干的事就是當爛好人。她腦子轉的飛快正在想怎么妥當回絕,就被祖母一把拉到身后。 老太太重重拍了下大腿,聲調高昂道:“實不相瞞,我在鄉間替那些鄉下農婦接過幾回生。只是她們身子粗健,比不得夫人你這般尊貴。我這幾記三角貓的功夫,別沒救著人反傷了您的根本……” 這卻是明目張膽地要打退堂鼓了。 俞王妃絲毫不為所動,蒼白著一張臉難得堅持己見,細著聲音道:“……老太太你剛才也說了,如今我這副身子堅持不了多久。你要是再不出手,我就只有留在這兒了。到時候一尸兩命,你同樣逃脫不了見死不救的罪名!” 此時的香道上空無一人,本來祥和無比的氣氛驟然冷滯。 鄭嬤嬤這時候醒過神兒來,要是王妃娘娘真有個萬一,這里的奴才有一個算一個都得盡數陪葬!她有心想說兩句狠話,卻知道不是時候。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張老太太面前,“求您出手救救我家娘娘,只要平平安安回了府,我給您老立長生牌位!” 張老太太最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閉著眼睛調勻氣息,終于緩緩將食指搭在了俞王妃的手腕上,結果越診那臉色越一點點往下沉。 最后一甩手氣呼呼地道:“這位夫人從前多半生產過,只是產后惡露不絕。這么多年沒有用對方子調理干凈,又心急火燎地懷上了這一胎。大概也用了無數的保胎藥,強行將這一胎保住。結果稍一遇刺激胎相便有些不穩,血不歸經導致下紅!”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張老太太簡簡單單的幾句話,不但讓鄭嬤嬤心服口服,也讓俞王妃眼前一亮。 鄭嬤嬤頭點得跟雞啄米一般,“您老真是高人,我家娘娘自從生了大郡主后,身子一直不好。用了無數大夫吃了成堆的藥,遇著天冷天熱一準病倒。偏偏那些太醫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把那些溫補的阿膠當歸之類的藥丸子當飯吃!” 張老太太裝作沒有聽到她話中的娘娘、大郡主之類的言辭,又低頭細細診了一會兒,皺著眉頭道:“這位夫人素體陰虛,必定是當初生產時陰虧虛熱內生,產后又過服辛熱溫燥之品。懷上這胎后肝郁化熱擾沖任,迫血下行排出余血濁液。” 鄭嬤嬤見這邊在診治,忙讓人拿出厚帷子,勉勉強強圍成半個擋風擋雨的處所。 張老太太終于給了她一個贊許的眼神兒,緩緩沉吟道:“雜濁漿水宜露不宜藏,初為暗紅繼之淡紅。若是任由為之,不但胎兒不保大人只怕也會纏綿病氣。宜取氣海、中極、血海、三陰等xue,再加石門、地機,先把這個下紅止住為上!“ 宮里擅長婦科的太醫不是沒有,但從來沒有哪一位像張老太太這般說得翔實叫人信服。 鄭嬤嬤傷心地躲在一邊抹眼淚,“京里到處都是看碟下菜的人,咱們王府不受人待見,連娘娘面前都敢輕忽。偏偏我們也不懂這些調養之道,硬是讓娘娘吃了大虧!” 張老太太看了一眼即將陷入昏睡的婦人,心想真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榮華富貴也不是人人都能安享。轉身從黃香袋里取出一個細長的匣子遞給顧瑛道:“還是你來下針,我在旁邊看著!” 怎么還要下針,況且還是這么個年輕小姑娘?鄭嬤嬤欲言又止,隨即閉緊了嘴巴。 王妃已經是這般生死攸關的模樣,不準這不準那又有什么益處?說個不好聽的,如今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娘娘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自己這條命跟著舍棄掉也就是了…… 顧瑛倒沒覺得眼前的人有多金貴,聽到祖母的囑咐后,立刻上前一步將長短不一的金針一只一只地用上。這趟閑事不管也管了,眼下只有傾盡全力把人從鬼門關里拉回來。 夕陽正好,穿了海棠紅褙子的年青女郎神情專注而堅定,黑鴉長睫似扇低垂,雪白面頰上的眉目如漆如墨。甚至可以看清她耳際顏色淺淡的絨毛,還有手背上隱約浮現的青色脈絡。 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就是一道令人旌動的佳景。 張老太太頗為贊許鄭嬤嬤等人的知趣,就多解釋了幾句,“你家夫人產后胞脈空虛,寒邪乘虛入胞血氣寒凝。又因產后胞衣胎膜殘留為瘀,瘀血內阻新血難安。像這樣其實不宜再有身孕,因為稍遇不妥新血不得歸經,可以致血下行如同惡露不凈。” 頓了頓又道:“等回去后,讓人到藥鋪里給她抓十副舉元散喝。這癥候看著兇險,其實若是好生調理,未嘗沒有反轉的機會。這回下紅也不是沒有好處,反倒把她胞宮內的淤血逼了出來。” 從那姑娘開始下針起,鄭嬤嬤就懸著一顆心。卻看見俞王妃的臉色人眼可見地慢慢緩和,那淅淅瀝瀝的血水也漸漸止住。聽到張老太太的話后如奉綸音,千恩萬謝之余忙一字一句地記住。 當大夫的最喜歡聽話的病人,張老太太臉色就變得更為和煦。 “放心吧,我孫女下針極準,我們老家的人都說她青出于藍勝于藍。你家夫人……以后千萬動不得氣,仔細調養個三年五載后,興許還看得到她兒子娶媳婦兒。” 雖然已經有大夫說娘娘懷的是個小子,但從這般樸實耿介的老太太嘴里說出就格外讓人信服。鄭嬤嬤喜得眉眼抖動,若不是時候不相宜,真想爽爽快快地大笑幾聲。 等俞王妃的情形稍稍穩定之后,幾個仆婦不待吩咐已經又快又穩地將軟轎抬起,以平生從未有的速度飛快奔回西郊別莊。 這起子婦孺驚驚慌慌的盡皆走干凈之后,遍布高大銀杏樹的林叢密處忽然刺啦一聲鉆出來幾個人。一個身手利落的黑衣人跪在地上回稟,“屬下沒有完成任務,還請主子責罰……” 身穿暗青緊身箭袖的人緩緩抬起頭,正是當今二皇子敬王。 ※※※※※※※※※※※※※※※※※※※※ 配角們紛紛上場……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碧波琉璃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shg 第一一五章 玉髓 今日的潭拓寺之行是敬王一時興起, 本來是想見一位不好在京城露面的朋友, 沒想到轉角就遇到了相熟的人。 端王的正妃俞氏輕車從簡連護衛都沒帶一個, 在各個大殿虔誠叩拜。敬王在這個敏感的時候遇到了敏感的人,就不由多了幾份戒心。 地上跪著的隨從絲毫不敢動彈。 良久, 敬王才微瞇著眼睛望著遠處喃喃,“大概是意外碰到一處,我也只是讓你瞅準時機悄悄試探一回,看他們到底所為何來, 算不上正經任務。只是端王妃已經有了數月的身孕,宮里竟然不曉得確切音訊,老二這是在防著誰呢?” 他眼神閃爍, 嘴角緩緩挑起絲絲笑意,“還有……那位穿紅衣的姑娘到底是個什么來路,竟然聞著氣味就知道端王妃情形不對, 真是有意思得緊……” 幾個從人面面相覷不敢做聲, 就聽敬王興味盎然地指派了一個人吩咐道:“跟過去打聽一下, 看看那姑娘叫什么, 父兄是哪里人,最要緊的是家里可曾婚配。我府里好久沒有進新人了,這倒是個可心的!” 敬王雖然還沒有正式迎娶王妃,但是府里絕色的鶯鶯燕燕也不少。加上他位高權重相貌倜儻, 上趕著投懷送抱的閨閣貴女更多。從人都見怪不怪, 應了一聲飛快地跟上去了。 這時候誰也不知道, 有時候毫不起眼的驚鴻一瞥, 也許就是日后狂風驟雨前的一縷清風。 敬王每每回想這日的初遇情形,只能說自己是著了魔入了障。那女子樣貌不是最出色,才華不是最精深,品性不是最溫良,那抹海棠紅卻實實在在是最初的心動。 鄭嬤嬤一行人在別莊門口遇到聽聞音信特地迎出來的端王。 回至府中將俞王妃細細檢視一遍,見其形容雖然憔悴但并沒有大礙,這才把一顆心放下來。回來的路上又聽鄭嬤嬤將張老太太和顧瑛夸了又夸,心里也生了感激之意,忙喚人開了大庫房備下酬謝重禮。 王府大總管魏大智也是后怕不已,這太平盛世朗朗乾坤,誰曾想王妃娘娘出門燒個香拜個佛,都差點出個大紕漏。 要知道俞王妃肚子里懷的可是主子爺心心念念的嫡子,一點差錯都不能有。所以魏大智對于張老太太自然也是滿心的感激,于是就多嘴問了幾句。結果說起來竟然不是外人,這張老太太是顧榜眼的祖母,這顧小姑娘是顧榜眼的妹子。 魏大智連忙把這個新情況告訴了端王。 顧衡為人務實低調,也同樣愛好機械和算數。且這份喜歡是真心實意,沒有半分偽裝矯飾。兩個人認識的時候,顧衡還不知道端王是端王。即便后來知道端王是端王,態度除了稍稍變得恭敬些外,該爭就爭該吵就吵,并沒有什么太大變化。 魏大智是隨侍在端王身邊的,明顯查覺這大半年里自家主子心境比往日歡愉許多。他在肚子里覺得,這是因為顧榜眼從來沒把王爺當成高高在上的皇族,也沒有把王爺低看成坐冷板凳的不受寵皇子。 就那么自然而然的當成尋常人,兩個人像像相處多年的平輩論交。閑暇時喝喝小酒打打棋譜,訴說一下彼此心中的煩惱。轉身一下桌子就干凈清爽,該干嘛就干嘛。所以這么久以來,心防甚重的端王也漸漸把顧衡視為難得的知交。 聽到魏大智的回稟后,端王也沒想到這么巧。 就感嘆了幾句,說小小的萊州城竟然人杰地靈,出了一個三鼎甲的榜眼不說,就是隨隨常常的一介婦孺,其醫術竟然也如此精湛。他聽了鄭嬤嬤的話后心頭也生了芥蒂,這回特地沒有請宮中御醫,而是請了回春堂擅長婦科的呂長春大夫過來。 呂大夫慣常行走京中權貴之家,所以對于診治俞王妃也沒什么受寵若驚的表情。細細詢問過貼身服侍的鄭嬤嬤之后,對下針之人手法的精準大為贊嘆。說沒有個二十年的功力根本拿捏不準xue位的深淺,王妃的頹勢也不可能這么快就扭轉…… 當得知施救的是一個年紀甚輕的小姑娘,呂大夫大為驚異,吵著要過去結識一番。 剛才救人時還一臉鎮定自若的顧瑛一張臉窘得通紅,卻還是大大方方地闡述自己對于針灸的一點心得。末了還極為謙遜地說自己只是醫道上的末學,只因一心鉆研針灸,所以在這上面比別人略有感悟。事實上,她對于如何診治如何開方都只學了個皮毛。 呂大夫聽了哈哈大笑,心里倒是極為喜歡這姑娘的坦誠。說很多人都是貪多嚼不爛,學了這樣又想那樣。其實醫道一途博大精深,若是靜下心來一輩子多半也只能精研一兩樣。 張老太太在萊州老家時本就擅長婦科,呂大夫淺淺請教幾句就知遇到了高手。又深談半刻鐘后,往日升起的一點驕傲竟全數湮滅。臨了時深深一輯,說改日再登門拜訪,還請老太太不要嫌棄他這個學生歲數大。 張老太太無限錯愕之余,心底也有點小得意。用了豐盛的晚飯,又得了厚厚的贈禮,最后連端王都親自過來把她送出門時,老人家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么風光過。 轉過五全福祿壽鉤子蓮影壁時,正巧看見兩個仆婦抬著俞王妃剛剛用過的軟轎。 那些褥子枕頭大概還沒來得及清洗,多少還有一股子難以消散的血腥味。這回處在干凈雅潔的別莊,那股沖鼻的怪味兒就越發明顯。顧瑛跟祖母在萊州鄉下見慣這些帶血污的場面,連眉梢都沒動一下。不想卻在轉身時,眼尾劃過一道璀璨至極的光芒。 她不由停住腳步望向裝扮得精致舒服的軟轎,嘴里也不自覺地“咦”了一聲。 張老太太向來知道這個孫女兒心細如塵,就回頭問怎么了?走在前面的端王和呂大夫聽到后面的動靜,也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顧瑛搖搖頭,在別人的宅子里本來不想多事,卻實在磨不過自己的良心。就快步走過去追上那兩個仆婦,用手指一一捻過鮫紗轎簾上精美的玉墜角。待摸到第三顆和第九顆時使勁兒一捏,本來應該堅硬無比的玉石竟然應聲而碎。 在場之人包括端王在內盡皆勃然變色。 顧瑛用手心托著碎成小塊的“玉墜角”,仔細嗅聞了一遍后道:“這個應該是經過煉制的玉髓,先把整塊玉髓磨成粉,加入藥材后定型。僅憑rou眼難以察覺,但是這個東西在一定的角度下會產生五色暈彩,這是普通玉石絕對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