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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節

    淡褐色的眸子轉向她,定了片刻,才妥協地接過水。

    屋子里的三個人都沒說話,看著他將杯子里的水喝了下去。

    “休息之后,就請白先生和蕭小姐隨我進診療室聊聊天。”盧祁輕聲道。

    “好。”

    蕭瑟瑟起身帶著白顧黔一道過去,診療室里也是暖色調的溫馨家具,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張躺椅。

    盧祁對白顧黔指了指椅子:“白先生坐到那里去吧,我接下來會給你放一些舒緩的音樂,你可以躺在椅子上,盡量放松全身,就像在家里睡覺一樣。”

    他說完就去放了一張唱片,西式的留聲機音色醇厚,播放出緩慢輕緩的音樂,讓人忍不住犯困。

    蕭瑟瑟怕白顧黔不愿意,拉著他過去躺好,站在一旁都忍不住打哈欠。

    而白顧黔在盧祁輕柔的聲音中,也漸漸閉上了眼睛。

    蕭瑟瑟有些驚訝他竟然真的睡著了,擔心盧祁的治療不能進行下去,剛想開口說話,卻見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到嘴的話又連忙咽了下去。

    盧祁朝她指了指外面,蕭瑟瑟會意,又看了看白顧黔,才輕聲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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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屋外的凌詹依舊氣定神閑地在喝水,蕭瑟瑟走近一看, 才發現他喝的是咖啡。

    “小白被催眠了吧?”

    “……”

    催眠?!

    蕭瑟瑟驚愕地瞪大眼, 原來盧祁還會這么神秘高端的技能嗎?

    面對她的驚訝,凌詹已經見怪不怪, 控制著音量道:“放心,只是借用藥物的一種心理療法而已, 沒有外界傳聞的那般神通廣大,但相較清醒治療, 他顯然更適合這種能夠激發潛意識的療法。”

    見他一臉篤定, 蕭瑟瑟微張的嘴也漸漸閉好, 忽然想到剛才那杯水肯定就混雜了他所說的藥物吧。

    雖然知道他不會害白顧黔,卻對這種瞞著病人的方式不敢茍同。

    還沒等她回過神, 凌詹便又開了口,這次卻是談的別的話題。

    “其實, 今天帶小白過來, 是沒經過他jiejie同意的。”他丟出一句足以讓蕭瑟瑟再次驚訝的話, “你一定覺得我這樣做不對, 可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小璃這個人雖然聰慧, 可一旦相信別人后,就不會對他生疑。”

    蕭瑟瑟表情一僵,瞬間讀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卻還是猶豫地反問:“你的意思是?”

    “我并不想懷疑小璃的親弟弟,但有些跡象卻不得不令人生疑。”他不知不覺已經換了稱謂, 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比如那天在酒店,能夠提前入住的都是vip用戶,vip用戶中能夠在眾人眼皮子底下將小璃的外婆帶進去的也不過幾十人,我們清算之后,確定下來的懷疑對象只剩幾個……其中,白顧黔的舅舅大衛的行蹤顯然更加可疑。”

    “……”蕭瑟瑟沒想到他們竟然已經查到這個份上,心里很震驚,一時無法接話。

    凌詹卻又說:“當然,你可能會想這事要是大衛做的完全沒有理由,他們兩家是姻親關系,一榮俱榮,沒道理會敗壞親家名聲。但是……”

    他忽然壓低聲音:“我們找到了白顧黔車禍時的目擊證人,據他說當時并不是事故報告中寫的只有白顧黔的車在高速行駛,后面其實還跟著兩輛黑色轎車,如果不是追得太緊,他也不會翻車。這些事說出來可能你會覺得可怕,我和小璃都認為,這兩輛轎車是白老爺子派來的……”

    如果說先前的話蕭瑟瑟是震驚,那么凌詹這一席話簡直就是駭人聽聞了。

    親爺爺派人謀殺親孫子?!簡直聞所未聞!

    “他為什么要這樣做?!”蕭瑟瑟立即追問,連她自己都沒發覺語氣中急切的怒意。

    凌詹深深看她一眼,又靠向沙發,語氣平穩地緩緩道來:“白老爺子應該不是真的想害死白顧黔,那段時間小璃在國外,他擔心白顧黔會對她不利,叫人二十四小時跟蹤他,沒想到被他發現,竟然為了甩脫這些人出了車禍,而你又剛好在場,那些人見白顧黔得救便沒現身。”

    “原來是這樣嗎……”蕭瑟瑟心里思緒萬千,“可是這又和大衛有什么關系呢?”

    凌詹眸光轉動,看了看診療室的門,又將目光移向她,黑眸里暗流涌動,多了一分怒意:“你大約不了解白顧黔出事前的個性,他是個睚眥必報的人,曾經因為小璃罵了他一句不孝,就放了一條毒蛇在她床上,如果不是因為家里傭人臨時更換床單,還不知道會出什么后果。白老爺子害得他出車禍差點喪命,他怎么會善罷甘休!”

    “他并非你想象中那樣簡單。”凌詹飽含深意地說著。

    似乎發覺自己情緒太過外露,又閉了閉眼,等再睜開眼時,臉上的表情已經溫和多了。

    “這些就是我目前所知的,小璃是個護短的人,她要是知道我背著她帶白顧黔來進行催眠治療一定會生氣的,所以希望蕭小姐對此事保密好嗎?”

    “我不愿意看到任何人傷害小璃,也不愿意放過她身邊任何一個隱患。今天之所以給蕭小姐說這些,一個是因為你有知情權,一個是想獲得你的理解和配合。看得出來白顧黔現在很在意你,也很聽你的話,可是誰能判斷出他是不是在演戲呢,其中是真情還是假意還需要你自己體會。”

    凌詹主攻心理學,最明白如何利用話術讓人產生危機感,他只需要點到為止,剩下的靠對方自己揣度,往往達到的效果最好。

    蕭瑟瑟沒說話,似乎還處于震驚當中。

    如果凌詹這番話是發生在昨晚之前,她或許還能理直氣壯地反駁他的陰謀論,可現在,連她自己都忍不住懷疑白顧黔就是幕后的始作俑者,自然也說不出什么話來。

    凌詹留了很長的時間給蕭瑟瑟自己消化,直到屋子里的西洋鐘敲響,他才又開口道。

    “有時候白家這兩姐弟性格也挺像的,他們都很執著,小璃還是堅持己見,我也只能繼續追查線索。如果真如我猜測的那樣,那蕭小姐你就要千萬小心了……不過你也可以放心,等事情結束后,我們絕不會虧待你的。”

    凌詹是個極其自信的人,他了解過蕭瑟瑟的過去,認定她是個物質的人,卻沒料到她已經換了芯兒。

    如今的蕭瑟瑟雖然也每天為著吃飯睡覺忙碌,卻沒有那么強烈的金錢欲/望,原本心境已經動搖的她,反倒因為凌詹這句話有些不高興。

    這種有錢人的優越感她在這些人身上都看到過,反倒是他們口中十惡不赦的白顧黔從未表露過對她平凡身份的瞧不起。

    因為蕭瑟瑟的沉默,氣氛變得稍微有些僵持。

    好在這時候診療室的門開了,白顧黔和盧祁一前一后走了出來。

    白顧黔眼睛有些紅,不知道是因為睡了一覺還是別的什么原因,診療室的隔音太好,她也聽不見里面發生了什么。

    只見他目光淡淡地掃過凌詹,最后落在蕭瑟瑟的臉上,表情沒什么變化。

    大家都沒說話,還是盧祁率先開口:“蕭小姐帶白先生回去休息吧,心理治療需要循序漸進,今天只是第一個階段。”

    蕭瑟瑟看了看他,又看看凌詹,猶豫地點頭:“好,多謝盧醫生。”

    “我讓司機送你們回去。”凌詹道。

    白顧黔還站在原地沒動,蕭瑟瑟卻沒上前拉住他的手,只是表情微淡道:“沒事了阿黔,咱們回家吧。”

    說完便率先朝樓下走去……

    趁白顧黔沒跟上來,蕭瑟瑟可以放心地將復雜的心緒表露在臉上。

    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自己雖然擺脫了原主的慘劇,卻又陷入了一個更深的泥沼里。

    如果凌詹所說的都是事實,她如今的處境就危險了……

    ……

    在蕭瑟瑟走后,白顧黔也緊隨而去。

    盧祁看著兩人的背影,對凌詹擺了擺手:“他沒問題,剛才催眠時,也只是回憶起了這段時間一些瑣碎小事,完全不像恢復記憶的樣子,這次你恐怕猜錯了。”

    “是嗎?”凌詹翹了翹嘴角,表情中既沒有失望也沒有欣喜。

    他今日帶白顧黔和蕭瑟瑟過來,原本的就不打算將希望寄托在催眠治療上。

    以白顧黔的心機可不是輕易就能露馬腳的,催眠治療只是個順帶,能夠有新進展最好,沒有也沒關系,因為他的目標本來就是蕭瑟瑟。

    蕭瑟瑟每天和白顧黔朝夕相處,是最能發覺他異常的人,今天他把自己的猜想添油加醋地傳達給她,就是要看看她回去后會有什么反應。

    如果她是白顧黔那頭的,當然會把自己今天所說的都告訴他,白顧黔今后行事必定會更加小心。

    如果她是小璃這頭的,那他也喜聞樂見多一個幫手,至于這個幫手能幫上什么忙,就要看她在白顧黔心里的分量有多重了。

    第43章

    回去路上,蕭瑟瑟一直沒說話。

    就連白顧黔想要靠近, 她也視若無睹, 臉朝向窗邊,態度很冷淡。

    蕭瑟瑟雖然不算聰明, 但有些事情還是看得挺明白的,凌詹看似真誠, 其實不過把她當做限制白顧黔的棋子而已。

    在他眼里,白顧黔很危險不能讓他接近白詩璃, 卻鼓動她配合和理解。

    站在女主的角度, 他自然是個聰明又有能力的好男主, 可站在蕭瑟瑟角度卻沒法接受。

    蕭瑟瑟不想被人當槍使,可比起凌詹, 身邊的白顧黔顯然也沒好到哪兒去。

    裝傻騙人瞞過所有人,好幾次蕭瑟瑟還傻兮兮地幫他告狀讓白詩璃與白勝華作對, 誰知道卻是被他利用了呢。

    蕭瑟瑟現在無力擺脫白家的恩怨,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決定等著凌詹拿出確切的證據, 同樣也暗暗期望白顧黔能夠向自己坦白……

    別墅外的保鏢依舊沒有撤走,她和白顧黔相當于被軟禁起來, 蕭瑟瑟便當什么都沒發生,繼續履行自己保姆的職責。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表現太過平淡,讓白顧黔反而生出疑竇,經常被蕭瑟瑟發現他帶著深意的目光。

    兩人似乎已經心照不宣,卻誰也不愿意開口, 一時別墅里的氣氛有些冷凝下來,除了吃飯睡覺外,幾乎沒有了交流。

    隨著白顧黔待在房間里的時間變多,蕭瑟瑟的心情也逐漸從生氣變成了失望。

    為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她只得拼命找事做,以前三樓平臺的小花房一直都荒廢著,這些天終于有了閑心將它收拾出來,一有空便鉆進花房研究花苗。

    花棚內溫度偏高,蕭瑟瑟通常干一會兒活,就要熱得脫外套。

    白顧黔在房間里鼓搗自己的東西,她不覺得他會上來,放心地脫得上身只剩一件白色吊帶打底衣。

    而白顧黔恰好就忙完了手里的事,被冷落了幾天心里很憋屈,想上來看看到底是什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推開花房的門,一股夾雜著泥土芬芳的暖意撲面而來,抬眼便看到她低頭認真擺弄花苗的畫面。

    臉頰染上胭脂色,小巧挺翹鼻尖也掛著汗珠,汗濕的碎發垂在兩側,比平時多了一種羸弱不堪折的美麗。

    她肩頸生的也美,修長纖細。

    平時衣服寬大倒是看不出來,白色吊帶領口下肌膚如雪,又因為彎腰的弧度,露出其姣好的曲線來。

    白顧黔眸光幽暗,本想靜悄悄再看一會兒,卻還是被蕭瑟瑟聽到了腳步聲。

    愣了一下,抬起眼來……

    “……你怎么上來了。”這是這幾天以來除了叫吃飯以外,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語氣里除了驚訝還有些許微不可查的不悅,似乎在埋怨他打擾了她似的……

    白顧黔忍不住臉色一沉,沉默地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