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燈光颯沓，凌晨的街道車流不多, 導航“叮”的一聲，提醒著：前方左轉(zhuǎn)，前方左轉(zhuǎn)。

    顧寧姿關(guān)了導航, 直行, 看著路面, 沉默地開車。

    她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單獨相處過了，難受、尷尬、局促……千百種滋味涌上心頭，遲暖感到無所適從。

    穿過新老城區(qū)的交界, 顧寧姿靠邊停了車。她解開安全扣, 下車前對遲暖說：“你等我一下。”

    她沒有打傘, 低著頭穿過高矮不平的石板路, 走進對面的深巷里。

    雪花覆上車窗玻璃，昏黃的路燈光暈下，顧寧姿的背影高挑而瘦削。

    遲暖沒在車上等太久，顧寧姿就帶著一身風雪氣回來了，同時還帶來了兩份熱粥。

    “你要么？”她問遲暖。

    遲暖看著她被冷風割得發(fā)紅的耳尖，問：“巷子里有粥鋪嗎？”

    顧寧姿：“嗯。”

    兩人的對話到此結(jié)束。車里暖氣很足，遲暖脫了外套，捧著熱乎乎的山藥排骨粥，喝了一口。

    臉上癢癢的，她去抓撓，觸到一手濕涼。

    遲暖側(cè)身避過，不想讓顧寧姿看到自己流淚的樣子，一口一口，專心喝粥。可是越想表現(xiàn)得無所謂，卻越是適得其反，心中酸澀的痛楚令她難以吞咽熱粥，她捂住嘴，肩膀小幅度地顫動著。

    車上這么安靜，她壓抑的低泣聲顧寧姿不可能聽不見。

    顧寧姿看著車窗外，眼圈也是紅的，手里的粥，一口都沒喝過。

    懷念過去，但是回不到過去，時間的洪流里，誰都只能往前走。

    后來，顧寧姿重新開了導航，車子帶著她們往周醫(yī)生的咨詢室行駛。

    咨詢室開在CBD中心地帶，獨棟二層小洋房，一樓是家很有情調(diào)的咖啡店，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打烊了，二樓整層都是咨詢室。

    顧寧姿撐開傘，沉默地送遲暖上樓。玻璃門里燈火通明，遲暖走進去，周達茂他們早就到了，在半開放的接待室里牌局又組了起來，見遲暖獨自從外面進來，他還頗為吃驚：“以為你跟著顧寧姿就不來了，她車那性能，快得能飛，怎么反而比我們還晚到這么多？”

    遲暖往身后看，上樓的臺階上鋪滿了白雪，沒有告別，顧寧姿獨自離開了。

    遠遠的，不知道哪間診療室里，傳來徐丹的笑聲：“這個減壓艙太有意思了，你們要不要也來試試啦？”

    ……

    在沙發(fā)上斷斷續(xù)續(xù)睡了幾個小時，天亮之后，遲暖冒雪回學校收拾了書包，趕車回家過元旦。一進家門，就聽見岳蕓尖著嗓子：“遲青川！你這是怪我嗎！？”

    “你別這么敏感，我沒怪你的意思。”遲青川把房門帶上，不讓兩人說話的聲音吵醒睡著的小梧桐。

    岳蕓把手里的腮紅刷往鏡子前一甩：“你就是有！你就是嫌我不會照顧小梧桐，一會說是不是我給他洗澡的水太涼了，一會問是不是房間里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太高，你不就是在怪我害他發(fā)燒嗎！？”

    “我真沒有。”遲青川走過去，雙手輕輕按在她肩上：“蕓蕓，別生氣了，是我說話沒注意，你消消氣，行嗎？”

    岳蕓扭動肩膀，遲青川的手就從上面滑了下去。

    遲暖屏息關(guān)上大門，遲青川聽到動靜看過來，遲暖踮著腳，拎著拖鞋走去了自己房間。

    時間很快到了中午，遲青川過來敲門，隔著門問遲暖中午想吃點什么？

    遲暖開門出去，家里靜悄悄的，岳蕓已經(jīng)不在家了，她問遲青川：“小梧桐生病了嗎？”

    遲青川說：“前幾天發(fā)燒，現(xiàn)在沒事了。”

    遲暖去看小梧桐，小梧桐閉眼睡著，鼻子不怎么通氣，呼吸時還有雜音。他rou眼可見地瘦了一圈，遲暖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小臉蛋。

    遲青川在廚房里忙碌，忽而問遲暖：“小顧很久沒來了？”

    他只是想到了，心血來潮問一聲，并沒有等著遲暖回答什么。遲暖站在小梧桐的搖籃邊，捏著他的小手，輕若無聲：“……我不后悔。”

    “我不后悔。”對著小梧桐，她又重復(fù)了一遍。

    晚飯前岳蕓回來了，餐桌上氣氛很奇怪，看來她還余氣未消。飯后遲暖抱著小梧桐去自己房間，過不了多久，岳蕓不知為了什么，又和遲青川爭執(zhí)了起來。

    小梧桐還什么都不懂，聽見遲暖搖晃鈴鐺的聲音，他咧著嘴“咯咯”地笑。

    窗外還在下雪。

    因為大雪，學校下發(fā)了可能停課的通知。然而元旦假最后一天的晚上，遲暖又收到了需要照常上課的新通知。

    趙菁菁在她們四人寢室群里發(fā)了一堆零食的照片：“太失望了，還想著再醉生夢死一天呢！”

    徐丹樂了：“來呀，帶來學校我們陪你一起醉~”

    大雪讓整個校園銀裝素裹，看天氣預(yù)報，零零落落的還會飄雪。

    一大早，遲暖就和其他住宿的同學一樣，在走廊上捏了個小雪人。早自習上，杜敏興沖沖指著外頭走廊扶欄上那一排雪人，讓周達茂猜哪個是自己捏的。

    周達茂正看顧寧姿玩游戲，聞言賤兮兮地甩手：“最丑那個唄。”

    杜敏：“我再和你說話我就是豬。”

    課間，遲暖去了趟語文組辦公室交作業(yè)，回來后不經(jīng)意地瞥到自己捏的雪人，有人用彩紙折了頂帽子，給它戴上了。

    遲暖忍不住看了好幾眼。

    下午放了學，遲暖和室友們一起去食堂吃晚飯。徐丹心心念念的雞腿飯售空了，磨蹭半天，退而求其次，買了份雞排飯。她端著托盤來回找了幾圈，才找到坐在窗邊的遲暖她們。

    “今天食堂里的人也太多了吧？”她發(fā)牢sao，在遲暖對面坐下：“害我雞腿飯都沒買到！”

    遲暖說：“天氣不好啊，留校吃飯的人才會多。”

    趙菁菁戳著米飯說：“他們這次是真的要結(jié)婚了吧？總不會像上次訂婚那樣，再出什么幺蛾子？我發(fā)誓，這文要再來點莫名其妙為虐而虐的神展開，我就棄文了！永久拉黑作者！”

    杜敏：“行啦，都追了四百多萬眼看都要大結(jié)局了，有點耐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