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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林里光線灰暗,不知道是什么季節,所有樹木都落光了葉子,空氣中彌漫著血rou腐壞的味道。裴原捂住鼻子,看到樹上懸掛著各種動物的尸體,有的被釘在樹干上,碎肢殘缺,或者被掏空了內臟。 這仿佛是動物屠宰場。 一些微弱的尖叫聲從森林里傳來,一條幽深的小徑延伸到了里面。裴原忍著反胃,沿著小路往森林深處走去。 他很快就看到了尖叫的源頭,在那棵橡木樹上,一些落入陷阱的松鼠倒掛在了樹上,掙扎著尖叫不止。 時亦塵就坐在樹下,他的樣子和剛才幾乎完全沒變,手里拿著一本厚重的魔法書,正聚精會神地看著書中的內容,完全無視頭頂上松鼠的慘叫。 忽然,他抬起頭來,看著裴原所站的地方,那雙眼中似乎充滿了魔魅之力,漆黑,邪惡,深不見底。 他對裴原笑了笑,接著勾了勾手指。 裴原忍不住走了過去,盡管此時對他招手的是一個純粹的小惡魔。 這時,一頭雪豹從裴原身體中穿了過去,幾步跳到了時亦塵面前,原來他是在對這只豹子招手。雪豹沖到他身邊,臣服地跪了下來,獻寶似的將嘴里叼著的小兔子放到了他面前。 時亦塵沒看那只奄奄一息的小兔子,他撫摸著雪豹的腦袋,雪豹討好地蹭著他,完全失去了豹子的威風。 “你害怕我嗎?” 時亦塵忽然開口。 這是裴原第一次聽見他說話,年幼的他開口時還帶著濃厚的奶音,他在問那只雪豹,又像是在問裴原。 或者,是他頭頂那只尖叫的松鼠,它的身邊是已經死去了很久的同伴。 這個場景很快又過去了,裴原又回到了莊園的房間。 這一次,女人再一次拿著匕首,沖到了時亦塵面前。 “我受不了!我再也受不了!他居然真的敢那么做!他要和馬爾斯在一起,那我又是什么?我在他眼中又是什么?!” 女人歇斯底里地喊著,眼中淚水狂落。 她揮舞著匕首,割開了自己的大腿,那上面已經布滿了數道觸目驚心的傷痕。 時亦塵冷眼看著她自殘,他站在窗口,雙手合攏成一個圓,里面似乎藏著什么。 他走過去,對女人說:“mama,你看這是什么。” 他打開雙手,里面飛出了一只絢爛的蝴蝶。 美麗的蝶圍繞著他們飛了一圈,落下夢幻的閃光磷粉。女人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過去,磷粉落在了她的身上,她癡癡呆呆地看著空中,接著如癡如醉地笑了。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 女人欣喜地笑著,轉身沖出了房間。 時亦塵望著她遠去的背影,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 “再見了,mama。” 裴原心里咯噔了一下,這個笑容絕對不屬于一個不到兩歲的小孩。他情不自禁地走過去,這時,場景再次改變,他又回到了那片樹林中。 時亦塵就在前方,他背對著他,蹲在一片空地里,正在處理什么。 裴原往前走了幾步,他看到那只雪豹躺在地上,哀哀地看著他。時亦塵撫摸著它光滑的皮毛,接著拿出了刀。 雪豹微弱地嚎叫了一聲,刀光閃過,裴原別過了頭,不再看那個景象。 他解剖了雪豹,剝下皮毛,砍下腦袋,挖出臟腑。接著,他畫出了更復雜的陣圖,將取下的皮毛臟器一個個放上去,擺成奇怪的祭壇,最后,他拿出一縷黑色的長發,放到了祭壇中心。 隨即,他念出一長串的詠唱詞,沒過多久,陣圖上的每一寸紋路頓時滲出了黑血,并且越來越多,像池子一樣噴涌而出,時亦塵完全站在了黑血中,身體周圍同時籠罩著不祥的黑霧。 不管他想要做什么,都已經失敗了。 他望著被黑血掩蓋了的陣圖,一臉失魂落魄。 接下來的幾天,他一直守在那堆黑血中,嘗試了一次又一次,動物的尸體在他腳邊越積越多,直到再也沒有鮮活的生物出現,樹林中籠罩著不祥之氣,到處寸草不生,連樹木都在枯朽。 他的嘗試全部失敗了。 裴原看著他呆坐在動物的尸骸邊,整整好幾天,不吃不喝,就是看著那些失敗的陣圖和尸體。 到底發生了什么? 裴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時間一直停在了這片樹林里,他試圖上前和時亦塵打招呼,但兩歲大的時亦塵完全聽不到也看不到他,在他的過去中,他并不存在。 就算他想要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也是不可能的,他的手指直接穿過了時亦塵的身體,他被困在這里,即使他試圖走出樹林,最終還是會回到時亦塵身邊,被迫看著他,看著那些已經散發出濃烈腐臭味的動物尸體。 他快要瘋了。 他不知道時亦塵怎么還能待下去,他才只有兩歲,就和尸體和血腥味相伴,這里到處都是死亡,他一手制造的死亡。他到底要做什么? 就在裴原感覺自己無法承受之時,樹林中走進來了一個身影。 “小塵,你又在這里。” 戴著圓眼鏡,一臉微笑的男人走了過來。雖然快三十歲了,那張娃娃臉上仍稚氣未脫,溫和無害。 毫無疑問,這就是馬爾斯。 裴原呆在了原地,這是他第二次看到馬爾斯,按照原本的時間線,在今天之后,還要六年他們才能見面,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也是最后一次。然而,他現在又在時亦塵的記憶里看到了他。